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员今天也在加班》长蓁

2、我相信20%的可能性

　　古月广场张灯结彩，一众顶着各色头发的男男女女三两成群。李俞生下了车，示意X57-13下来，一路上，它都很安静，不动也不闹。
　　李俞生带它到一楼的服装店选衣服，迎来一个面带标准微笑的导购。古月广场的名字很“古朴”，却是X星城最先进的商业广场，里面的服务员已全部是人形机器智能体，个别由商场工作人员居家操控。
　　在导购的推荐下，李俞生给X57-13随便选了衣物。他自己买衣服都是网购，很少来商场，更别说帮别人买。
　　在这个时代，衣服不需要上身试，只要把身份卡拿出来扫码，便会为顾客投射全息影像，展示顾客换上衣服的样子。但X57-13没有身份卡，它本身就是一件“物品”，只能一件件试。
　　X57-13自然是照单全收——也是，它只会听管理员的。
　　换好衣服，李俞生关掉折叠平板，看向它。不得不说，许风华这死狐狸还挺有审美，不愧是顶级设计学院毕业的高材生。
　　X57-13用的是仿生人（男性）标准身高——一米七八，银白色的细碎短发，如紫色水晶般的眼瞳，身穿刚买的白色衬衫和卡其色休闲裤，帆布鞋上露出一截白玉般的脚踝，在商场柔和灯光的照射下，整个人就像陶瓷娃娃一般。
　　对上李俞生的目光，X57-13顿了一下，朝他露出一个笑。
　　那陶瓷娃娃好像活了，李俞生想着，他慢慢起身，此刻才想起一个重要问题：“该给你取个名字了，你会说话么？”
　　X57-13点点头：“会。”
　　声音很清澈，让李俞生想到了小时候去爬山——这不是星际时代常有的活动——那泉水叮当作响的声音。
　　“你要什么名字？”
　　“想不出。”
　　“那就叫木十三吧。”
　　李俞生是个直接又不喜欢麻烦的人，干脆用了自己的“李”姓中的“木”，再将它的编号作为名。
　　哦，不对，现在李俞生的脑海中浮现的那个字应该是“他”。
　　“名字设定成功，已录入系统。”木十三走上前，“走吧，我们去茶楼。”
　　李俞生挑眉：“你知道？”
　　“我听见了。管理员，你和一个人打电话，并没有避开我。”
　　“你这样了，他们还说你笨？”
　　木十三低下头看脚尖：“我对人类世界很多事情的理解都有误差。”
　　李俞生吩咐智能体将剩下的打包到自己的车里，便带着他往地下三层走，他不冷不热地说：“嗯……我最不喜欢麻烦。”
　　“我会努力学习的，管理员。”
　　“不过如果是我主动招揽的麻烦，我会负责到底的。”李俞生递给他一瓶营养液，“别叫我管理员了，叫我先生吧。”
　　“好的。”
　　很久，李俞生带着木十三注册了茶楼的会员，直接或者说是有意将木十三的代号选作了“仿生人”。
　　玫瑰和其他三位朋友已经在房间开始喝茶了，看到李俞生和木十三过来，玫瑰挤了挤眼睛：“你看，我就说五仁月饼要约会也可以把她的小男朋友带过来嘛，她还说要过二人世界，我们书生哥哥就不这样。”
　　李俞生和玫瑰是剧本杀老搭子了，干脆赏了他一个白眼：“不是情侣关系，今天刚认识。”
　　“哦。”玫瑰凑上来低声问，“那……”
　　“不行。”
　　李俞生知道玫瑰的性取向，拒绝得很果断，出于一种研究员的实验心理，他没有告诉他们关于木十三是仿生人的事——看看人类能不能识别出仿生人，或许也是一种乐趣？
　　木十三喝完营养液，在李俞生旁边坐下，由于对管理员的天然信任和服从，他离李俞生很近，几乎要贴上来了。
　　玫瑰心下了然，看这个白头发男孩对李俞生的样子，哪里像刚认识的？现在不是情侣关系，说不定以后是呢？
　　这是一场part本，主打一个欢乐聚会，推理性不太强，大家主要在吃吃喝喝。
　　李俞生抽中了凶手本，这是他最爱玩的角色，有一种能在暗处窥见他人动作的掌控感。玫瑰也毫不逊色，在经过一轮搜证和发言后便死咬李俞生不放，但最后以以一票之差导致凶手逃脱。
　　凌晨两点，剧本杀结束，大家互相告别。李俞生拉着木十三走出去，外面依旧灯火通明。
　　木十三在剧本杀的表现中规中矩，期间出现了一些理解错误，还是李俞生帮他纠正了过来，他调试人工智能时差不多也是这样做的。
　　猛然间，李俞生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这样算不算在加班？
　　木十三将之前导购放在车旁边封锁箱的东西取出来：“先生，我们上车吧。”
　　车可以自动驾驶，李俞生靠在驾驶座上，闭了闭眼：“喂，你是不是知道我是凶手？”
　　“根据逻辑推理和情绪观察，你有80%的可能性为凶手。”
　　“那你投我了吗？”
　　“没有。”
　　“为什么？”
　　“我以20%的可能性相信你不是凶手。”
　　闻言，李俞生静默了许久，转过身，那双黑色眼睛不像星际时代人们说的那样无趣黯淡，反而如一颗藏在地底的黑宝石，安静又仔细地看着他。
　　“你这么会说话的吗？”
　　“不会，研究员都说我是人工智障。”
　　“嗯，是有点。”
　　李俞生又轻轻地闭上眼睛，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