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玉》岁岁灯

26、春衫年少

　　赵蘅懒懒地斜倚在靠背上，神情慵慵倦倦。春日暖光融融，照得他骨头都懒散了几分。

　　如果没有人来打搅，他可以一直这样躺下去，仿佛能与周遭一切融为一体。

　　但耳边好像有人在喊他，所以赵蘅勉为其难地支起了身，想看看究竟是谁。

　　不过只潦草扫了一眼就失了兴致，他又靠了回去，道：“怎么是你，九皇弟。今日怎么有空想着来找我了，有什么事吗？”

　　重新闭上眼，赵蘅觉得自己整个人轻得像是一片云，思绪飘飞，接着打了个哈欠：“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明天再说吧，我好困。”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小得几不可闻。

　　赵珏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看着赵蘅似乎下一秒就要睡着了。如果是平日里他不想给自己找事，巴不得转头就走，但是无奈今日他是受人所托。

　　只能硬着头皮道：“是几位皇兄小聚，还差你一个，他们让我来喊你。”

　　空气静了一瞬，赵蘅没再说什么，赵珏以为他没听见，憋了半天。

　　没想到没过多久赵蘅就安安静静地坐了起来，散漫的神情收起了几分，又恢复了平日里赵珏熟悉的样子。

　　“哦，这样啊。”赵蘅扶额微叹，了然点点头，接着起身整理了衣袍上被压到的痕迹，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都有谁来？赵颍？赵旻？赵阜？不会还有赵央吧？”

　　赵蘅面对这位九皇弟的时候一向比较随意，他觉得对方毫无威胁，和他相处很舒服。

　　他低头整理好了，却久久不见赵珏应声，忖度片刻，半开玩笑道：“总不会都有吧？”

　　赵珏动作滞涩地点点头。

　　赵蘅的表情带了些微不可察的轻嘲，但他很快就整理好了情绪，错身而过的片刻，赵珏好像听到了对方说了句：
　　“啊，好烦啊。”

　　赵珏想，看来他真的很不避讳我。

　　赵蘅确实不避讳他，他承认自己就是个看人下菜碟的俗人，而赵珏一看就很好拿捏。

　　走了几步，感觉赵珏没有跟上来，赵蘅偏头朝后面看了看，接着笑了笑：“毕竟，他们真的很无聊，不是吗？”

　　赵珏有些错愕，意识到对方确实是在跟自己说话，胡乱点了点头。

　　赵蘅已经习惯了这人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朝对方伸出了手：“跟着我，快走吧。”

　　*

　　“阿蘅来了。”

　　赵蘅一到那就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扑了过来，差点把他压死。

　　赵蘅缓了半天才勉强顺上口气，笑骂道：“赵阜，你真的很重！”

　　赵阜听出了赵蘅语气中带着笑意的咬牙切齿，于是嘿嘿一笑：“这不是好久没见了，想你了。”

　　赵蘅揉了揉胸口，继而环视一圈：“今天怎么这么热闹。人到得还挺齐。”

　　“啊，谢世子也来了？”看了一会，目光顿在一处，赵蘅有些惊异。

　　赵阜跟着转头看了同赵旻交谈的谢筠，低声道：“嗯，我也没想到，来了之后才看见的。”

　　赵颍面上带着毫无破绽的笑意，走近了他们，寒暄道：“阿蘅，阿珏，我们想着现在天气那么好，就想大家小聚一下，骑个马什么的，我记得阿蘅好像一直记挂着呢。”

　　赵蘅敏锐地看出了赵颍走近时，赵阜面上一闪而过的厌烦，怕生出什么不必要的乱子，于是不动声色地插在两人中间，笑着应道：“劳烦三皇兄还一直记着。”

　　赵颍笑得很温柔：“小事。”

　　赵颍走了之后，赵阜低声嗤道：“装模作样。”

　　赵蘅目送那人的身影，闻言转头看向赵阜，用手轻轻掩在对方嘴前，摇了摇头。

　　赵阜道：“好吧，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就是看不惯他。”

　　赵蘅有些无奈，怕被人听去，只能低低道：“那也别表现得那么明显，至少面子上要过得去。”

　　赵阜似乎想说点什么，但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他们身后不远处，赵旻同谢筠说笑：“他们两个关系真的很好啊。”

　　谢筠没什么反应，闻声也只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很平淡：“他同谁的关系不都很好吗？”

