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重装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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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次故地重游后，春见抚花了一大笔钱，把那间曾经叫做艾薇缇雅蛋糕店的门店重新装修了一遍。
他还没想好要叫什么，于是只挂了空的招牌。
但店内装修成了餐馆的模样，桌椅板凳的摆放倒是跟以前没什么区别。
只是春见抚取下了门口悬挂已久的那个风铃。
那东西挂的够久了，他不再想因为听到声音，就满怀期待的抬头看过去了。
反正……也等不到期待的人来了，不是吗？
在开业的第一天，这间完全属于春见抚的餐馆没有招牌，也没有剪彩仪式。
只有老板春见，站在门前，抬眸看向空白招牌，低声呢喃的一句：
“开业大吉。”
也是开业第一天的晌午，身为老板的春见抚斜坐在门口的餐位上。
他拄着侧脸，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太阳。
阳光刺目，但和他一个早已经不是人类的家伙又有什么关系呢？
春见抚又把脑袋往手心里沉了沉。
他现在清楚的知道自己在逃避，默认了所有人给他找好的理由，对外宣称失去了记忆。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被曾经的自己洗去的，只是不再适合生存在组织中的那一部分。
或者说，现在活跃在这世间的，才是真正的亚图斯。
这家店虽然开业的无声无息，但还是有心细的人发现了不对。
就例如对街那家看起来就很高级的寿司店。
作为活跃在餐饮界的一道新星，胁田兼则应聘米花伊吕波寿司店的时间不长，但因为相当不错的手艺很快就打出了名气。
此刻也是通过寿司店内的窗户向外看着。
这个中年男人笑起来像是一只和蔼可亲的鼹鼠，但谁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此刻寿司店的同时发现他的目光，也顺着视线看过去。
同事用毛巾轻轻擦拭自己的手：“啊，胁田先生，你也注意到了吗？”
“看那个装修，应该也是做食物的店铺吧。”同事煞有介事的说着，“感觉米花这边的竞争越来越大了。”
“不过那里不是已经荒废很久了吗？”胁田兼则扭过头去看同事。
“确实是荒废很久了。”同事也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重新装修了。”
“嘛，总归是别人的家事。”同事耸耸肩，“只要老板给咱们开的工资不变，有没有竞争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胁田兼则闻言，露出自己的门牙弯起眼睛一笑：“你说得对。”
胁田兼则的目光从对面收回。
不管那个眼熟的人影是不是那个人，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倒不如说，那个人能完全消失才好。
……
有些过分温暖的阳光总会使人昏昏欲睡，虽然春见抚现在完全不需要睡眠这种生理需求，但沐浴在这种阳光下，还是有种犯困的错觉。
他脑袋慢慢贴上了玻璃，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直到一声极其微弱的开门声，春见抚才慢悠悠的睁眼抬眸。
然后下意识的呢喃出了一句：“欢迎光临。”
而等到那道高大的阴影笼罩住日光时，春见抚才真的抬眸看去。
入目的是一张陌生的脸。
来人身材高大，面容俊逸文秀，鼻梁上架着副眼镜，整个人文质彬彬。
