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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记住这句就够了” ...

  •   后来的几天,方倾不是睡觉就是发呆,再不然就是满屋子乱走。

      有时他会突然抓住季洵,快速而低声地说上一连串的话。眼神定定地注视着他,锐利得让人胆寒。

      季洵看着,却只觉得心疼。

      就这样,方倾辛苦保守了许久的秘密,不出三天就让他本人一股脑抖落出来了。

      以至于方倾清醒后,恨不得冲回被打那天晚上,上去给躺在地上的自己补两脚。

      脑震荡?直接昏迷不醒才好。

      这天,季洵在敲代码的时候,穿一身睡衣的方倾忽然走过来,挡在屏幕前低头抱住了他,脸深深地埋进季洵怀里。

      季洵当然非常满意对方主动的投怀送抱。方倾这样一句话不说低头靠过来,像只骄傲又柔软的猫。

      代码上刚刚突破了一个技术难题。季洵也不看电脑了,就着这个姿势把方倾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方倾任由他把自己抱起来,垂着睫毛只是不吭声。

      感受到方倾情绪的低落,季洵于是鼓励地绽开一个大大的笑脸:“怎么样了,还头疼吗?”

      “头疼?”方倾问,兀自反应了一会儿。像是没明白季洵的意思,他轻轻皱眉,单手支着头:“确实有点疼,但我为什么会头疼呢?”

      “你之前说过,有点头疼。”季洵唯恐他想起来点什么,轻描淡写地没搭茬。

      “好啦,”他抓过方倾的手指,“既然不是因为头疼,那是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

      他歪着脑袋看方倾,嘴角噙着抹顽皮的笑:“是因为想我了吗?”

      “季洵……”方倾开口。

      “嗯?”

      “……对不起。”他说,声音低低的。

      季洵心里猛地一跳,假装不动声色地微笑,问:“怎么了?”

      方倾没说话,伸手拽过他的袖子,一点点往上挽。

      季洵的伤口还缠着纱布。他唯恐方倾看见,急忙要躲:“你别看了,没什么……”

      方倾却无论如何不肯放开他,终于把袖口一道道挽了上去,露出了下面的纱布。

      看到雪白纱布的瞬间,方倾的呼吸急促起来,指尖颤抖着抚过纱布的边缘。

      “玻璃扎进来,很疼吧?”他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碎玻璃渣清理过了吗?”

      玻璃?季洵懵了。

      然而他决定不顶嘴,顺着方倾的话接了下去:“都清理过了。放心吧,不疼的。”

      方倾的唇紧紧地抿在一起,下巴还是发抖。他别过脸,不去看季洵的眼睛,狠狠地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季洵神色一凛,伸手将他揽进怀里紧紧抱住。现在不同于那次在医院里,他已经知道方倾是怎么回事了。

      急性焦虑发作。

      方倾在他怀里不住地颤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顺着脸颊流下来,打湿了季洵衬衫的领口。

      他想尖叫,想咬东西,想跑到魏宏哲的公司亲手结果了他。

      他好恨自己没有能力,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把魏宏哲送进监狱!为什么……又要连累爱他的人为他受伤?

      哥哥出国都已经这么久了,而自己这边,到现在还没能取得任何突破性的进展。自己白添一身伤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连季洵也……

      到底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才能从这魏家的樊笼里逃出来啊!

      后脑勺扣上一只温暖的手。接着,低沉的男声在他耳畔响起:

      “乖,别怕。”季洵沉声道,轻轻晃着怀里哆嗦成一团的人,低头吻在他发顶:

      “放轻松,我在这里。”

      季洵温柔地拥着方倾,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脑海里不由自主想起艺术节后他们分开那晚,方倾躺在草地上绝望的哭泣。

      想起那自童年起便一针针扎进他静脉里的注射器,推入他血液中的冰冷镇定剂。

      季洵心里痛的“嘶”了一声,沉默地把方倾抱得更紧了。仿佛只有被方倾的骨头硌着,他才能时刻确认这个人就在自己身边。

      方倾脸埋进他怀里,不由自主紧紧咬着后槽牙。他好不容易才调整好呼吸:“你受伤了,怪我。”

      “不怪你,”季洵微微笑,板着方倾的下巴,使他抬起头和自己目光相对:

      “你记着这句话:为了你受伤,我心甘情愿。什么时候都是如此。”

      方倾的下巴不受控地一抖。

      大概因为从未听过这样的话,以至于季洵音落的瞬间,他眼里先是骇然,继而才慢慢涌出悲伤至极的泪。

      他着了迷般久久地看着季洵坚毅的眼眸,抱住他脖子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心里的火被点着,季洵翻身把他压在床上,热烈的亲吻落在方倾的唇角、下巴,和脆弱的脖颈上。

      喉结被季洵的齿间轻轻咬住的时候,方倾的腰猛地战栗,喘息间用手抵住了季洵的肩膀。

      “痒……”

      季洵握住他的手腕,笑了。方倾的记忆还没有回复,他本也没打算做到什么程度。

      两个人这两天最过火的也就是伤最重的那两天季洵帮他洗了个澡。

      虽然方倾全程表现的很乖,可季洵说到底也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没那么会照顾人。

      给方倾洗澡弄得他自己浑身都是水,正好睡衣也该洗了,索性换了一套,把刚穿的扔进了洗衣机里。

      只是,现在看方倾歪倒在床笑得这么生动,季洵就忍不住想起几天前这人破布娃娃一样躺在地上的场景。

      他抿紧了唇,泄愤地捏住方倾一边脸。也不管他记不记得,只是固执地逼/问这个人:“说,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吓我了?”

