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玉·偷香》空山鹿鹿

2、闯府

　　翌日清晨，花千雪辞别师父及众兄弟，与叶小晨一道往京城而去。

　　从邵陵郡到京城，千里之遥，两人紧赶慢赶，花了小半个月才终于来到赵睿琰的府门前。

　　恰逢薄暮时分，日色渐暗，睿王府的大门口却围着一群看热闹的老百姓，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水泄不通。

　　一中年妇女磕着瓜子，用尖细的声音嚷道：“也不知道招了哪门子邪，睿王府就跟捅了贼窝似的，这半个月来天天看他们抓贼了！”

　　身旁一男子接过话茬：“这些不要命的，连睿王殿下也敢惹，我听说他可是当今陛下最出色的皇子，不仅容貌俊美、文采斐然，一身武艺在京城中也是难有敌手，这帮人闯进睿王府盗窃，那不是脖子送到铡刀下——自己找死吗！”

　　站在一侧的老者故意咳了两声，摸着花白的胡子：“寻常小贼哪有这个胆子，依我看他们未必就是真的盗匪，更可能是别有用心之人派来的细作！”

　　男子面露诧异：“别有用心之人？”

　　老者故作神秘状，笑道：“你忘了去年那件事了？”

　　“去年？”男子恍然大悟，“你是说抬尸鸣冤，春风楼……”

　　中年妇女神色紧张地拍打男子，斥责道：“你这碎嘴子，这事儿是能随便讲的吗！”说完还用眼神狠狠挖了老者一眼，责怪他不知天高地厚，把话题引向了危险的方向。

　　男子和老者都赶紧住了嘴，胆怯地往周围瞅了瞅，像是生怕被什么人听见似的。

　　这时府里传来脚步踢踏的声音，围观群众都伸长脖子往里瞧。

　　只见护卫列队走来，后面押着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子，反绑着双手，被麻绳裹得像个粽子似的。

　　这个刀疤男便是今日闯府被抓的窃贼，众人围着他上下打量、指指点点，人群中响起一阵絮语声。

　　花千雪看见此人，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正如那位嗑瓜子的中年妇女所说，睿王府天天遭贼，说明悬赏令发布后已有不少江湖人士得到消息，觊觎五万两赏银者大有人在，要是被同行捷足先登，她就白跑一趟了。但刀疤男还试图潜入府中，足以说明玉佩仍在赵睿琰手里，她并没有来晚。

　　护卫统领站上门口的石阶。此人又高又大，身形健硕，额上挂着两条浓眉，像两只毛毛虫似的。

　　他指着被抓的窃贼，朗声说道：“你们给我听着，要是哪个不要命的兔崽子还敢闯府，他就是你的榜样！我步腾飞身为睿王府的护卫统领，誓死守卫王府的安全，绝不容有半点闪失，就算是一只苍蝇飞进来，我也要把它的大腿拧下来……炖汤喝！”

　　围观群众纷纷鼓掌，台下响起一片热烈的叫好声。

　　花千雪却并不理会，只是趁机观察四周，了解王府的守卫情况。

　　正如步腾飞所说，王府的护卫们早已严阵以待，大门口站岗的人比别的府邸多好几倍，个个手持利剑目光森然，此外还有好几队护卫绕着王府巡逻，整个府邸几乎没有死角，想闯进去绝非易事。

　　但花千雪向来艺高人胆大，今晚却偏要去碰碰这个硬茬……

　　到夜深时分，夜凉如水，微风荡漾。

　　她藏身在王府西侧的树梢上，浓密的树叶将她遮得严严实实。待一队巡逻护卫走过后，她瞅准时机跳下树梢，只轻轻一跃便翻过数米高的围墙，遛进了王府里。

　　此时夜色深沉，所有人都已睡下，王府里静悄悄的。花千雪蹑手蹑脚四处摸索，寻找赵睿琰的房间。

　　只是王府毕竟与一般商贾人家不同，竟是大得出奇。宅子一座挨一座，房间连绵成片，她绕了好大一圈，耽搁了不少时间，竟依旧茫无头绪。

　　不觉间心里便涌起一丝焦躁感，毕竟待得越久，危险越大。要是被护卫发觉，可不是闹着玩的。

　　正思索着，忽然“哐啷”一声响，在寂静的夜晚犹如一声惊雷，把她吓得差点魂儿都飘出去……

　　这王府也是奇怪，大半夜了居然还有人泡茶！花千雪转过拱门时，竟不慎与一名脸戴面纱的端茶侍女撞了个满怀，将茶杯打碎在地。

　　眼瞅着就要暴露，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侍女打晕，并将她藏在附近的草丛里，扯下她的面纱戴在自己脸上，然后跑进对面的一间黑屋子里藏了起来。

　　很快便有一群护卫急匆匆跑过来，庭院里有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响起。

　　一个声音道：“步统领，这里有一个摔碎的茶壶。”

　　另一个声音命令道：“大家分头去找，别让贼人跑了！”