但春见抚莫名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
平日里春见抚并不会耗费那些珍贵的代价去用神明的力量查看旁人的灵魂。
除非那些灵魂本就太过耀眼，就算不经意去看也能发现。
春见抚有些本能的警惕，但出于礼节，还是立刻起身，面上挂上温柔的笑意。
冲矢昴顿了顿，表情有些迷茫：“这里是……餐馆吗？”
“啊，是的。”春见抚巧步走到桌边，俯身拿了一份菜单递给对方，眼眸弯起，“客人您可以看一看有没有感兴趣的菜品。”
冲矢昴面上不动声色，跟随着春见抚引导的动作坐在了单人位子上，垂眸翻阅着菜单。
“看起来都是些很精致的菜品啊。”冲矢昴感叹一句，然后指着其中一个，“请来一份拉面。”
“好的。”春见抚弯眸，回身走向那个半开放式的厨房。
冲矢昴的位子能看到些他的身形，但也只是一个影影绰绰的影子。
冲矢昴打量了四周片刻，然后拿出好奇的神色：“不过老板，你这里既然是餐馆，又为什么没有挂牌？”
春见抚手上动作熟练，丝毫不影响他接话：“大概是因为，想要过更加安静一点的生活吧。”
“比起金钱的欲望，我更想要一份安逸的生活。”春见抚轻笑着，“能靠在窗边，看每一次日升日落，不是很美好吗？”
是啊。
如果光听这个人的描述，那将会是相当单纯美好的景望。
可是当这句话出现在春见抚身上，就让冲矢昴觉得相当可笑。
冲矢昴没多做评价，只是安静的笑了笑。
等待着小厨房里的人把餐食端上桌。
“请慢用。”
“啊，多谢。”
视线交错一瞬，冲矢昴忽然有些恍惚。
他连忙错开眼，避开那过于熟悉的笑容，用筷子挑起一筷面，匆匆忙忙塞入口中。
然后他的动作又是一顿。
冲矢昴本以为自己这样的动作会让过分滚烫的面条烫到口腔。
但入口的面条早已是温和的温度。
一如当年每一次从学校下学回家，无论何时尝上那一口饭菜，都是合适的温度。
春见抚从来都没变。
变的是他冲矢昴罢了。
而冲矢昴想要逃避开的那一点目光，也慢慢从冲矢昴身上移动到了窗外。
春见抚就那么半靠在餐台边上，目光很轻很轻的注视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
对常人来说稀松平常的每一天，或许对春见抚来说从来都太过难得。
直到冲矢昴站起身，再次走到餐台边上，从钱包里掏出钱来付账。
春见抚才慢慢回神。
“还适口吗？客人先生？”春见抚弯着眸子，声音轻柔。
“啊，很美味。”冲矢昴回以虚假又礼貌的笑容。
和记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那，欢迎再来？”春见抚对他一笑。
冲矢昴没说话，只是轻轻笑出声，对着眼前的人微微一颔首。
春见抚，真的失忆了吗？
不见得。
至少冲矢昴不认为一个失忆后的人，会把餐食制作的习惯，保留的那么完好。
完好到，会下意识按照他的口味，调整面汤和烹饪时间。
而至于春见抚认没认出来冲矢昴此刻的伪装。
冲矢昴思绪微顿，但动作依旧连贯的推开了小餐馆的门。
那样的眼神。
如果不是春见抚无论看谁都是一样的眼神，那么……
他希望春见抚是认出他来的。
……
人总在追求一份独一无二，无论是多随性的人，嘴上和行动上对么不以为意的人。
在真的遇到那一份特殊对待后，都不会愿意松手。
又是斜阳入室的傍晚，几乎无声的门被推开。
餐馆的老板伏在餐台上小憩，橙色的暮光在他身上打出柔软的光晕。
冲矢昴无数次推开这扇门，但每次看到春见抚时，他几乎都在浅眠。
一个正常人，一天要睡这么久吗？
一个问题默默出现在冲矢昴脑海中，然后又在那双紫色的眸子望过来时蓦然消散。
春见抚对着眼前的男人展颜一笑：“冲矢先生，还是老样子吗？”
冲矢昴缓步移动到自己的“专属位置”上：“啊，是的，麻烦春见君了。”
冲矢昴这段时间和春见抚重新打好了关系。
作为餐馆唯一的客人，冲矢昴这个东大的学生，跟小老板的交好是几乎自然而然的。
