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黑咖啡 ...
-
和shu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春见抚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速食罐装的黑咖啡。
shu的桌子上总能看见这东西的身影，有时候是像现在这样刚开封的，有时候则是已经喝完的空罐子，躺在垃圾桶里。
春见抚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那罐黑咖啡，眼中划过一抹幽思。
如果硬要说，其实春见抚本人对黑咖啡没有什么意见。
但是现在，在shu面前的春见抚，不应该对shu这种近乎于糟蹋自己身体的行为置之不理。
才多大的孩子，每天一罐黑咖啡。
别说对身体的其他影响，光是睡眠质量，春见抚就不敢想。
这样一罐黑咖啡下肚，晚上真的睡得着吗？
虽然春见抚本人是没有那种生理功能，也不会被咖啡因所支配。
但他可不觉得一个十几岁孩子的身体受得了这样的折磨。
于是春见的脸上慢慢出现一抹纠结的神色，指尖来回在桌边蜷缩。
指关节甚至因为过于用力而泛起一抹漂亮的粉红，有些异样的惹眼。
至少对于shu来说，不再收敛自己气息，还莫名烦躁的动来动去的春见抚十分惹眼。
“喂。”shu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春见，你没事吧？”
春见这家伙今天怎么怪怪的。
春见抚像是恍然回神一样，歉意的对他弯了弯眼睛，而后又迅速板起面孔：“要叫春见哥啊。”
shu无奈。
这家伙有时候比自己都幼稚，尤其是这种奇怪的称呼上的执念。
“嗯嗯，春见哥。”shu敷衍的按照他的意思改了称呼，“呐，有什么事吗？”
春见抚瞬间又因为他的话坐立难安起来：“是我在这里吵到你了吗？”
那双眼睛紧张兮兮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手指还见缝插针似的捋了一下不太听话的鬓角。
吵倒是不吵。
shu觉得这事没什么好撒谎的：“不吵。”
春见抚松了口气。
“只是你有点闹到我的眼睛了。”shu双手抱臂，“你是有什么心事吗？干嘛一副坐到了钉子的样子？”
“诶？！”似乎是因为被眼前小孩看穿了心思，春见抚瞬间感觉自己燥得慌，脸颊窜上一抹红，“没有没有，shu君如果觉得我……”
“没事。”shu看他不肯说，也没多逼迫。
只是再次拿起笔的动作顿了顿，落笔在纸张上的动作也有些滞涩。
他有事瞒着他。
……
那次欲言又止的黑咖啡事件后，春见抚敏锐的发现，shu好像在单方面的和他生闷气。
具体表现在，每天回家之后，晚餐的时候和他说话的字数都少了。
看来小朋友的敏锐程度还是超乎自己的想象了呢。
春见抚眼睛弯了弯，而嘴角却没有一丝弧度。
不像是在笑，更像是在谋划什么更加深层次的东西。
他的指尖叩击着桌面，不远处厨房的电器发出滋滋滋的工作声。
偌大的房屋内只有春见抚一个人。
春见抚在想什么？
他在想，这个时候，shu心目中的那个“春见抚”，应该做些什么。
他会因为最近shu的反常而更加焦虑和小心翼翼，因为寄人篱下的不安和对shu的关注而更加自卑和讨好，会努力想出修补两人关系的方法。
而他所看好的少年，shu，那么聪明，又怎么会想不到“春见抚”的心理活动。
所以shu在等，等春见抚自己去和他坦白，和他和好。
春见抚轻笑一声。
可是他不想呢。
这样低声下气的行事，自从他再次睁眼开始，就已经没有过了。
他堂堂春见抚，又怎么可能按照一个高中小孩子的想法去做事。
不过能够得到小孩的关注这件事，春见抚还是十分乐意看到的。
shu想要他先坦白，春见抚偏不会去。
他是想要别人的爱没错，但春见抚同时也是个自私的人。
他不想在得到确切的爱之前，先一步付出。
这可比偏爱什么的可怕多了。
春见抚想，他的心脏已经死去，不会再因为神明以外的任何事情跳动了。
春见抚缓缓闭上眼，吐出一口气来。
shu在因为这些事生气，那么给他找点事情，让他没有那个心情为这点小事生气就可以了。
紫色的光雾在春见抚的指尖闪过，那一瞬间，星星点点的黑色在整个纽约的地图上闪烁。
找到了。
春见抚睁开眼，一小滴暗褐色的鲜血顺着他的面部曲线，从眼角滑落进领口。
春见抚站起身，走到卫生间的镜子前，用水擦掉脸上那抹血痕。
看，多恶心，那就是腐烂的他。
连鲜血都不再鲜红。
春见抚下意识按了按胸口。
神说，只要再找到爱他的人，这里就会再一次跳动起来了。
他也能变成人。
……
当shu再一次回到家时，春见抚已经和往常没什么区别的笑着迎接他回家了。
但shu还是能够从他眼角眉梢的神色流动看出来，春见抚有事想要和他说。
shu也差不多知道，春见抚快要因为两人微妙的冷战，忍耐到极限了。
于是端着态度等对方先开口。
“那个……”春见抚如同shu预料之中的那样开口了。
春见抚紫罗兰一样的漂亮眼睛一闪一闪，期待的光夹杂着星星点点的讨好，像是一只用爪子一下一下扒拉你的猫，很容易让人心痒痒。
