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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谢临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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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行之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
“嘿,说出来你都不信,这个韩立远可够狗胆包天的。”
他把东西递过去,见萧衡没接,还往前松了送。
萧衡视线没有焦点,诚恳道:“看不清。”
林行之怒道:“……你刚刚不是已经恢复了吗?!”
萧衡没好气道:“滚蛋,你当这是神药,一喝就好?我让你找个媳妇你怎么不马上成亲?”
林行之:“……”他不由分说把东西砸进萧衡怀里。
萧衡眼前还是一片模糊,脸上薄汗还没退,随手摸了一把怀里的东西,发现林行之丢过来的是本书。
他挑眉道:“账本?”
林行之:“你到底是真瞎还是假瞎?”
萧衡:“这有什么难猜的,总不能是春宫图吧?”
萧衡顿了一下,联想到离月的身份以及他和韩立远的关系——
“等等,这不会真的是春宫图吧?”
林行之翻了个白眼,在床边给自己腾了个位置坐下:“我大半夜费这么大劲儿给你偷春宫图?您可真爱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萧衡没说话,两人从小互相损到大,他懒得跟林行之计较。
林行之收起不正经的那套,正色道:“这确实是账本,而且是韩立远与本地商贾勾结的账本,上面详细记录了韩立远每次从别人手里进货的类别、数量、金额和地点。”
萧衡八风不动地问:“进的什么货?”
他掌管军机处,所有奏折皇上亲批之前都要先过他的眼,他知道南海边防薄弱,户部每年拨给驻南海军队的奉饷不多,以致于每年都有南海掌事官员哭着喊着请求增加银饷拨给。
但萧衡对此也有心无力。先皇重文轻武,对边疆、沿海边防不甚重视,他也曾多次上奏,但无一例外都被驳回。但南海靠近东瀛,倭寇时常来犯,边防不可不慎重对待,因此对驻南海军队,只要不是太过分,萧衡都能容忍他们私下干些小勾当。
但林行之语气骤然冷了下来,隐隐动了杀心:“铜铁之器,数量巨大。”
萧衡静默半晌,忽地笑道:“我朝久不经营南海边防,竟让某些人生出了虎狼之心。”
“接下来怎么办?宋大人虽然以‘擅闯县衙、挟持朝廷命官’的名义把韩立远下狱了,但韩立远是徐州知府的独子,应该很难关得住他。”
萧衡:“看看宋大人打算怎么做吧。”
连刘县令都能看出来韩立远不好得罪,杀伐决断的宋大人……
你会怎么想?
翌日清晨,西厢房。
宋晏正在看临安县这几年账本,门外忽然传来声音。
“大人,县衙外有一男子求见,说是认识离月……公子。”
自从把韩立远下狱后,宋晏每日就只是看看账本和案卷,像在认真办案,又像是无聊找事情消遣。
他一直在等。不过来的这位,好像不是他要等的人。
“有没有说是来做什么的?”宋晏放下账本,起身打开门。
小厮低头道:“回大人,那人说他要见离月公子。”
这两天想见离月尸身的可太多了,但绝大部分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想看看徐州城最擅抚琴的人,其尸身如今是什么惨状,有惋惜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冷眼旁观的……唯独没有伤心愤怒的,也无一例外提供不了有用的线索。
“把人带过来吧。”
宋晏静坐堂上,给自己和下面的跪着的人沏了杯茶。
“草民永州谢临山,拜见大人。”
“起来说话吧。”宋晏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
谢临山道:“不敢与大人平坐。”于是退到了下座。
宋晏本就是随口一说,见他如此也不勉强。
“你说你跟离月……张长安是旧相识,你们是朋友?”
"……算是吧,我与长安自小相识,两家是世交。”谢临山说话从容,有一股文人的温和。
算是吧?
宋晏并不说话,静静地喝茶等着他继续说。
“那年我正赴京城参加秋闱,恰逢长安家里出事,我便折返回来……”
可京城边到永州路途遥远,局势瞬息万变,等他回到永州的时候,就听闻礼部侍郎张裴之被流放宁北的消息,家中亲眷一律贬入奴籍。
张家已经作鸟兽散,谢临山迟迟找不到张长安的下落,心急如焚之下他开始四处奔走,托人打听,却还是没有张长安的消息。
直到一个月前他在郊外一家茶馆里听闻徐州临安县有一位琴技卓绝的琴师,他那时找人已经找得走火入魔,但凡有一点相似,他都要上去看一看,看看是不是他那个杳无音讯的故人。
可等他来到临安,却听闻琴师离月已经跳楼自尽。
他急急忙忙跑到望江楼,问芸娘离月是谁。
芸娘告诉他,离月原名叫做张长安。
这一路翻山越岭,他心心念念的三个字,终于从陌生人嘴里听到,他却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