春见抚端着汤面碗出来，轻轻放在冲矢昴桌前。
春见抚微微蹙眉下意识左右看了看，总感觉环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和以往不太一样。
冲矢昴几乎习惯性的抬眸看向这人的脸，等待着他像每一次那样对他展颜一笑。
而也确实，春见抚在意识到冲矢昴的注视后，收回自己的失态，弯起璀璨的紫色眸子对着冲矢昴轻笑，暖色的光洒在他眸中，像是细碎的星光。
“请慢用。”春见抚今日换了一身他更熟悉的和服款式，是稍显正式的样式，宽袖长摆，但颜色依旧素雅。
冲矢昴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不同，他像是不经意一般的问到：“春见君是有什么要出门的事情么？”
春见抚回眸看过去，嘴唇轻启做出惊讶的神色：“冲矢君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春见君今天的衣服。”冲矢昴笑着把汤匙放下，抬手示意了一下春见抚的穿着，“虽然我不是很懂这些和服的款式，但和先前春见君选择的样式不太相同。”
“所以我猜，春见君大概是需要出门？”
“很合理的猜测。”春见抚已经走回了餐台里面，此刻听到他的话，身子从餐台内微微探出，双手撑着台面轻笑一声，“不过很遗憾，冲矢先生的推理错误。”
冲矢昴挑眉，像是在等待一份合理的答案。
“只是今天看到了衣柜里的这件衣服，于是就穿了。”春见抚煞有介事的点头，“并不是有什么原因。”
“单纯的感觉，今天和这件衣服更有缘罢了。”
冲矢昴的动作微微一顿。
是和之前不一样的春见抚。
如果换成往日的春见抚，恐怕更喜欢一成不变的素白色白无垢。
而不是随心所欲的，按照心情选择衣服，况且是“和今天有缘”这种理由。
冲矢昴垂眸，手收回放下的时候，不经意碰掉了刚才随意放下的汤匙。
清脆的声响引起了春见抚的注意：“需要帮忙吗？”
“不用。”冲矢昴直接弯腰捡起了汤匙，抽出纸巾将汤匙放好。
但这一弯腰，一枚小巧的御守从冲矢昴领口中掉落。
那明显是有了年头的旧物，御守估计也已经失去了它本该有的效力。
只是单纯的作为纪念还挂在冲矢昴的脖子上。
春见抚眼神微闪。
“那是御守吧。”春见抚单手托腮，声音眷恋柔软，“没想到冲矢君会是喜欢这种东西的性格。”
冲矢昴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直接把东西塞回领子里。
冲矢昴声音很轻：“不是我喜欢。”
春见抚一愣：“诶？”
“曾经有人很喜欢。”冲矢昴隔着衣服按了按那一小块不明显的凸起，“现在只是被遗忘的旧物罢了。”
冲矢昴轻叹：“我都快忘了，原来我要把它带在身上。”
“真好啊。”春见抚的声音中有着微不可查的的向往，“那可是曾经美好的具现化物，是能够捧在掌心中珍惜的回忆。”
“那春见君呢？你没有吗？”
“没有什么？”
“类似的东西。”冲矢昴推了推眼镜，“感觉春见君会是很恋旧的人。”
春见抚睫毛狠狠一颤。
“没有。”春见抚对着冲矢昴缓缓露出了一个相当灿烂的笑，“我的过去没有什么可眷恋的了。”
“我期待着未来。”
也期待审判。
冲矢昴垂眸，把最后一点食物送入口中。
随后他下意识想要起身。
却在站起来的前一刻止住了动作。
冲矢昴一直眯起来的眸子缓缓睁开了半分。
春见抚自然观察到了他的动作，从餐台里面走出来，目露迟疑：“冲矢君，是哪里不舒服吗？”
冲矢昴定定的看了春见抚的脸片刻，在确认对方脸上是再纯粹不过的疑惑后，才苦笑着开口：“不是我不舒服。”
“是凳子。”冲矢昴指了指自己的凳子下方，“我好像听到了不妙的声音。”
春见抚耳朵一向很灵敏，冲矢昴提到后，他一下子反应过来。
是倒计时的滴滴声。
春见抚几乎是瞬间就蹲下身。
而只是匆匆一眼，就和凳子下面那个漆黑的小盒子对上了视线。
小东西被胶带五花大绑到了椅子下方，有不断跳动的红光从胶带缝隙中透出来。
