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道》以舟渡

16、在慕容府

　　欧阳笙和慕容轩，是一对“青梅竹马”。

　　欧阳笙是“假复姓”。看似姓为“欧阳”，实则姓为“欧”。

　　欧氏不算什么，普普通通的一家人的姓罢了。多年以来慕容家为欧阳笙寻父母找了不少欧姓人家，皆无人认他。

　　欧阳笙是被慕容家收留的，不知来自何处，两岁多的时候被慕容夫人好心带回，再无其它，脖颈处坠着的普通银锁上刻着一个字：欧。

　　也不知欧这个字是不是孩子的姓，慕容夫人只知有这么一个姓氏，便让这孩子姓了欧，名阳笙。

　　主要在于这孩子极其擅长笙箫类的乐器，所以慕容夫人便给了他这个名字。

　　欧阳笙与慕容轩一起长大，所以关系也是相当相当不错了。

　　欧阳笙也对自己的父母表示看开了的态度，找得到就找，找不到，就算了吧。

　　而即使自己自有记忆起就生活在这里了，慕容家的所有人也对他非常亲近与尊重，但他总归是慕容家的外人，还是有点异样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不是慕容家的孩子。毕竟自己有不同的姓。他也问过慕容夫人为什么自己的姓和别人不同，自然慕容夫人也如实作答了。

　　于是慕容轩笑道：“等到日后阿笙长大了娶了我家哪位姐妹做妻，阿笙就光明正大的是慕容家的人了！”

　　“直接嫁入慕容家不是更好？”大姐姐慕容烟巧笑嫣然打趣道。

　　“嫁、嫁？”欧阳笙还未开口，小妹慕容玖已是略带惊讶，“那......那不是女孩子嘛......”

　　欧阳笙不知“嫁入”一词何意，于是脸不红心不跳地坦然道，“好啊。那待我日后我就嫁入慕容家，当阿轩的人好了！”

　　“哎？”慕容轩手中动作一顿，折扇停在了胸前，呆住了。

　　慕容烟与慕容玖二姐妹齐齐笑了。

　　慕容烟是家中大姐姐，年十三。

　　慕容轩便是家中二哥，年十一。

　　慕容玖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今年才七岁。

　　欧阳笙嘛，慕容夫人与慕容家主给他给了一个好的身份，但也只能算作是养子，按照年龄也算入了慕容家几位孩子的排行中，排第三，十岁。

　　虽是养子，但那欧阳笙的待遇是当真不薄，丝毫不比那些嫡子嫡女们差。

　　刚刚来到慕容家时，慕容轩与欧阳笙的关系着实不怎么好。

　　那时慕容轩才是三岁，但他却已经懵懵懂懂懂得了一些什么。在看到自己的娘亲对一个新来的小家伙那么关心的时候，慕容轩最初只是好奇，所以逗着欧阳笙玩儿了。

　　后来发现自己的娘亲对这个小家伙竟然格外关爱，慕容轩一下就不高兴了。于是就开始各种欺负他。

　　年纪小小的，做事没轻没重。若不是心软的慕容烟阻拦，欧阳笙怕是现在得面目全非了。

　　当然，欧阳笙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包括慕容轩与慕容烟二人都不怎么记得了，更别说刚刚出生没多久的欧阳笙与慕容玖了。

　　“嘻嘻，阿笙以后若是嫁入了慕容家，不知二公子可会要我？”欧阳笙打趣似的凑近了呆住的慕容轩，轻声问道。

　　慕容轩被这一声轻轻的说着回了神，嘴角噙起一个温柔的弧度，手中摇着折扇的动作也重新开始了：“阿笙，这个词可不适合你。”

　　“有何不适合？”不知“嫁入”何意的欧阳笙无所畏惧，“不会是哥哥嫌弃阿笙吧？”

　　“怎么会呢？”慕容轩笑道，“都是玩笑话罢了。阿笙早就被当做是慕容家堂堂正正的三公子了，本就是慕容家的人，哪用得着嫁进来呢？”

　　“唔……”欧阳笙瘪瘪嘴，若有所思的模样。

　　刚刚不知何时离开的慕容烟端了一盘糕点来，放在了几人面前的石桌上，巧笑嫣然道：“来尝尝吧，刚做好的，新的口味。”

　　慕容轩率先动了手，却是先给了欧阳笙一块。

　　欧阳笙转手给了慕容玖，慕容轩便又递给了欧阳笙一块。

　　这才自己吃了。

　　慕容烟笑道：“二弟弟真是对阿笙关心至极，若是阿笙除去了这三公子的名号，或许是可以嫁入慕容家了。”

　　慕容玖嘴里塞的满满的，用力点点头，含糊不清赞同道：“嗯嗯！是啊是啊！这样三哥哥就是玖儿的二嫂子……嫂子……了……”

　　说到后面觉得有点不太对，眨眨一双大眼，迟疑了一下。

　　慕容轩耳根微微发着红，合起折扇轻轻地宠溺般敲了敲慕容玖的脑袋：“你这家伙，小脑袋里一整天都想什么呢？”

　　慕容玖撒娇似的撅了撅嘴，揉揉脑袋，笑了。

　　点心外层酥酥软软的仿佛入口即化。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香味很是沁人心脾。

　　“这是什么味的呀？”欧阳笙问道。

　　“东堂海阁的九心海莲。”慕容烟道。

　　九心海莲，是慕容家独特的一种莲花，主色调为白中透着的淡青绿色，从尖部过渡了下来。

　　花瓣层层叠叠，富态至极。

　　“九心……海莲糕？”欧阳笙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可能叫做……玉雨酿？”慕容烟从托盘中取下一只精致的酒壶，点缀着大大小小的宝石，显得极为富贵华丽。

