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绗舟见闻录》小蓝本

15、凫鸯会

　　凫鸯摆弄着白色短发的下摆，这是她有话可说时的惯常动作。她又瞥了眼门窗，都紧紧关着，才在我的床沿坐下。那架势俨然是要讲什么惊天秘密。

　　”事情是这样的。”

　　不知为何，凫鸯像是有意卖关子，从她的语调中听不出大魔器一事是祸是福，这让我七上八下。又是变数，又是随机，我已经受够变数了。

　　”那青年把我抓住后，直接打晕了我。真粗鲁。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大概是躺在床上，后脑很疼，疼的厉害，像是被填进去什么东西一样。我试图睁眼，可怎么都睁不开眼，直到我用手去掀眼皮，才发现眼睛已经睁开，而周围一片漆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就像闭着眼一样。“

　　凫鸯脸上露出一丝心有余悸。

　　”我当时很害怕，害怕极了。摸索着下了床，忽然有了点子，我探出触手，那些东西有着粉红色荧光，在黑暗中比我想象的亮得多。如此一来，我看清了四周环境，是一个很小的房间，只有一张床和一套桌椅，桌子上摆着一沓纸，上面细细密密印有文字，全是数学题。“

　　又是数学，为什么魔术的事总能牵扯上数学，难道其中真的有什么关联不成？

　　"我没有碰那些题目，忙着寻找出口。一扇木门紧锁着，周围墙壁牢固得很。用触手狠命抽打木门不是没可能逃出去，可一来体力不支，二来那样疼的要死，我也对那些题目有些好奇，便坐到桌前，用触手打着光，细细看起数学题来。”

　　我在心里暗笑，凫鸯的好奇心一如既往的重，要是我，肯定吓得魂不守舍，巴不得夺路逃走。

　　“那些题目，比之终考那题来着实不难。只是不知为何，艰深晦涩，通读一遍便要花上许多时间，理解题意更是难上加难。它们是数学题，但不像数学题，因为少了简明扼要的美。就举个例子吧：排座位问题，一共有n所学会，每所学会派出不超过40个学生（不为0），学生总数为2000，每一排只有两百个座位，问至少准备几排座位能保证全部坐下。”

　　这类有明确数字的问题在拥有魔术领域的学士看来根本不在话下。我略微整理了一下题目条件，可繁复的题设像是一团·乱麻，缠绕牵连，若是抽丝剥茧，不免想打死结一般越扯越紧。反倒是使其弛放些，题目带来的紧迫感有所缓解。如此一来，细绳在魔术领域内盘绕出形状，构筑起模型，就好像我置身于那些座位间，指手画脚地指挥学生入座。

　　我隐隐觉得脑内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没错，学习平面几何时也有这种感觉，这大概就是所谓空间思维。魔术领域内瞬间闪过了有限的2^n-1组模型，答案呼之欲出。我睁开眼，小泉正紧闭着眼，饶有兴味地冥思苦想。我呆住了，难道我比小泉快？

　　“是十一，对吗？”

　　凫鸯一脸震惊地看向我，点了点头。当小泉慢我十八拍报出答案，同样投以惊讶的目光，伴随着欣喜。

　　凫鸯清了清嗓子，继续讲述。

　　“这些题虽然繁杂，我终究有魔术领域，估摸着花了四五个小时便解到最后一题。这个时候，我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像是来自体表，又好像在身体深处。解完了最后一题，我想着会不会触动什么机关放我出去，可是没有。死一般的沉寂。可是我忽然……”

　　凫鸯说着皱起鼻子，眼神里充满难以掩饰的惊惧。我抚抚她的背，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忽然……有点痛，手臂上有点痛。“

　　我知道这个”有点“应该是做了文章。

　　”伸出的触手忽然爆发出强烈光彩，然后就变得娇艳欲滴。“

　　凫鸯说着伸出一截触手，细看才发觉确实粉得更加浓郁了，而且更细，更光滑。

　　”然后是强烈的爆破，我平安无事，小黑屋却成了废墟。“

　　”这么说，凫鸯你是经历奇遇升级了？“

　　我笑道。

　　”算是吧。外边是下界蒸汽锅炉的暗红光艳，我适应了好一阵光亮，看清了外边的情况。我估计那就是雨泓会内部。它没有像筱珊会一般挤在狭窄的壁凹内，小黑屋在一大圈矮墙里，矮墙又围着一个巨大的金属堡垒，黄澄澄的，金碧辉煌。“

　　真想不到下界也有严重阶级分化。

　　”紧接着从建筑内急慌慌飞出一众雨泓会众，二话不说就是四只玉鹰飞过来。当时以为我死定了，可没想到触手运转自如，就好像……直接联通我的魔术领域似的，挥打间排山倒海，与那实力颇不弱的几人势均力敌。这时候那个抓走我的青年慢悠悠飞出来，脸上挂着笑。巨大的玉鹰虚影拔地而起，挡在我和会众之间。那人踏玉鹰下地，遣散了众人，竟对我深深一躬，弄得我不知所措。他说我的触手是大魔器，刚才觉醒。“

　　看来青年是有意激发凫鸯的潜能。可这样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难道要威逼利诱让凫鸯把大魔器传给他们不成？可凫鸯怎么能在他手上逃脱？不论怎样，那人多半没安好心。变数，好大的变数。

　　”我当时的震惊无以复加，但一切不正常现象只由得我相信他。花了点时间平复心情，他接着提议我接替筱珊会的位置。翎羽花杖失踪，筱珊会只剩下十余人，已名存实亡。毕竟下界许多穷苦女孩需要救济。我听他言之有理，便依言前往筱珊会址，征得了筱萌等人的同意。“

　　”好多穷苦女孩需要拯救“，亏那青年说得出来，他在筱珊会前埋下炸弹时，他的人性，甚至作为动物的兽性就已经抹杀了。他抓住了凫鸯的善良，他一定有所图谋。但凫鸯已成一会之主，总是值得高兴的。如此说来，我们这里就有三件大魔器了。

　　想到这，我指了指小泉，凫鸯投以询问的目光。

　　”翎羽花杖，在小泉身上哦”

　　看着凫鸯张成“O”形的嘴，小泉会心一笑。

　　“对了”

　　凫鸯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那青年为了证明我的触手是大魔器，他让瑜羔受了触手魔器的传承。

　　这回轮到我和小泉惊讶了。瑜羔确实还有一个魔器槽位，可身为雨泓会主席，虽然看似被青年掌控，可终究是学会的代表，如此轻易受了其他学会的传承。另外，若是要增强实力，应当想方设法受八大学会的魔器传承，而不是凫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新学会。不论从哪方面考虑都说不过去。最奇怪的是，瑜羔就这么对那青年言听计从？

　　无所谓了。我把凌乱的思绪拉回现实。至少，现在三人在一起了，今后也会永远在一起。这是不争的事实。又有凫鸯会助阵，兴复神殿附会的大业，又更进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