shu眼神闪了闪。
就像是每一个不擅长找借口的人一样，春见抚找理由的样子也十分局促。
指尖捏着袖口，脸上泛着淡淡的红，眼神游移。
“shu君。”春见抚清了清嗓子，“我、我今天在家里的时候发现，好像食材什么都快要用完了。”
春见抚似乎是太过于紧张，说的时候还咬了一下舌头，但还是磕磕绊绊的把明显事先准备过的话说完了。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超市？”春见抚用饱含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shu当然一眼就能看出来，春见的目的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和他一起去超市。
更多的估计是要找个合适的地方谈心，或者也有想要通过去超市买些小零食之类的，来让他开心些的想法。
但是shu还是对看春见抚窘迫的表情很有兴趣，于是他故意没有按照春见抚的话说，而是用那双绿眼睛看了眼对面的男人：“可是我一天下来很累了，而且你白天也明显有时间可以去超市的吧？”
春见抚愣了一下：“诶、啊……啊，是的。”
春见抚反应很快，瞬间知道了这是来自眼前少年的委婉拒绝。
于是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似乎眼睛里的光都淡了一些：“这样啊，是这样的。”
春见抚因为刚刚的紧张，掌心已经被汗浸湿。
此刻被拒绝，也只是默默把汗蹭到袖子上，然后下意识的扣着手指：“那shu君，我去帮你拿些……”
shu把他这一系列小动作尽收眼底，而后抿了抿唇。
他就不会再问一遍吗？
“咳。”shu也拉不下面子来反驳自己刚才的话，但是他既不想看见春见抚现在这副蠢表情，也不想让这人的希望落空。
只是一声咳嗽，刚才还闷头要准备果盘的人立刻抬起脑袋。
“你要去哪个超市？”
“就是离家很近的那个，我已经看了很久了，不会浪费很多时间的！”春见抚说话语速有些急，但听着还是又轻又柔的，像是这个人根本就不会大声对别人说话一样。
shu没忍住还是看了他一眼。
这不是完全把春见自己踩点和早有预谋的事情说出来了吗？
shu在心中失笑，但也顺着春见抚话里的台阶下了，刻意绷着脸说：“那里确实很近，要不就一起去？”
只是短短不到两周的时间，shu整个人被春见抚喂圆了一圈。
十五岁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伙食上的变化在身体上反馈极大。
虽然不至于shu被直接喂成一个圆球，但也肉眼可见的壮实了不少。
至少脸颊上还有未褪的小肉，这种有些孩子气的样子让春见抚的心更软了，忍不住的顺着他说话：“啊，是的，shu君还可以选一选想要吃的食材，真是帮大忙了。”
意见达成一致，春见抚又活泼起来，把东西收拾好，又为shu找了一件夜间保暖的外套，便出了门。
稚气未脱是一个很微妙的词语。
至少用在shu身上很合适。
两个人并肩而行，shu身高还没有春见抚高，但已经能看得出少年以后的身材不会太矮。
棱角分明的五官和骨相，让shu即使是亚洲的发色和肤色，也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单纯的亚裔。
可偏偏就是那一点稚气，让本来应该在这个年纪更加早熟的shu，看起来有微妙的柔和感。
这是只属于shu的气质。
至少春见抚还没在别人身上见过这种气质。
像是一把还未开刃的刀，等待打磨的璞玉。
可能是春见抚的视线太过炽热，shu瞬间就有些脸燥。
干嘛又看他。
“快点走。”shu刻意板起脸，语气也有点干巴巴的，“看路。”
“啊，好的。”春见抚眼眸弯得更好看了，“谢谢shu君。”
shu动作顿了一下，而后耳根猛的烧了起来。
又是这样。
这人总是自说自话的把他当作小孩子去哄。
他干脆把脚步加快了些，大步跨进了超市的门。
“shu……”春见抚有些哑然，而后又忍不住失笑。
小孩子害羞了，真可爱。
丁零。
超市门口放了一个造型可爱的风铃，有客人进来就会应时的响一下，而后店员小姐便会笑着对门口喊上一声欢迎光临。
“shu？”春见抚落后了shu几步，这个时候进超市，在层层货架遮挡下，很难第一时间直接找到shu的位置。
于是他干脆往超市深处走了几步。
目光在超市门口边上那一圈货架上一扫而过。
黑咖啡。
饮品区。
春见抚唇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语气没有任何不对的轻声细语的抱怨：“真是的，这孩子，跑的这么快。”
春见抚往超市深处走的路线很讲究，都是循着货架高大的位置走。
几乎是一个不注意，就很难看得见他的身型。
再加上春见抚细细的声音，那点呼唤声也聊胜于无。
可以说是标准的无效找人了。
直到走到超市一个僻静的角落，春见抚脸上笑容才再也控制不住，对着监控死角的墙露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而声音依旧温柔轻快：“真是的，shu君到底跑去哪里了。”