　　庭院里立马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护卫们四散跑开，往别处搜寻去了……

　　花千雪躲在门板后细细瞧着，见护卫往别的方向跑去，心里的大石头咕咚坠地，总算是有惊无险。

　　但既然护卫已察觉到有人闯进府里，今日的盗窃计划便是泡汤了。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早点离开为好。她又往庭院里瞧了一眼，已经空无一人，便准备起身离去……

　　就在这个瞬间，忽然“噗”地一声响起，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

　　花千雪嚯地一下跳起来，像见了鬼似的，被吓得浑身一颤。她惊恐回头，看见明亮的烛光下，一个上身半.裸的男子站在烛台前，正目光冰冷地看着她。

　　这像鬼影似的忽然冒出来的男子，着实把她吓得不轻，几乎忘记说话，只是怔怔地望着他，大脑一片空白。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两人面面相觑，空气中涌动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尴尬……

　　待回过神来，她本能地想要转身逃跑，却听到男子忽然开口了。

　　“怎么现在才来？”

　　声音低沉，也跟他的表情一样冷淡，似乎还带着一些久等之后的不悦。

　　花千雪听了却一脸错愕，一个大大的问号在脑海中缓缓升起：什么叫“现在才来”？难道你在等我？这世上还有等着窃贼来自己家里的人？

　　眼前这位初次见面的陌生男子，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把她弄得有些晕乎了。

　　男子却已转身向角落里走去，那里放着一个很大的浴桶，腾腾热气正从水面上冒出来。

　　“沐巾在你左手边，取来便是。”说话间，他已经坐进浴桶里。

　　这个王府果然怪胎多，不仅有人半夜泡茶，还有人半夜泡澡！

　　花千雪暗搓搓瞄他一眼，见男子微闭双目，表情松弛，对她半夜闯进他的房间竟不置一词，似乎丝毫都不怀疑她的身份。

　　不会是遇到了一个大傻子吧？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花千雪暗自窃喜着，蹑手蹑脚向房门走去……

　　但男子却似乎粘上了她，没走出两步，低沉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不是那边……在你身后的木架上。”

　　花千雪闻声被吓得一哆嗦，呆立在原地。然后恍然大悟：男子是把她当成府里的侍女了，因为她正戴着那位被打晕侍女的面纱。

　　看来这男子不是傻，而是眼神不大好！

　　适才那句莫名其妙的“怎么现在才来”，应该是对侍女说的，她出门为男子泡茶，却在半道上被打晕，久久未回，不明原委的男子在久等之后有了一丝愠怒。

　　又两次提及沐巾，花千雪心中诧异：这位侍女的工作……难道是给男子搓澡？

　　她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自己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能跟陌生男子共处一室、肌肤相亲？赫赫有名的“花仙子”，又怎么能为男子搓澡？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成了江湖笑话，以后还怎么混！

　　想到这里，男子白花花的身体忽然在眼前闪现，更令她羞涩难当。她只想一个箭步蹿出去，逃之夭夭。

　　却又不能这样做，因为男子察觉到异样可能会叫来护卫，那时即便她出得了房门，也必定走不出睿王府。一旦被逮住，用那位护卫统领的话说，“把大腿拧下来……炖汤喝！”

　　踌躇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转身拿起沐巾，战战兢兢地向男子走去……

　　眼前是一个俊朗青年，脸盘轮廓如雕塑般棱角分明，高挺的鼻梁仿佛一座小山，眉毛浓密、英气逼人，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花千雪将沐巾浸入水中，稍稍拧干，开始擦拭起来。

　　男子的手臂上皮肤白皙，也很光滑，几乎与女子别无二致，但肌肉线条分明，有些硬邦邦的感觉，却与女子的柔软有着明显的分别。

　　花千雪的手轻轻滑过他的身体，能感受到温热的体温顺着指尖传来，像个小火炉似的。

　　擦完手臂，又擦肩膀，擦后背……男子始终微闭双眼，一动不动，结实的胸部一起一伏，温热的鼻息就拂在花千雪的脸颊上。

　　房间里安静极了，微风轻抚，烛光摇曳，偶尔能听到花园里蛐蛐的鸣叫声。昏黄的烛光映照在他的脸盘上，眼睫显得越发修长。

　　着实是赏心悦目的相貌！

　　花千雪悄悄看着，竟忘记了羞涩，完全沉醉其中，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要是换个浪漫的地方相遇，他们会不会有不一样的故事？想到这里，不禁脸色绯红，一颗小心脏又扑通扑通跳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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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似乎是直奔这个房间而来。花千雪看见窗前人影晃动，旋即就听见房门被人轻轻敲响。

　　男子终于睁开眼睛，沉声道：“何事？”

　　他说话似乎总是很简洁，每次只说几个字，而且声音低沉、冷淡，宛如寒霜扑面，感觉冷飕飕的。

　　屋外的人微微弓着身子：“启禀殿下，属下在庭院里发现一名被打晕的侍女，怀疑可能有贼人闯进府里，您这边……有事吗？”

　　听到“殿下”两个字，花千雪神色一怔：难道此人就是三皇子赵睿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