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与长河》双雨水

13、第 13 章

　　时筱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片漆黑。

　　她坐起身，摸索着床边的开关。

　　乍然亮起的顶灯刺得她睁不开眼，她半眯着眼，用手臂挡着光，待她适应了光亮后，才后知后觉周围一片寂静。

　　她拿过床头的手机，已近六点半，自己几乎睡了一天。

　　她伸手抚上额头，似乎没有那么烧了，脑子也清醒了许多。时筱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邻近的住楼也早已亮起灯光，再往远处看，是灯光璀璨的高楼。

　　时筱走出房间，客厅里亮着灯，却空无一人。

　　他出去了？

　　时筱再往前走了两步，发现玄关处的门只虚掩着，正要上前查看，门从外面拉开，陆明川提着一大堆东西走了进来。

　　“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好点？”陆明川连忙关上门，隔绝外面的冷风，“正好，我们吃饭。”

　　“感觉好多了，你去哪儿了？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

　　“瑞叔从家里送东西来了，”陆明川换上拖鞋，把保温盒和袋子都放在餐桌上，“你不是要吃小馄饨吗，我给你煮。”

　　“你还会煮小馄饨？”

　　“对啊，这不是很简单吗？”

　　“是很简单，但是你……”时筱望着一身家居服的陆明川，剩下的话不言自明。

　　“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家是有钱，但我也不能什么都不会啊。”陆明川抬眼给时筱递了个不满的眼色，拿起一个塑料盒走进开放式厨房，在锅里添了些水，打开燃气灶，动作颇为熟练。

　　“对不起啊。”时筱适时道歉。

　　趁着烧水的工夫，陆明川将其中一个保温盒打开递给时筱：“这是婶给你熬的鸡汤，你趁热喝点，我给你去拿勺子。”

　　“你婶婶熬的？”

　　“是啊，”陆明川从橱柜里拿出两副餐具，“她还送来了燕窝，老爷子也送来了刚切的参片，让我给你泡茶喝，他们对你都要比对我好了。”

　　“那也是对你好，”时筱接过碗筷放在旁边，拿起勺子舀了口汤，“要不是看重你，他们才不会对我这么好呢。”

　　“也对。”陆明川将袋子里的水果一一取出，捧着放入冰箱。

　　“真的，”时筱以为他不信，强调道，“我看得出来，你爷爷他们对你真的很好，你叔叔婶婶也是，都是真心对你好。”

　　“或许吧。”

　　嗯？时筱抬头往冰箱那看，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然而陆明川脸上仍是一片云淡风轻，似乎刚才的惆怅只是时筱的错觉。

　　自己烧糊涂了？

　　陆明川把塑料盒中的小馄饨下入煮沸的水中，又另外取出两个稍大的碗。

　　“葱花要吗？”

　　“要，多放一点。”

　　“你喜欢吃葱？”陆明川很是意外。

　　“是的，葱很香呀。”时筱说得理所当然。

　　再过了几分钟，陆明川将两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端到餐桌上，将其中一碗移到时筱面前：“有点烫，你等会再吃。”

　　时筱望着升腾而上的蒸汽点头，突然想起睡前想到的那个问题，望着对面的陆明川问道：“你怎么把我带回你家里了？”

　　瞧着时筱精神头不错，陆明川打算逗逗她：“因为叫不醒你，又进不去你家门，只好带你来我这了呗。”

　　“啊？”时筱一愣，随即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我睡得这么死吗？”

　　怎么还是这么不经逗。

　　“骗你的，一开始就没想去你家。在医院的时候我就让瑞叔带人过来把次卧收拾出来了，你还是住我这照顾起来方便。”

　　“可是……”

　　“你不放心的话晚上可以把次卧反锁。”

　　“但是……”撞上陆明川乌亮的双眸，时筱终是咽下了那句“但是我们还没关系好到这种程度”，“但是我在这也没有换洗的衣服啊。”

　　令她没想到的是，陆明川指了指客厅的沙发：“喏，那两个袋子里就是你的衣服，我让你闺蜜给你收拾的。”

　　“李沐晴？”

　　“没错，就是她。”

　　“你怎么知道她的？”

　　“当然是查你资料的时候查出来的。”陆明川毫不避讳。

　　“你怎么连这个都查？”虽然知道陆明川当初联系自己的时候一定把自己的各项信息都摸清了，但也实在没想到连李沐晴都被他查了。

　　“你的人际关系，情感状况，这不都是必须清楚的吗？不然我怎么放心找你。”

　　“果然现在就没有隐私可言。”时筱气鼓鼓地咬了一口小馄饨。

　　“你吃慢点，小心烫。”陆明川笑着劝道，“放心，我没有泄露你的资料。”

