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员今天也在加班》长蓁

6、听修辞讲座学了什么

　　“怎么样？”
　　木十三撑着脸瞧李俞生，紫色眼睛一闪一闪，倒映出眼前人的模样。
　　“还行。”
　　李俞生并不苛求他，长寿面已经算古籍里的东西了，大家更喜欢用蛋糕庆祝生日。更何况目前仿生人还是机器结构，除了营养液，不能吃其他东西，自然也尝不出味道。
　　“嗯。”看李俞生吃完，木十三收拾好碗筷，把玫瑰和五仁月饼送他的礼物摆在桌子上，“先拆哪一个？”
　　李俞生挑眉：“不如你拆大的，我拆小的？”
　　很快，李俞生有点后悔这句话了——他早该知道玫瑰这家伙不会给什么正经东西！
　　哪知他还没来得及将那气球一样的东西放回去，便听木十三说：“盒子里有一个我的同类！”
　　仿生人？
　　李俞生警铃大作，五仁月饼这是走上违法道路了？他赶紧凑上前，望见盒子里精致漂亮的东西，瞬间无语。
　　“你是以怎样的观察力说出这是你同类的？”
　　“有人类的五官和身体，这是我同类呀。”
　　“你怎么不说我是你同类？”
　　“先生抱起来暖暖的，但是我和它没有……哦不，它的皮肤还软软的呢！”
　　“不，它不是你同类，它只是一个……娃娃。”
　　至于是什么娃娃，不必多说。
　　李俞生默默把这些东西收好，放到仓库。该怎么说呢，五仁月饼和玫瑰的思路一致到惊人，他们才是同类吧。
　　注意到黏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目光，李俞生转过头：“你该休眠了。”
　　木十三迟疑了一下，难得没有马上应答：“先生，我和那个娃娃比怎么样呀？”
　　“不是，你和它比做什么？”
　　“它软软的。”
　　“这不一样，你们功能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小孩子别问。”
　　李俞生刚上床，木十三便钻了进来：“可我觉得先生比娃娃好，先生很暖和。”
　　“我谢谢你把我和它比较啊。”李俞生不冷不热地问，“你怎么还不走？”
　　床很有设计感，是圆形时钟的模样，此刻木十三缩在细长的秒针上：“我不会打扰先生的，晚安。”
　　算了，床很大，由他去吧。
　　李俞生懒得和一个仿生人计较，唤出声控灯，将房间调节最适宜睡眠的光照程度与颜色。
　　这一回，李俞生嘟囔了句：“晚安。”
　　也不知是不是在回木十三。
　　沉沉入睡后，李俞生做了个奇怪的梦。
　　眼睛时钟一眨一眨，玻璃舱缓缓打开，木十三如初见时窝在里头，睁着眼睛瞧他，随后说：“先生，你摸摸我。”
　　梦里的李俞生脱下手套，轻轻握住他的下巴，俯身在木十三额头上落下一吻：“真软……”
　　“啊！”
　　李俞生醒来时，手还抓着被子，明显是梦里那样的“触感”。
　　疯了，真是疯了。
　　就说加班会加出事来吧。
　　“根据睡眠检测，你可能会在11点26分醒来，现在是9点23分，误差为2小时3分钟。先生，请问是我判断失误了吗？”
　　木十三从小小的秒针图案上起身，一脸困惑地看着李俞生。
　　“不，我做了个噩梦。”
　　是噩梦，绝对是噩梦……吧。
　　李俞生蒙上被子，却怎么也睡不着，最后默默地起床洗漱吃饭，想起昨天是他的生日，那今天就是……
　　他顿了一下，穿好衣服，拿出一串钥匙——那是前不久买的古宅的钥匙。
　　钥匙做得很用心，是地球时代的风格。
　　察觉到李俞生的意图，木十三将准备好的早餐放在车上：“需要我陪同吗？”
　　拒绝的话卡在喉咙，李俞生点点头：“需要。在车上我需要问你一些东西，都是有关报告的内容。”
　　该死的加班。
　　木十三照旧想坐后座，却被李俞生拉到副驾驶位：“我会开自动驾驶，坐在我旁边，让我看到你的表情。”
　　也不知道木十三会不会紧张，李俞生又补充：“只是聊聊天而已，好让我对你的自主意识和情绪意识进行评判。”
　　沉默了一会儿，李俞生直截了当抛出问题：“你理解情感吗？”
　　“理解。”
　　没想到他答得这么干脆，李俞生有些奇怪：“说来听听。”
　　“我之前感受到了线条和火炉。”
　　李俞生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什么东西？”
　　“线条，是像雨丝一样的东西，一晃而过好像看不清、抓不住，却能清楚感受它们缠绕在身边，像风一样带着凉意……”
　　李俞生忍不住打断他：“你不愧是许风华亲生的，也喜欢听修辞讲座吗？”
　　“不是的，我在先生身上看到了线条。”木十三慢慢地说，“先生身上一直缠绕着线条，它们扯着你，末端落在一个我看不见的地方。一开始，我不知道它是什么，直到那一天下大雨，我很想见你，身上也出现了线条，我知道末端连着你，所以我就来了。也是那天，你和我讲了‘三个时代’和‘冰火计划’，我终于知道先生身上丝线的末端位于何处了。”
　　是永远回不去的家。
　　是跨越了一整个时代的思念。
　　多年藏在角落压抑着的隐秘心思竟从一个仿生人口中说出来，有那么一瞬间，李俞生好像也看到线条在这一刻倾盆而落。
　　“把思念具体化么？倒也没错，就好像我的世界下突然起了雨……”
　　“先生。”木十三不合时宜地开口，望向忽然自动启动的雨刮器，“是真的下雨了。”
　　“……”李俞生沉默半响，“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