“这样很危险的啊……”像是叹息，春见抚半阖的眸子颤了颤，俯身拿了一罐果酱，指尖用力得甚至有些青白，在玻璃罐子上留下一小条裂缝。
“这位先生，你……”一个身上穿着标准社畜西装的男人注意到角落容貌打扮都格外出众的春见抚，下意识上前一步想要搭讪。
春见抚眉眼间细微的动了动，表情再次茫然失措的抬眸看向来人，张口就是一句流利的日语：“是的？请问您……”
男人似乎是有些尴尬，他应该是不太懂日语，脸上的社交笑容都僵硬了几分。
但好在尴尬没有持续很久，一声爆破声伴随着玻璃炸开的清脆声响夺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道粗犷的男性声音伴随着口音有些重的英文高声宣布：“打劫！所有人！都不许动！”
随即是一小串示威似的枪响。
春见抚身边的男人脸色瞬间一变。
春见抚也压下眼中的暗芒，立刻换上惊慌失措的表情：“这是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
在那一瞬间，春见抚眼中的景象和这个真实的世界变幻了一个景象。
一抹抹纯黑色的雾气从门口的位置往超市内部飘散，而最浓郁的位置，莫过于那几个手持枪械，头戴黑色面罩的男人。
春见抚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这种罪恶灵魂的腐烂味道，真是让人心生厌恶。
他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就在身边男人劝阻不及的叫喊声中，往劫匪的方向跑去。
……
几分钟前。
shu确实是在和春见抚闹脾气。
他喜欢春见抚对他无微不至的温柔小意，那种细致入微的体贴，甚至在他的母亲身上都没有体会过。
但同时shu好强的性格又不允许他总被春见抚当成孩子照顾。
于是在刚才憋着一口气的情况下，shu下意识就加快了脚步，抢先一步进了超市。
直到导购小姐热情的声音响起，shu才猛的回神。
他忍不住脸热。
自己这种行为，跟一个闹脾气的小孩有什么区别？
但是他还拉不下自己刚刚生闷气的脸面来停下等春见抚，于是干脆闷头往前走，先去超市里面选自己想要买的东西。
但是或许是shu自己的运气实在不好，直到他逛了一圈，也没能看见春见抚的身影。
shu看着自己购物篮里面的一堆东西，没由来的开始有些烦躁。
他上前几步，又忽然想到超市门前的货架上，放着的罐装黑咖啡。
shu脚步一顿，脚下瞬间拐了个弯，往店门口那边走了过去。
而也就是他低头找自己平时喝的牌子和口味时，一声十分不妙的枪击声击碎店门玻璃，瞬间夺走了shu的注意力。
该死的抢劫犯！
shu猛的瞳孔一缩。
这种恶劣事件在这边每天都会上演，但是shu怎么都想不到，这种意外会这么突然的直接出现在他眼前。
shu开始在心中觉得荒诞。
也开始暗暗后悔，干嘛要答应春见抚来这个超市。
不对，自己干嘛从一开始就要和他生闷气。
shu捏着黑咖啡罐子的指尖忍不住的收紧，小臂也在微微颤抖。
枪口离他那么近，几乎只是几步远的位置。
劫匪又用那口音浓重的英语说了什么，但大脑在那一刻宕机的shu完全没听进去。
直到他猛的回神，看见身边的人都双手抱头蹲下后，才意识到刚才劫匪说了什么。
那是：所有人，双手抱头，蹲下。
shu瞬间意识到大事不妙，想要立刻蹲下身子。
但已经晚了。
只是几秒钟的迟疑，就已经足够劫匪发现这个身型单薄的少年了。
少年年纪小，体型瘦削，又偏偏当了这个出头鸟。
持枪的劫匪脸上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小子，叫你蹲下，你他妈的听不到吗？”
劫匪大步上前，一伸手就直接要去抓shu的手臂。
shu当人不是完全的手无缚鸡之力，几个灵活的闪身躲过劫匪的手。
正当他准备回身给那个可恶的大高个脸上砸一拳时，砰的一声枪响。
子弹击中了不远处的货架，然后还带着硝烟味道和浓厚灼热气味的枪口，直直抵住了shu的胸口。
劫匪冷笑一声，不屑的偏了偏头，甚至嘲讽意味十足的吹了声口哨：“很能打啊，小子。”
胸口处的枪口又大力怼了怼，shu的脸色越发难看，但还是缓缓举起自己的双手，任由劫匪抓着他成为人质。
shu深吸一口气。
真是糟透了，这一天。
他用力闭闭眼，而后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shu忽然睁开眼，一抬眸就对上了眼前光明正大站在他眼前的人。
shu指尖颤抖了一下。
春见抚，听不懂英语的。
他听不懂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瞎说什么，只知道他家小孩，让人用枪口指着。
他家小孩让人欺负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黑咖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