14、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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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能够回去吗？”
终于问出这句话的一刻，即使心知肚明这可能性绝对微小到渺茫，即使再怎么暗中告诫自己要镇定要冷静，骸依然忍不住乱了呼吸与心跳，攥紧的手心不知何时竟已紧张得渗出一层薄汗。
骸的这些反应自然瞒不过眼前之人，他摇了摇头，半是无奈半是痛惜地道，“虽说在遇到理智无法接受的事情时会下意识地选择逃避和自欺欺人是人类的天性，但就你现在的状况而言，离着这所谓的‘第一反应’怎么说都差得实在有些远了吧？”
“……”骸默然无语。他又何尝不知？只是在没有听到确切的答复或者说否定之前，总是不免在心底怀抱着一丝隐秘的期盼，即使明知道这希望渺茫得简直不可思议，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它从潜意识中彻底抹消。——这，大概也是所谓的‘人性’吧！
“罢了，是我不该因为你的表现足够好，就对你产生了不切实际的过高的期待。”披着六道骸外表的NPC叹了口气，略带自嘲的嗓音吐出低低的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轻语，“何时开始我竟也染上了‘贪心’这种人类才有的情绪……”略作沉默，他再度勾起嘴角，“那么我就说清楚吧。省得你再死死抱着什么不切实际的希望，给我、给你都添麻烦。”
“现在的你便是「六道骸.」，现在的「六道骸.」就是你——此即「真实」，毋庸置疑。至于你的那些不属于六道骸的记忆，就仅仅只是记忆或者说前世而已。你听说过轮回后的灵魂还能够返回前世吗？退一万步讲，就算能够回去，那个你也早已不再是前世的你了。所以，你的问题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我说得够明白了吗，六道骸？”
“是，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骸苦笑，第一次没有在心中反驳这个一夜之间就被安到自己头上的称呼。
犹记得，两个月前他还在悠哉游哉地对着隔壁班上那一个个被唯心主义形而上学折磨得欲生欲死的文科生们幸灾乐祸，结果两个月之后这问题就被打包成砖块从天而降“咣当”一声砸到自己脑袋上来了。
——果然啊，现世报什么的……
骸抽了抽嘴角，果断略过这个突然从心头冒出的诡异念头。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什么的，赫拉克利特真不愧是古希腊伟大的哲学家、辩证法的奠基人之一啊。庄周梦蝶、黄粱一梦什么的，反正他高考前无数次梦见自己考完狂补新番的时候从没思考过这么有深度的命题。看山是山、看山还是山什么的……这玩意辩证得也未免太过头了吧。
至少他这个纯理科生是这辈子都别想搞明白这种鸡生蛋、蛋生鸡式的哲学思维了。
从初中起政治就没及格过的骸某人深深地望天，表示鸭梨很大。
“怎么？没有其他要问的了吗？”看到骸长久地沉默，NPC君微笑着接口，“——那么轮到我了。”手指轻轻磨蹭着黑色的三叉戟柄，一脸笃定的自信笑容下却埋藏着清晰可见的怒气，“那只右眼，已经看不见了吧？”
骸下意识地眼神微凝，而后迅速改为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若不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恐怕自己根本不会被拉到这个疑似梦境的空间中来。
自从那天的反噬过后，这只眼睛就彻底失去了一切功能，不论是基本的视觉还是六道轮回的能力。
“哼，明明有更省力的方法却弃之不用，非要把自己弄得这么凄惨就只是为了给那位彭格列的继承人留下一个足够‘深刻’的印象。”嘴角的嘲讽弧度愈加扩大，语气和用词更是毫不客气，“我到底该说你是忠心可嘉呢，还是单纯的受虐成瘾呢？”
“喂、喂……我说，不要用这么容易让人误会的词啦，我只是在努力追求自己下半生的幸福来着。”耸肩，只是很单纯地在表达‘越早在那两只心里建立自己光辉伟大美好的坚不可摧的形象就越有利于将来顺利出狱’这个意思的骸丝毫没意识到他自己的说法其实更具歧义。
“……算了。”从某方面来讲这也算是优点吧……大概。
十分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家伙完全是无意识的NPC君在内心扶额，默默地在此次继任者的评价后面追加了一条“神经大条”，一条“赌徒性格”。