　　赵旻认同地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他们朝一旁走了几步，谢筠问：“姑母最近怎样了？身体还好吗？家母很担心她。”

　　赵旻微怔：“劳烦挂念了，一切都好。”

　　接着就陷入了沉默，赵旻发了会呆，忽然想起谢筠还在，稍稍偏头看了一眼，发现谢筠半天都在看着同一个地方——

　　那是赵蘅所在的方向。

　　*

　　赵蘅朝斜前方遥遥看了一眼，只见赵央拦住了赵颍的去路，而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赵央看起来倒是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四皇兄也是刚到吗？”见状赵蘅随口问了一句。

　　身边没人应声。赵蘅疑惑地转身，感觉赵阜似乎说了什么，他凑近一听，发现对方嘴里嘟囔着：
　　“狼狈为奸。”

　　赵蘅实在有些忍俊不禁：“没想到你看不惯的人还挺多啊。”

　　他有时候真的觉得赵阜这人还挺有意思的，分明比自己还大一些，但天天一副藏不住事的模样。

　　赵阜闻言冷哼一声，十分不屑：“你可别被他俩迷惑了，我跟你说他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算了，我不跟你说这些晦气的了，我也要去骑马了。走，我们一起过去吧。”

　　赵阜看不惯赵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暗自和对方较着劲，所以那两人一上马很快就看不见影子了。

　　赵蘅根本无心跟着他们，自己领着一匹马悠哉悠哉地走着，走累了就半靠在马背上，忽然觉得自己懒散的毛病又犯了，暖洋洋的光照的他骨头都酥酥麻麻的。

　　好像又困了些。

　　*

　　赵珏实在不擅长骑马，有些后悔自己搅和进来，他真的很怕这些牲畜，光是靠近就已经开始头疼了。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上了马，又差点踉跄栽下马背。

　　他慌忙稳住身形，半伏在马背上，有些尴尬地抬头看了一圈，发现没有人关注他这里。

　　看来方才那么丢人的一幕没被人看到。

　　他先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心里又升起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失落。

　　不过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啊，自己也该习惯的。

　　赵蘅牵着马从后面慢慢走近了他：“你还好吗？没什么事吧？”

　　赵珏的心跳差点停顿了，他偏头便很清晰地看到赵蘅眼里不加掩饰的担忧。

　　于是他的动作有些僵，愣了半天才想起来摇头。

　　“别太勉强自己，那样会伤到自己的。”赵蘅站在他的马下仰头道。

　　赵珏害怕和别人打交道，他在马上木了半天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你是不是受伤了？快下来吧。”赵蘅朝他伸手，把他扶了下来：“你刚刚把我吓了一跳。”

　　赵珏低低地道了声谢，心中升起一团暖意。

　　赵蘅仔细看了看觉得他没什么事，随意挥了挥手重新走回自己的马前，利落地翻身上马。

　　他很喜欢在马上的感觉，那种奔腾的感觉，如此恣意率性。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他看见了谢筠，那人站在不远处的平地上。谢筠对他其实不怎么热情，赵蘅停在原处犹豫了片刻。

　　那人的眼神太飘忽了，他也不确定谢筠到底有没有看见自己。

　　如果看见了，他如果这么直接走了，是不是有点太不礼貌了。

　　叹了口气，赵蘅还是骑着马过去了，礼貌性地朝对方打了声招呼。

　　谢筠朝他略略颔首。

　　赵蘅的袍角被风吹得翻卷了起来，袖口也被吹得灌风。光为他的身形描上一层金边，炽热却不灼目。

　　他没多做停留，很快就走了。谢筠抬眸静静地看着对方的背影，恍惚了一瞬，不禁被那分少年意气感染到了。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看着那人的背影他有些出神。不料赵蘅忽然转身了，直直地同他对上了视线。

　　赵蘅似乎也是没想到谢筠居然一直在看着自己，不过只怔了片刻，很快扬起几分明媚的笑意，朝谢筠挥了挥手。

　　“待会见啊。”赵蘅笑着扬声道。

　　继而扬鞭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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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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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忘了第三人称的文怎么写的了
写的很慢因为我一口气开了四个番外，每一个都是想写一点写一点，同步进行的
最早写完的是黑化if线，不过那个可能只适合最后放上来（跪）
感谢陪伴（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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