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与长河》双雨水

18、第 18 章

　　那天之后，时筱又进入了挂名阶段，陆明川很久没找她了，自己元旦发的节日祝福也只收到对方淡淡的一句新年快乐，之后陆明川再没和她发过消息。

　　时筱觉得自己应该开心才是，毕竟不用配合演戏，但生日那天晚上陆明川最后的神情和这两天的表现又让她有些在意，他这是怎么了？自己那天晚上没惹他吧？

　　算了算了，可能他最近忙吧，不联系也好，时筱望着研究所门前来往的学生，本来也快到分手的时候了，就这样渐渐疏远吧，到时候就能顺其自然说再见，他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陆明州和同学在校内路上走着，打算出去聚餐放松，偶然间回头，看见身后不远处的时筱一个人在路上悠悠走着，忙和同学们说：“你们先过去吧，我看到个熟人，去打个招呼，马上就来。”

　　见同学走远，陆明州转头等着时筱走近：“嫂子，好久没见你了，元旦怎么不来我家呀？”

　　“明州，”正在走神的时筱一惊，回过神后忙接上陆明州的问话，“最近有点忙就没有来，你爸妈和爷爷他们都还好吧？”

　　“都挺好的，就是有时候会念叨好久没见你了。”

　　时筱笑笑，转而问道：“你这是去学校外面玩？”

　　“是啊，刚考完一门难的要死的专业课，打算和同学出去放松放松。”

　　“你没别的考试了吗？不用接着复习？”

　　“还有最后一门水课，问题不大。”陆明州胸有成竹并不担心。

　　“那也要好好加油呀，考完就能放假了。”最近学校里的人是少了很多。

　　“是啊，我本来还想着让我哥寒假陪我去滑雪，不过看他最近忙的样子，估计是没戏了。”陆明川摇了摇头。

　　“没事，你也可以找几个朋友同学一起去玩，说不定比和你哥一起出去还要开心。”时筱顺着陆明州的话往下说。

　　“也对，总感觉最近我哥心情不太好，就让他自己在欧洲出差散散心吧。”

　　“你哥去了欧洲？”时筱有些惊讶，她记得陆明川上次说不打算去了，这是改主意了？

　　“是啊嫂子，你不知道吗？我哥上个星期就走了，他没和你说吗？”陆明州一脸疑惑。

　　“嗯，可能是他忙忘了吧，不过他之前是和我说过有这么回事。”时筱忙笑着补救，可不能让陆明州看出什么问题。

　　“等我哥回来，你们一起来家里吃个饭呗，爷爷还说要让你今年在我家过年呢？”

　　“过年？”时筱眉头一皱，过年的话是二月份，已经过了期限了。

　　“是啊，爷爷说你爸妈都在国外，来我家过年热闹一点。”

　　“现在说过年还有点早，到时候我和你哥商量商量。”说完时筱就在校门口和陆明州道别，再说下去自己就要不知道怎么应付了。

　　时筱拎着包匆匆往家赶，陆明川出差了，但是并没有和自己说。

　　很好，这才是他们之间正常的状态，两条不同空间里的直线，自己不要入戏太深，她很清楚，这两个多月都是假的。

　　*

　　利德尔首都维塔斯。

　　潮湿阴冷的空气使得每个行人脸上都忧郁肃穆。

　　陆明川冒着细雨大步走进酒店，将外套脱下递给会场门口的侍者后步入内厅，大厅里宾客不少，处处能听见相互寒暄的声音。

　　这是中国驻利德尔大使馆和利德尔经贸部门举办的双方经贸交流活动，原本这项活动并不在他的日程表之内，只是出差前老爷子听说他会在利德尔停留一天，要他有机会的话见见中国驻利德尔大使。他让林盛打听了一下，刚好大使馆和利德尔经贸部要共同举办这次活动，就过来看看有没有机会和大使碰个面。

　　“陆总，那位打红色格纹领带的就是中国驻利德尔大使。”林盛凑进陆明川说道。

　　陆明川朝大使看去，是个温文儒雅的中年男子，看起来也有五十多了。台上，活动的主持人呼吁大家安静，请大使上台讲话。

　　他本以为要听到空泛无味的长篇大论，出乎他的意料，这位大使的讲话言简意赅，语言平实，但又颇具文化气息。

　　看起来这位大使还不错，待会去谈几句吧。

　　不料大使在致辞完毕后加了一段道歉，称自己突发公务得先离场，陆明川只得作罢，看来这次是没机会了。

　　见着目标人物离了场，陆明川也不愿再待，叫上林盛出门。

　　“陆总，现在怎么办？”

　　“没事，爷爷本来也就只是叫我见见，没说一定要找他干嘛，既然这次不行，那就下次再说。”陆明川拉开车门坐入后座，靠着座椅闭目养神。

　　林盛将车驶离酒店，问道：“陆总，我们是回住的酒店吗？”