      方倾难得的很识相:“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季洵勾起一侧的唇角,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不敢了?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

      言罢,捏着方倾脸颊的手指泄愤地抖了抖,却拿捏着力道并没扯疼他。

      季洵问出这个问题,本没指望方倾回答。却不想方倾推开了掐住自己脸的手,认真地直视着他。

      “知道。”

      季洵心里一动,不动声色道:“那你说说,知道什么了?”

      他故意装出没好气的腔调,说的方倾垂下了目光。

      就在季洵后悔自己的语气是不是太冲了的时候,方倾忽然伸手拽住了他没受伤的胳膊,轻轻摇了摇。

      “求你,别生气了……”他这样说着,猛然想到什么似的“啊!”了一声,伸手去撸自己的袖子。

      “你看,我这几天都在好好涂药,胳膊上烫伤的地方已经好的差不……咦?”

      季洵低头,在看到方倾胳膊上那块烫伤的同时,后者的话音也终于戛然而止。

      季洵的眸光锐利地一闪,抬手按住了方倾试图扯下袖子掩盖烫伤的手。

      方倾的脸色一变,低声喃喃:

      “怎么回事?这几天我明明有好好涂药的啊……”

      不止季洵看到,方倾自己也看到了——那块烫伤根本没好,并且一看就没有经过特别精心的处理。

      季洵看着方倾满脸疑惑的表情,眸间情绪翻涌。

      虽然什么也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大校草抬起一边眉毛,故意虚张声势:“好好涂药了会好得这么慢?”

      他心里已然有了一个猜测,却不敢确定。只好用话试方倾。

      方倾满脸委屈:“真的涂药了啊!前七天咱们一直在宾馆,药都是你买来给我涂的。后来,后来……”

      季洵的心跳骤然加快。

      自己猜的果然没错!

      那晚在音乐厅前,方倾虽然没说实话,却到底透露了一些信息。

      方倾说,是因为自己帮了他一个很大的忙,他出于感激才答应和自己在一起的。

      现在看来,虽然方倾在自己动心与否上撒了谎,可事情却大概就是这么个事情——

      方倾烫伤后,自己帮了他一个忙。把他带去了宾馆,并且给他带来了烫伤药。

      但具体是帮了什么忙呢?

      刚刚,方倾说自己受伤怪他……

      但为什么要怪他呢?明明方倾已经忘记了那天晚上被小混混打的事情,而自己根本就不是被玻璃划伤……玻璃?

      季洵猛地抬头,看向身旁的玻璃窗。

      春天的微风透过打开的窗口吹进屋内,拂过方倾柔软的黑发。方倾的头靠在季洵肩窝上,细细的发丝轻扫过他的脖子。

      如此温柔旖旎的场景下,季洵的耳边却突兀地响起钢化玻璃炸开的爆响。

      砰——!

      记忆与认知的连接点……

      不久以前的一个黑夜,方倾也是这样被他拥在怀里。

      怀中人柔软的发梢被夜风吹拂,在自己疯狂奔跑的时刻,轻轻扫过他敏感的颈窝。

      季洵的心脏重重地撞击着胸腔。一瞬间,所有的线索都串起来了。

      “有个傻/逼……有个人看到我受伤了,就从医院买了药。涂了大概有……7天?”

      “后来他走了,我想着反正也快好了,就没再抹过药。”

      “你帮了我一个很大的忙。我实在对不起你的付出,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你受伤了,怪我。”

      “玻璃扎进来,很疼吧?”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

      “季洵?季洵?”一只形状好看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季洵?”

      季洵艰难地张开了口,久久地发不出声音。他沉默地看着方倾关切的脸,心里只有无限的悲伤。

      “方倾……”季洵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喉咙早已哽咽。

      “嗯,怎么啦?”

      你得焦虑症的一部分原因,是不是因为怕魏宏哲害我啊?

      然而季洵苍白地笑了笑,究竟没有问出口。只是尽量控制了一下自己颤抖的声音,抬手抚过方倾的眉心。

      “方倾,”他郑重道:“接下来的话,我希望你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哪怕身体恢复了,你也给我牢牢的记住不许忘。”

      “恢复?”方倾听呆了:“什么恢复,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季洵微微抬手,叫停了他的疑问:“现在不理解也没关系,你好好地记住就行了。”

      方倾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表情认真:“好的。”

      看着方倾清亮的双眸,季洵话到嘴边,却忽然词穷了。

      他想让方倾记住的东西太多了。

      想让他记住自己的驾驶证现在就放在他书包的夹层里,记住几天前那个小小的赌/博里自己的承诺,记住焦虑症要按时烧水吃药……

      然而他不能说太多,否则方倾绝对会忘记的。

      于是,本着工科生化繁为简的原则,季洵双手捧起了方倾的脸:

      算了,他心想。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抬起睫毛,直视方倾明亮清澈的双眸。

      “我爱你,再难也爱你。”

      “记住这句就够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清汤大老爷们,知晏smile滚回来更新啦!
    呜呜呜好想你们啊~你们真是我的精神支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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