春见抚指尖猛地嵌入掌心。
什么时候的事情？
春见抚忽然抬头，跟冲矢昴对上了视线。
冲矢昴摊手表示自己的无辜。
如果冲矢昴知道自己凳子下面有这么一个东西，他绝不会做出弯腰捡东西那样的动作。
太冒险了。
春见抚也知道这个道理，于是很快错开视线，拿出自己的手机，果断的拨打了报警电话。
冲矢昴看着他半分不带犹豫的动作，心中的天平又默默倾斜了几分。
如果现在的春见抚，真的是完全和以前不同的春见抚。
那……
电话接通，春见抚垂眸，条理清晰的叙述着案情以及地址，得到了接线员的保证后，并没有挂断电话，而是默默把电话放远，等到警视厅那边自动挂断。
他抬眸，再次接上冲矢昴的视线。
“虽然不知道一直以来，冲矢君到底在透过我看谁。”春见抚声音落进冲矢昴耳中，让这个总是一副好好先生模样的男人脸色微怔。
“但是能不能，至少这种时候，先放下你的比较。”春见抚无奈的舒展眉眼。
他的眼神太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好像下一秒，就要像是冲矢昴记忆里的那样，伸手摸摸少年的发顶。
春见抚自己虽然这样说，但他知道这话其实让自己来说，多少有些不够格。
毕竟他也在透过冲矢昴的这张皮相，看他记忆里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影子。
赤井秀一。
冲矢昴的失态只是一瞬，很快就变成了饱含歉意的微笑：“抱歉，只是你们真的太像了。”
“是啊。”春见抚喃喃，“太相似的，总会让人想起故人。”
即使是完全“忘记”了过去的他，也会忍不住把脑海中的旧人拿来和眼前人比较。
春见抚觉得，他可能也许、是有一点想要想起那段被他刻意抹去的时光的。
想知道，那些亮色的回忆，到底埋藏了什么样的感情。
居然重要到，让自己都不得不出手抹除。
他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额角。
自从看到冲矢昴那个奇怪的御守之后，春见抚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在缓缓抽痛。
像是要从层层叠叠的封印中硬抽出什么一样。
警察来的很快。
或者说今天值班的机动队处理班警察责任心太过旺盛。
总会在春见抚对上领头队长，防爆头盔里那双凫青色的眸子时，就觉得自己的脑袋更疼了。
“春见？”明显，某个现在无法露脸的卷毛警察也认出来春见抚的脸。
松田阵平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撇撇嘴，声音带着严肃和紧张：“无关人等都撤离！春见，你说的炸弹在哪里？”
松田阵平说着，还分出点眼神扫了一眼冲矢昴这个“无关人等。”
而冲矢昴自然也没有错过松田阵平这个眼神。
冲矢昴指了指自己的凳子：“这位刑事，炸弹就在我的凳子下面。”
冲矢昴眯着眼，故作无辜的摊手：“我也不清楚它到底会不会有压感之类的装置，所以一直没有移动位置。”
松田阵平嘴角一抽，在心底吐槽着这人。
也不知道是真的心大还是单纯的不要命。
但行动上，松田阵平身为警察，还是俯身去开始检查炸弹类型。
为了方便作业，他干脆躺了下去，探头进到凳子下方检查。
“啧，没有压感装置。”松田阵平爬起来，声音也轻松了不少，“最普通的C4而已，这种炸弹，我三分钟就能解决。”
春见抚无条件相信着这个卷毛警官，也跟着松了口气。
冲矢昴则是对这份信任微微留意，但表面上还是开口道谢，而后跟着其他人撤离了店内。
春见抚站在店铺外面，看着里面忙碌的警察。
突兀的违和感再次袭上心头。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重装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