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回前兆》做我的骄傲

19、离开的，留下的-04

　　今天的苏宥蓝穿了一套蛋奶黄休闲西服套装，脚下是一双纯白色细高跟，她拿着墨镜和手包，慢悠悠地从街头走进餐厅，中短发摇晃着，似有似无地擦着双肩。

　　她们的初次见面不算太愉快，至少对金烟华来说是这样，苏宥蓝与人交往的方式有时会有失边界，加上她说话比较直接，金烟华觉得跟这种人相处会不由地产生压力。

　　不过这一次的开场好像还算比较顺利。

　　苏宥蓝脸上挂着一个真切的微笑，她看向金烟华的目光带着一种令人说不上来的温暖与包容。

　　“嗨嗨——我能坐这吗？刚巧我今天也来这边吃饭，停路边回了个消息一抬头就看见你坐在这。”苏宥蓝做了个没必要的解释，像是在证明什么，金烟华回给她一个同样真挚的微笑。盛夏的烈阳静静地照耀在她们俩的脸上，把这一刻相遇染上了一种唯美的平静。

　　“你中午就吃这个？再点点吧，我请你。”不等她客气回绝，服务生就被招呼到了这边，她火速点了几个，口气连贯的仿佛根本就没有思考。

　　“其实我不太饿，正准备喝完这杯就走，”金烟华说。

　　“有人请你就吃嘛，反正日后又不向你讨要什么，”苏宥蓝笑道，顺着往下问，“你家住这边吗？”

　　“没有，我住还要再下面，”她不确定地加上了所在道路。

　　“我之前经常去那边，那条街上有一家唱片店很不错，我以前就在那买到过一张市面上很难买到的Led Zeppelin专辑，你听吗？”

　　“当然——”金烟华兴头一下就来了，“你买的哪张？我以前去那逛过不过我个人感觉呼风路十字交叉口那家唱片店更好，你可以跟她们预订价格还挺良心的，我之前就在那淘到过一张带亲签的Led Zeppelin Ⅳ，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张，那天运气真的超好，我当时还买了呃呃——滚石的Goats Head Soup，我真的很喜欢这张……不对，滚石的我都很喜欢。”

　　苏宥蓝没搭上腔，她只是笑笑不说话，金烟华才发觉自己竟然一股脑吐了这么多字。

　　“抱歉抱歉，你一说乐队……我有点职业病，我之前是乐队行程助理，对这方面关注比较多。”

　　“没关系，我对这方面也挺感兴趣的，”她这么一说，金烟华觉得苏宥蓝不是那种会经常听摇滚的类型，“不过我听说，你好像不在那干了。”

　　“呃……是啊，准备夏假后再找新东家，我还在考虑要不要换个方向。”

　　“比如贝斯手？”

　　金烟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苏宥蓝一说刚好就说在她擅长的那个领域。

　　“贝斯手当然很不错，不过……现在摇滚俱乐部对乐手的要求都很高，毕竟要经常参加月赛季赛什么的，我的水平远够不到，做个三流驻场可能还好。”

　　“喜欢就试试嘛，我有个朋友刚好就是开唱片公司的，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下？”

　　“不不不——”如果说前面跟徐世媛聊到的工作机会算是多年后重逢的客套，苏宥蓝这句提议则让人感觉有种太过靠近现实的不真切，仿佛她说完这句话，接下来就会拨通一个决定她命运的号码。

　　“我们换个话题吧，”金烟华感觉自己的脑袋直冒热气，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一下说这么多话，又这么激动，“刚才全在聊我了，苏女士……”

　　“你可以直接叫我姐姐，不用这么拘谨。”

　　金烟华愣了一秒，随后慢慢笑起来。

　　“那也……好啊。”

　　“你叫一声试试。”这真是有点一语惊人，金烟华还没碰见过这种走向的对话，就在她犹疑的那几秒，苏宥蓝用笑容瓦解了她的不知所措。

　　“我逗你的。”

　　“我刚才就是有点没准备好，叫姐姐当然很好，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说实话我还以为您对我有点敌意。”

　　“上次真是抱歉，”她们的午餐端上来短暂插入对话，等人走后，苏宥蓝接着道，“那天晚上我喝了点酒，说话就变成那样了，绝对不是敌意，放心吧。”

　　“那就好。”金烟华把给自己点的厚切牛排意面拉到手边，她手里的叉子刚碰上面，余光就扫到迟迟没有动作的苏宥蓝，她只是挂着一种捉摸不透的笑容看向自己。

　　“怎么了吗？”金烟华问。

　　“没，你吃吧……”苏宥蓝只是喝了一口咖啡，“你父母也是从事艺术类工作的吗？”

　　“父母”一词对金烟华来说是陌生的，她咽掉嘴里的意面，回道，“我没有父母，我小时候是孤儿，后来被我奶奶收养了。”

　　“那是发生在几岁的？”

　　“具体在几岁我也不清楚，我没有自己小时候的记忆，医院给的估测是七岁，我觉得我父母可能已经不在世了。”

　　“为什么？”

　　为什么……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说着她笑了一下，“可能是因为，如果她们还在，应该会一直找我吧？”

　　苏宥蓝的表情让人形容不出来，脸的上部分是紧皱的眉头，下部分确实弯上去的嘴角，只不过那个笑不是快乐的笑罢了。

　　“一定会的，只要知道你……”

　　一声手机来电音猛地插进对话，让金烟华没听清末尾轻轻的词句。苏宥蓝一秒换下刚才的神情，她满是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出人意料地翻了个白眼。