　　玉手轻轻揭开酒壶上盖，一股淡淡的梨花香味扑鼻。

　　梨花，又被称为玉雨花。

　　檀央之地的梨花，因为特殊，开放期也晚。现在已经是八月了，梨花才开放。黎华城的“黎华”即谐音“梨花”。黎华城的梨花极为出名，是绝美的双层花。

　　“可以啊！”欧阳笙笑，“名字不错。我尝尝？”

　　“那可不行。”慕容烟将盖子按下，那淡淡的清香味依旧环绕在鼻尖，“这是酒，阿爹不许我们喝。”

　　“好吧。”欧阳笙摸摸鼻子，颇有点垂头丧气的模样，“烟姐姐的好吃的阿笙都不能品尝，好可惜啊。”

　　慕容烟淡雅，性子温柔，生的一副如花似玉，素日里常喜爱留在东厨中，日常伙食都由她负责了，整日里变着各种花样。

　　欧阳笙从腰间抽出一只竹笙来，凑到唇边吹奏声起。

　　悠扬。

　　慕容烟笑：“无事。等到阿笙长大了，烟姐姐只给你做，最独特的好吃的。”

　　慕容烟也没能等到欧阳笙长大。

　　“阿轩，你喜欢太阳吗？”欧阳笙与慕容轩并肩坐在房屋檐上，共看夕阳西下。

　　“喜欢啊。”慕容轩答道，“光明，温暖。”

　　“我也喜欢。”欧阳笙笑道，“阳笙，有阳，多好！我可喜欢这个名字了！”

　　“我也喜欢。”慕容轩手中折扇轻轻扇着，望着欧阳笙也轻笑了一下。

　　因为，这三个字，代表的是你啊。

　　但是后来，欧阳笙走了。

　　在此之前，慕容轩大病了一场，欧阳笙也消失了一段时间。

　　回来之后欧阳笙仿佛变得脸色苍白了不少，然后，慕容轩就变好了。

　　再之后，欧阳笙就彻底消失了，再也没有任何音讯了。

　　“再然后见到他，就是刚刚你们所见了。”慕容轩折扇一合，轻轻点着自己的手。

　　“那，你们是都不知道欧阳……欧公子，后来去了哪？”云谈问道。

　　慕容轩点点头：“嗯。”

　　“唔……”夜凌一手支着头，食指轻轻点着脸颊，“至少人还在，就很好了。”

　　慕容轩轻轻摇着扇子，嘴角含笑：“是啊。”眼中却又有着一丝担忧。因为阿笙他，似乎不记得自己了。

　　此刻，洗漱换衣完毕的欧阳笙回来了。

　　轻轻拨弄了一下还滴着水珠的头发，慕容轩轻轻一抿嘴，从背后推着欧阳笙坐在了椅子上，替他擦干了头发，又用一把木梳替他梳着长发。

　　欧阳笙一脸茫然与受宠若惊的模样，完全没想到自己上街随手“拐”的一个少爷会对自己这么好。

　　“阿笙。”慕容轩突然轻轻道。

　　“啊？”欧阳笙仿佛如梦初醒般，有点惊讶。

　　慕容轩张张嘴，欲言又止，最终道：“无事。”

　　“啊……多谢公子相救，还……呃，还有，多谢几位公子。我不会久留麻烦公子的，来此府邸只是想要躲避他们，一会我便会自行离开。”

　　他的那一个“还”，本是想说其他的话的。可是后来想了想，改为了对卫浔几人的道谢。

　　云谈摆摆手道“无事”，卫浔也作揖回礼。夜凌则是百般无味支着头打了一个哈欠。

　　安楠楠离开后夜凌似乎性情大变。

　　但卫浔觉得夜凌其实是原形毕露了。

　　云谈则一直以为是乐卿言给他喂错药了。

　　“阿笙接下来打算去哪？”从小欧阳笙就住在他家，在外无亲，莫非是这离开了几年找到了亲人？

　　欧阳笙却是迟疑了：“这……”

　　“如果无处可去，就留在慕容家吧。”慕容轩轻柔地动作梳着欧阳笙的长发，生怕弄疼了他，不由自主突然说到，“大家都很想你。”

　　这话一出，到着实让欧阳笙一头雾水。

　　欧阳笙刚才张了张嘴准备继续抒点情，慕容轩就在接到云谈各种眼神暗示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道：“没事。我、说错话了。”

　　欧阳笙摇摇头：“无妨。”旋即转向刚刚收回眼神的云谈，好奇道，“这位公子，您的眼睛……”

　　欲言又止，接下来的话欧阳笙不知该怎么说出来，而寓意却是明了。

　　云谈笑容一僵，嘴角轻扯：“啊，我也、也无妨。嘶，刚好像有东西落眼睛了，有点难受……卫兄你快帮我看看。”

　　“啊，是、是，我帮你吹吹啊，等等......”

　　夜凌：“......”

　　欧阳笙不语，抿了抿唇。

　　他坐的方向就在云谈斜前方，于是他的动作表情被欧阳笙尽收眼底。

　　而坐在云谈旁边的夜凌却是不知何故，望向了云谈，云谈则是一副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时间回到刚刚在路边见到欧阳笙和慕容轩二人的时刻，没想到大家公子慕容轩竟是独自一人外出，一人可谓是手无缚鸡之力。

　　这，可就危险了。

　　欧阳笙捂脸。完了完了，抱错大腿了，该害着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