“你就这么肯定‘我’的存在？这么肯定我有办法治好那只眼睛？”慢悠悠地磨着牙，NPC君几乎被这胆大包天、没心没肺的家伙给气得乐出来，“如果我始终不出现你就打算做独眼龙一辈子了？还是说，咱们的六道骸君为了讨好彭格列连自己的眼睛都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别忘了失去六道能力的你就等价于失去了被彭格列看重的价值——到时你准备用那颗塞满了凤梨渣的脑袋撞烂复仇者监狱的墙壁奔向梦想中的自由吗？”
“……”毒、太TM毒了！这是何等富于创造力的比喻、精彩绝伦的反问、以及令人无语凝噎唯有默默垂泪对苍天的形容啊！！这货简直就是新一代毒舌派掌门人啊——神马弗兰青蛙总悟队长斯内普教授风息神泪大神通通靠边画圈去吧！
顶着一头摇曳的凤梨叶子凌乱不已的骸某人几乎是一边石化加神游一边下意识地回答，“没办法，当时哪来得及想那么多……事实上，我根本没想到这颗「眼」居然会脆弱到这种程度，稍微用过头就坏掉了。”——而且刚刚才知道居然还是不可自行恢复的终身残疾。
“是你精神力太弱而已，如果换我……切。”自知失言的某人眉头一蹙，“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只是我也只能帮你这一次而已，以后你就算把自己往死里折腾也再碰不上这么便宜的事了。”
“或者，你尽可以试试，看我们会不会重逢——在轮回的尽头。”
说出这句话时，NPC君嘴角那抹明显不怀好意的诱惑轻笑看得骸顿时一阵心惊肉跳，当即决定老老实实当自己的六道骸、生命不息折腾不止什么的还是不要随便实践了比较好。
“很好。那么，”NPC满意地点头，血色的右眼突兀放射出慑人的红光，“——下地狱吧，然后好好逛逛。”
骤然失去意识的一瞬骸的脑子里只来得及闪过一个念头——靠之NPC君你看的居然也是东立版的漫画！关于这个名列台版家教天雷翻译之十大经典名句之首的台词他已经想吐槽很久了，原作对白明明是“堕ちろ、そして巡れ（堕落吧，然后轮回）”……话说那位翻译兄当时到底是有多不给力才能把这句中二气息如此浓厚根本不包含任何歧义的台词译成那么诡异那么扭曲的版本哪这真是大宇宙之谜啊！
以及，满肚子来不及呐喊出声的吐槽——自称NPC的不明物体你丫混蛋啊啊啊啊居然一句话说完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把人踹进六道轮回你这是对人权的极大摧残和赤果果的蔑视阿鲁！！更何况不管是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还是修罗道人间道天界道中的任何一个他都没有一丁点想要免费体验的兴趣观光游览什么的更是全力谢绝！！话说他一个入党积极分子坚定的唯物论拥护者为毛要穿成六道骸还要赶上六道轮回这么唯心主义的事情啊！！！悠闲的NPC同学你看到他此刻犹如贞子上身一般愤恨扭曲狰狞恶毒阴风阵阵鬼气森森不在沉默中变异就在沉默中变态的表情了吗·口·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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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睁开眼，视线所及之处是一成不变、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听不到任何声响的寂静中唯有急促的呼吸心跳在耳边被不断放大。
试探地伸手摸索周围，狭窄硬实的床铺，犹带着体温的薄被，不知什么材料建造的坚固到三叉戟戳上去连道划痕都留不下的光滑平整的墙壁，是他那间位于复仇者监狱底层的临时牢房没错。
然而，毋需阖上双眼，黑暗中，真实得难以置信的噩梦魇魔依旧固执地盘踞脑海。
炙热的火焰灼烧着躯体，冰冷的寒气冻结了血液，无数的毒虫噬咬着骨肉，沉重的链条锁缚了灵魂；弹指的瞬间被拉长成无尽的永恒，长久的年华又宛如刹那的虚幻；不记得杀了多少人，不记得被杀了多少次，唯有那一幕幕不同场景、不同年代下却有着相同惨烈的尸积如山、血流成河至今仍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修罗幻境、轮回天道；究竟是真实，还是……
“……梦，吗……”他低不可闻地自言自语，手指下意识地抚上自从黑曜战之后就一直未停止过隐隐作痛的右眼。
而后悚然动容。
指腹下轻轻颤动的温热不但没有丝毫的痛楚，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有力量流转其中——强大而且狂暴的力量。
右眼数字急转，在强力幻术的作用下，他第一次亲眼看到这间完全封闭的囚室的真实模样，更看到了破裂的封印装置下、那不受控制地流转着惑人光泽的猩红血瞳，以及不知不觉间已然缠绕了半个身体的黑色纹路。
吞噬了深沉的黑暗、涌动着纯粹的恶意、叫嚣着渴望杀戮渴求鲜血——
「六道之眼」，苏醒了。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三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