　　之所以说是出人意料，是因为在她接通后说的那个名字在金烟华看来不应该会有这种态度。

　　“有事吗，佳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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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苏宥蓝看了眼金烟华，一只手按住额头，“必须是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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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我知道了，那你过来吧，我把位置发给你。”

　　金烟华在一边吃着东西，很快苏宥蓝回完信息，又装上那副友善的笑脸。

　　“是苏佳贤吗？”金烟华试着打破无声的凝望，苏宥蓝的表情变化微不可见。

　　“是啊，他有份文件需要我签一下。”

　　“他上次跟我说他在自己妈妈公司上班。”

　　没想到，苏宥蓝对这句话大为不屑。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是啊……”

　　苏宥蓝表情有些玩味，却也没进一步表达什么，她换了一个刁钻点的角度问金烟华，“你喜欢他吗？”

　　“啊？”她都有点想发笑，再怎么说对只有两面之缘的人谈喜欢……

　　“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不过他之前一直在国外，我也不太清楚他总共交过多少个女朋友，谈恋爱是什么样的。”

　　“我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我完全没考虑过，而且我觉得苏佳贤他对我应该也不是那种意思。”

　　“为什么？”

　　“他说……他觉得我跟他以前遇见过的一个姐姐长得很像，我看过照片确实很像，他想认识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这倒是没听过，他不怎么跟家里人聊这些，可能也跟他的抑郁有关系。”苏宥蓝说，金烟华顺着就问了他的抑郁。

　　“就那样呗，他之前在英国念书，大学他前前后后念了将近六年才算结业，我婶婶说他有很严重的抑郁，不太了解具体情况，要我说呢，他性格从小就那样，比较多愁善感，甚至可以说有点软弱。”

　　金烟华的思绪还停留在抑郁上，苏佳贤看着文文静静的，没想到会有抑郁。

　　“你喜欢他那种类型吗？”

　　“嗯？”

　　苏宥蓝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说到喜欢，金烟华脑海里忽然就飘过一张郁夏的脸，奇怪的事，那个转瞬即逝的记忆画面对她来说有点无厘头，仿佛是过去她未曾经历过的人生看见的郁夏。

　　“不是吧——你竟然喜欢他这种类型？”

　　“不是不是，我刚才走神了。”金烟华笑了笑，“我们先吃饭吧，一会不是还要看文件。”

　　这之后，她们俩终于没再对话了，为了避免尴尬，金烟华埋头吃得很快。刚巧，等她吃完后没多久，苏佳贤就开车过来了。

　　他也穿的很正式，刘海梳了上去，有种小孩去参加什么成人晚宴的感觉。苏佳贤来到她们身边，看见金烟华满眼都是震惊。

　　苏宥蓝赶在前面简单介绍了一下她们的偶遇，随后遍开始快速翻阅那叠文件，金烟华觉得自己也是时候该走了。

　　她刚站起来，苏宥蓝的目光就从工作上游移了出去。

　　“你要走了？”

　　“是啊抱歉，我下午还有点事情要去办……”

　　“如果不是什么太重要的改天嘛，一会我还想把你介绍给我那位唱片公司的朋友。”

　　“不用不用——”她要这么说，金烟华就更不敢多待了，“我下午约好了人，去看一个朋友，工作的事之后我会看着办的，您不用操心。”

　　苏宥蓝欲言又止，看脸色不是很满意这个安排，却也说不上别的，倒是旁边站的苏佳贤问了一句：“你开车了吗？没有的话我可以送你过去。”

　　“不用了，车就在外面，我真的要走了，谢谢您的招待，”金烟华舔舔嘴唇，不太好意思地叫了一声“姐姐”。

　　“算了，你先去忙自己的事吧，下次有机会我们再慢慢聊。”

　　道完别后，金烟华走入外面炎热的世界，她远远地就开了锁，却在快到车边的最后几步路被苏佳贤叫住了。

　　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有事吗？”金烟华希望对话不要太久，她可耐不住正中午的大太阳。

　　“上次你问我的事，我回去好好想了一下，”苏佳贤认真道，“我不确定这个是不是有用信息，现在想来，在你快消失以前，大概是前一两天，你问了我很多事情。”

　　“关于什么的？”

　　“我。”他笑了一下，好像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你？”

　　“是啊，就问我，在水都住了多久，感觉住的房子怎么样，还有我的亲人，我跟他们的相处之类的。”

　　金烟华有点不知道怎么回。她问这个有什么深意吗？

　　“对了我还带了另一张照片，”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把拍立得递给她。

　　这一张的金烟华也是笑着的，她离镜头很近，鼻子左侧的痣拍的很是清晰，这下金烟华真的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反驳了。

　　“这个真的……”她随手想把拍立得翻过去，本身并没有什么想法，苏佳贤忙抓住她的手，阻止了这个动作。

　　她感觉他两只手不停的颤抖着，眼神慌张又无措。

　　“对不起我、我……”苏佳贤松开了手，把拍立得也抽了回去。

　　“背面有什么吗？”她有点好奇地问。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以前我们给互相拍了很多照片，然后从里面各挑了一张自己很满意的，在后面写上对对方说的一句话，再进行交换，有点像毕业交换仪式。”

　　“所以这张后面是我写给你的话吗？”

　　他点点头。

　　“我写了什么？怎么还不能看了。”金烟华更好奇了。

　　“并不是不能看，”苏佳贤低头顿了几秒，他望着手里的照片，轻声道，“只是，我这几天回去想了想，发现自己还挺想知道，这句话到底是你原本想要跟我说的，还是我告诉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