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九节111

6、小南

　　罗枫带着谭显溯在院子里放烟花，谭青南和其他人站在屋檐下等着，第一束烟花绽放时，她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她抱歉地笑笑，走到楼上去接电话。是个陌生号码，谭青南有些许紧张，但又担心是乔明月有事，所以还是接起来了。
　　“南姐！你去哪里了！”一听声音谭青南就笑了，是终于记起来要和她联系的乔明月。
　　“我到S市来了。我昨天给你打电话都占线，就微信跟你说……”谭青南边说着边推开了阳台的门。
　　“我手机掉了！”乔明月说，“你回家去啦？”
　　“嗯。”谭青南点点头，又想到是在通话，笑自己愚蠢，接着说，“我初二就回去。”
　　“不急，你开心就好！”乔明月问她，“你那边好吵啊，是不是在放烟花？”
　　“是，他们在楼下放烟花。”谭青南边说着边抬头，看见一大朵烟花在空中炸开，散落的火星几乎要坠入她的眼睛里。
　　“南姐，我有件大事要和你说……”乔明月的语气有点紧张，也有点兴奋。
　　“嗯？”谭青南于是为了避免听不清，又走进了屋子里，把阳台门关上。
　　“就是……”乔明月大喘气地顿了顿，在谭青南再开口之前，开心地告诉她说，“我恋爱了！”
　　谭青南委实是有点惊讶，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连说了几句“恭喜”。
　　乔明月却有些不满，说：“你怎么都不爱八卦！不问我是谁？人怎么样？是怎么在一起的？我先告白还是他？”
　　谭青南被她这一连串的问题逗笑了，便重复着她的话问了个遍。
　　“哼！没诚意，我不告诉你了！”乔明月卖起了关子。
　　谭青南为自己失约和她一起过年而愧疚，此刻便事事都依着她，央求道：“我的好妹妹，就告诉我吧。”
　　“哼，那我勉为其难告诉你好了……”乔明月话说到一半停住了，好像那边来了人，她跑过去和那个人对话去了，过了一两分钟，谭青南的声音从扩音器传出来，乔明月才记起来有个手机还在通话中。
　　“你那边是有人吗？你有事的话你先忙，等我回去了我们再聊。”谭青南问她。
　　“啊，没事，南姐，是苏总来了……”
　　“我爷爷喊我了，我先挂了，回去再聊。”谭青南迅速说完就挂了电话，她可不想听见苏鹤的“新年快乐”，总觉得会变成“一整年都不快乐”的魔咒。

　　罗枫带着他们闹到凌晨，在长辈的反复催促下，才终于肯洗了睡觉去。谭显洳撒娇非要跟谭青南一起睡，白宁也劝不听，谭青南笑了笑说：“没事，就让小洳跟我睡吧。”
　　谭显洳与她嬉闹了一小会儿，便沉沉睡去了，谭青南一点不觉得困，直接在睡衣外面套了件羽绒服，又走到阳台上去了。
　　与十一二点热闹的景象不同，此刻千家万户也都渐渐入眠，夜间的静谧复原了。好多好多片雪花飘下来的时候，谭青南才意识到下雪了。她把帽子戴起来，抬起头眯着眼睛，偷偷伸出了舌头，像小时候一样，想尝一下雪的味道。
　　口袋里的手机在振动，会在这个点毫无顾忌打扰自己的人，大概就是先前话没说完的乔明月了。谭青南这样想着，遂接起了电话。
　　“小南，新年快乐。”是苏鹤，她没有像之前重逢时一样叫她“青南”，而是和多年前一样，亲密地喊她“小南”。
　　谭青南并不应答，也没挂了电话，只是睁开了眼睛望向天空。没有之前绚烂的烟花，只有越来越大块的雪花，好像随时都要钻进她的眼睛里、心里，把她变成下一个无情的加伊。
　　“小南，我好想你。”苏鹤似乎是喝了酒，说话的声音绵绵的，而且有些颠三倒四，“我记得，全部都记得！所以特别特别想你……对不起，小南，对不起……”
　　谭青南在雪花飘进眼睛的瞬间挂了电话，然后把这个号码拉黑了。她并非觉得恨，恨太沉重，她不想背负，但是往事历历在目，她也不愿意轻易和解。最好的办法就是，两不相见，让痛苦和悲伤都留在过去，她虽不原谅，却必须要往前看，不能被过往捆绑住了手脚，不能再一次坠入漩涡。

　　第二天一大早，谭显洳就醒了，看到外面下雪更是惊喜，哇哇乱叫把谭青南也吵醒了。谭青南只能也爬起来洗漱好，陪她出去堆雪人。
　　刚把雪人下半身堆起来，罗枫顶着个炸毛的脑袋也出来了，棉服的扣子扣错了，他自己也没发觉，乐呵呵地啃着包子。
　　谭显洳看见他就笑了，提醒他说：“枫哥哥，你的衣服歪啦！”
　　罗枫低头看了一眼，满不在乎地笑着说：“你懂什么，这是潮流！”
　　谭显洳于是求助地看向谭青南，谭青南笑了笑说：“别听他胡说，是他自己没穿好。”
　　“显溯呢？怎么不出来玩，一起来打雪仗吧，比堆雪人有意思多了。”罗枫提议。
　　姑姑谭进烟走出来，扯了扯罗枫抠歪的衣服，无奈地说：“去收拾一下你自己！还打雪仗！一会儿要去拜年了。”
　　“你们去就好了嘛，我们小孩子……”罗枫不大情愿地说。
　　“小孩子，小孩子，你都二十五岁了罗枫！”
　　“还没满呢！”罗枫不满。
　　“过了新年就大一岁了！”谭进烟拍了拍他，示意他立刻去收拾。
　　罗枫小声嘀咕着，但还是俱怖于母亲的威力，只能转身回房子里去了。
　　“你们俩个也别玩了，回来准备下，等下就出发了。”谭进烟冲她们俩喊完，自己也转身进屋了。
　　谭青南只能安慰谭显洳说：“显洳，姐姐看天气预报，接下来几天都会下雪。我们今天就先回去，等过几天没什么事了，再来堆一个超大的雪人，好吗？”
　　谭显洳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在进门的时候又扭头和谭青南确认说：“姐姐，我们约好了哦。”
　　“嗯，约好了。”谭青南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