　　“就算你泄露了我能怎么办？”时筱白了他一眼。

　　“你这个闺蜜今天下午送衣服过来的时候一直盯着我看。”

　　“怎么了？她又没见过你，当然多看几眼了。”时筱对李沐晴的秉性一清二楚，估计就是见到真人太兴奋了。

　　“那你之前也没见过我，怎么不多看我几眼？”

　　陆明川这话问得太过突然，惹得时筱被汤水呛到，陆明川忙起身给时筱拍背顺气。

　　时筱缓过来后一把推开他：“我又不关注你，干嘛要多看你。”

　　陆明川也不恼，确定时筱没事后重新回到自己座位：“难怪我觉得她看我的眼神不怀好意。”

　　“你想多了，她关注的是你的八卦绯闻，纯当吃瓜。”时筱好心提醒。

　　“所以就是她在和你说我的坏话？”陆明川搅拌着馄饨，似笑非笑地看着时筱。

　　“也不算坏话吧，如果我们不认识，她的评价的确会影响我对你的看法，但是现在我们认识了，我更相信我自己的感觉。”

　　陆明川一瞬间恍了神，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时筱会答得这么认真，这下轮到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定了定心神，看着低头吃馄饨的时筱，若无其事地问道：“那你现在对我什么看法？”

　　时筱抬头，难得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我对你的看法啊，言语轻浮，狡猾心机，纸醉金迷的朱门子弟。”

　　她每说一个词，陆明川的脸就黑一分。

　　“我就知道没有什么好话。”陆明川冷哼一声，拿起吃完的碗就要离座。

　　“你别走呀，我还没说完呢！”时筱叫道。

　　“不走听你继续骂我啊？”陆明川将剩余汤水倒入水池。

　　不会真生气了吧？

　　时筱将碗也捧了过去，凑到陆明川身边跟着倒汤水，鼓起勇气小声说道：“但是是个温柔善良的好人呢。”

　　陆明川顿时愣在原地，思维在一瞬间变得迟钝。时筱的声音不大，但他听得清清楚楚。

　　见身边的人半天没有动静，时筱小心抬眼观察对方的表情，却发现陆明川脸上透着红，神色有些不自然，刹那间，她忘了自己也是同样局促。

　　“你害羞了？”

　　“谁害羞了？”陆明川转身将碗筷放入洗碗机。

　　“你害羞了对不对？”时筱的语气掺着激动，谁能想到陆明川也有害羞的时候。

　　陆明川一把夺过时筱手中的碗筷，同样放入洗碗机：“你赶紧吃药去。”

　　“好吧好吧，我去吃药。”

　　听着时筱逐渐走远的脚步声，陆明川松了口气，还算念着自己的好。

　　收拾完餐桌，陆明川洗了些车厘子和草莓，然后将果盘递给时筱：“我去书房工作会，你要进来坐会吗？”

　　“好呀，我一个人在外面也无聊。”

　　时筱捧着果盘跟着陆明川进了书房。进门右侧是一张宽阔的实木长桌，上面放着电脑等办公用品，右侧靠墙则是一大面书架，上面几乎摆满了各种书。

　　“没想到你这书还挺多。”时筱快步走至书架面前，浏览着面前的一个个书脊。

　　“那是，我可不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我读书的时候也算是名列前茅，不比你差的。”陆明川瞄了一眼兴致勃勃徘徊在书架前的时筱，走至办公桌后打开休眠的电脑。

　　“我可以看看你的书吗？”时筱转头征询陆明川的意见。

　　“当然，随便拿。”

　　“谢谢！”

　　时筱踮脚取下一本，随后坐到一边的沙发上边吃水果边翻看起书。

　　“你头不晕了吗？还是干点不费脑子的事吧。”陆明川出声提醒。

　　“玩手机更晕，”时筱翻了一页，“没事，我心里有数，你忙吧，我不吵你。”

　　于是，书房里再无讲话声，翻动书页和鼠标键盘的声音交错出现，时而重合。

　　过了一段时间，从工作中抽出思绪的陆明川猛然发现很久没听见沙发那边的动静了，抬眼一瞧，时筱已阖眼靠着沙发睡着了，腿上原本摊开的书此时也已合上。

　　陆明川放轻脚步，小心挪开时筱搭在封面上的右手，取出书放在沙发上。看见封面的书名，陆明川挑了挑眉，看这书，不睡着才怪。

　　他将左手扶住时筱肩膀，右手绕过她的膝弯，将她平稳抱起送回次卧，和早上在车里一样睡得很熟，她还真能睡啊。

　　为时筱盖好被子，陆明川按下床头的按钮，窗帘缓缓拉上，屋内一片漆黑，客厅的灯光透过门在地板上射入一方光亮。

　　随着门轻轻合上，房内归于夜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