　　陆明川稍稍点头，并不说话。

　　林盛也不再多嘴，安静开车，只偶尔通过后视镜瞄陆明川两眼。

　　本来都找下面的人过来出差了，谁能想到陆明川临时决定自己出马，而且这段日子他明显感觉到陆明川心里有事，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

　　但是林盛也在暗暗猜测是不是和时筱有关，自从上次陆明川让他联系国外烟花制作团队之后，他再没有提起过任何和时筱有关的事，也没再发现陆明川联系过时筱。

　　可是不应该呀，那场烟花那么盛大，在江城引发了不小的轰动，再怎么说这俩人不应该在那天出什么问题呀？

　　突然，后座上的陆明川开口：“去早上看的珠宝展览会场。”

　　以为自己偷看被抓包的林盛心里一慌，却发现是虚惊一场，连忙回道：“好的陆总。”

　　*

　　“爷爷，我觉得哥和嫂子最近不太对劲。”纠结了许久，回家当天晚上陆明州还是悄悄告诉了陆远他的猜测。

　　“哦，哪里不对劲了？”陆远坐在沙发上翻着书。

　　陆明州在陆远身旁坐下：“就是我上次在学校里碰见嫂子，她都不知道哥已经去欧洲出差一个星期了。”

　　“你哥出差时筱不知道？”陆远这才将视线从书上移开，看向陆明州。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哥怎么能不把这事告诉她呢？”

　　“还有别的地方不对劲吗？”

　　“有，”陆明州点头，“我和嫂子说您让她今年到家里来过年，她听到后好像很为难，而且您元旦的时候不也把这事和哥说过了吗，他居然都没有和嫂子提起过。”

　　“是不对，你说的对，他们不对劲，我说你哥怎么元旦不把时筱带回来。”陆远摘下老花镜，想着最近陆明川的举动，沉吟半晌后心里有了猜测，“这两个人确实出问题了。”

　　“是吧爷爷，”陆明州稍稍凑进一些，轻声说道，“我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分手了。”

　　“分手目前可能还不至于，但是……”陆远停住，不往下继续。

　　“但是什么？”

　　陆远不语，紧盯着自己的小孙子。

　　“爷爷你看着我干嘛……”

　　陆远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州，爷爷拜托你件事。”

　　*

　　接到陆明州的电话后，时筱立马从研究所打车奔向医院。

　　陆明州和她说，陆远突发急病，正在抢救。

　　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她上次见到陆远还觉得老人身子很硬朗，怎么突然就昏迷了呢？

　　时筱一路小跑来到医院抢救室外，陆明州一家三口都在抢救室外焦急等待。

　　“时筱。”周慧敏擦了擦眼泪，连忙上前抓紧时筱的手。

　　“婶婶，爷爷情况怎么样了？联系陆明川了吗？”

　　陆修安帮忙着抹眼泪的妻子答道：“医生还在里面抢救，具体情况也还不知道。老爷子身体一向没什么大问题，怎么突然就倒下了呢？”

　　“爸，你别急，爷爷一定不会出事的。”陆明州安慰道，又对时筱说，“早就打电话和哥说过了，他现在应该正在赶飞机。”

　　“那就好，那就好。”时筱微微点头，心却并没有因此放下半分，五年前，同样是在医院，她爸就没有赶得及，现在，时筱望着点亮的抢救灯，不敢往下想。

　　*

　　病房内一片幽暗，只开着一盏夜灯。

　　时筱轻拍了拍靠着沙发上快要睡着的陆明州：“明州，明州。”

　　“嫂子，对不起，我……”

　　时筱摇了摇头，轻声道：“困了就去里面床上躺一会吧，这儿有我呢。”

　　“不行不行，”陆明州晃了晃脑袋，探头瞧了眼病床上躺着的陆远，“我已经清醒了，嫂子倒是你，守了一晚上了，进去歇会吧。”

　　时筱仍是摇头，起身走近床头的心电监测仪，上面显示并无异常。

　　“我去外面走走，马上回来。”

　　时筱轻轻合上病房的门，走廊上亮着灯，比房内亮上许多。那个时候，自己也是像今天晚上一样，一直守在病床边，等着爸妈回来，等着奇迹发生。

　　时筱在电梯对面的窗户停下，外面仍是一片黑暗，玻璃上反射出自己的身影。

　　时筱点了下手机屏幕，凌晨四点四十八分。

　　稍稍打开一丝窗缝，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外面一片阒寂。

　　他现在到哪了？

　　该回去了，时筱拉上窗缝，转身欲走，恰在此时，电梯门缓缓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裹挟着清晨的凉意，风尘仆仆向她而来。

　　“怎么也不穿件外套？”

　　陆明川的眉皱得更紧，脱下大衣打算给时筱披上，还未碰到对方，一只纤细的手就紧紧攥住自己的手腕，扯着他向病房飞奔而去。

　　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