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猫子》苏流年啊

37、裴小环

　　祁栩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一无所知。
　　印象里他跟裴小环的第一次碰面就是面试，当初工作室刚开，规模也不大，面试的人寥寥无几。
　　裴小环面试时，腰间也是挎一个斜包，低着头，说话瓮声瓮气的。她小声地跟祁栩讲述自己的兼职经验，以前她在武汉的自媒体公司给主播和模特化过妆，现代和古代都有所涉猎。
　　不想，裴小环跟自己在此之前居然还有渊源。

　　回到家，陆无为就去了偏房停车。
　　祁栩拖着一身疲软推开火锅店的门，林二木这时贼眉鼠眼地把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
　　没等祁栩张嘴，林二木拽住他的衣服把他扔进了杂物间。
　　杂物间里祁栩的物件还没整理完，乱却不脏，床上用品还一应俱全。
　　林二木坐在床沿上，鬼鬼祟祟地往房外觑了觑，确保陆无为没来，才进入主题：“你到底喜不喜欢我爸？”
　　祁栩喉咙一梗，这话听得怪别扭，林二木也听出有歧义，更正道：“我的意思是……你到底喜不喜欢无为哥？”
　　“有什么问题么？”祁栩没听出他这个疑问句里蕴藏着什么。
　　林二木脖颈往上一扬：“那你跟裴姐是什么关系？”
　　祁栩脑子里嗡了一声：“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跟她真的有关系！”林二木的大嗓门一吆喝，声音在整个屋里内回荡。
　　“没关系。”祁栩实话实说。
　　“没关系她怎么跟你来的清岩镇？还进了咱们的工作室，她就是冲你来的，你不知道么？”
　　“我怎么知道。”祁栩累了一天，只想洗完澡好好睡个觉，不想再纠结这些小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可林二木这人死轴死轴的，没问出答案坚决不放人，他用后背抵着门：“不说清楚就不许走！”
　　祁栩双手交叉放置在胸前，一脸的不耐烦：“林二木。”
　　“我是木林森工作室的负责人，算起来也是你的老板。怎么？你还想教训你的老板么？”
　　祁栩笑了一声：“哟，好大的官威哦，我还挺害怕。”
　　“你！你……到底是喜欢男生还是女生？！”林二木气急败坏地喝道，“你要是不喜欢我爸，你就离他远远的，不要成天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这种行为……”
　　声音越来越小。
　　“很渣？”祁栩帮他找补。
　　“对！”
　　“对你个头！”祁栩一巴掌甩在他脑袋上，“我跟她没关系。我犯不着跟你一个小屁孩解释什么感情问题，更何况我和裴小环压根也没感情关系。”
　　祁栩上了几步楼梯，恍然才意识到什么，从容地折身回来：“你是怎么知道裴小环和我的事的？”
　　“今天我跟黄姐给度假区的领导拍照……”林二木也觉得在背后说人坏话不得体，声音很小，“中午吃饭的时候，黄姐跟我闲聊。原来黄姐早就知道裴姐是冲你才来的工作室，她一直瞒着我！她进工作室的目的本来就不单纯！”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的？”祁栩好奇地问。
　　“我怎么知道？！”林二木气哄哄地回答完，突然脑袋一扬，“不对，我还想问你呢，她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你不知道？可想而知，你当初同时交往了多少个人，连裴姐你都不记得了！”
　　祁栩：“……”
　　他再也不想问下去。
　　林二木也是个典型听话听一半，还带脑补属性的小屁孩。从他嘴里是打听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了，还是得明天自己去摄影工作室找裴小环问清楚。

　　祁栩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浴室，发现陆无为没在客厅，他暗自琢磨，陆无为今天拍了一天，估计是火锅店的活没忙完，在算账。
　　祁栩窝在沙发跟前，打开了小说网站的后台。
　　他码字有个习惯，写完了直接发，发完就退出网站，该干什么干什么，从不刻意关注后台评论和数据。
　　越关注，就越没法安宁下来，码字需要平心静气，祁栩时刻提醒自己。
　　祁栩注意到了一个老读者的留言，时间是下午。
　　【芸芸众生：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享受平静，享受孤独，加油！】
　　祁栩滑动评论，他发现“芸芸众生”这位读者隔三差五就会分享感受，每次都在结尾处加上一段鼓励的话。
　　而被“芸芸众生”评论的小说章节里，主角都在遭遇各种困难，比如创业，精神内耗等等。
　　【芸芸众生：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遵循内心的想法，不受外界所扰，加油！】
　　祁栩认真地读完了“芸芸众生”的每一条评论，当然底下往往伴随着有各类犀利的恶评，祁栩通常会略过。
　　他打字回复：谢谢你一如既往的陪伴，换了个地方呆着，心态还是没变，享受过程，看淡结果。
　　祁栩认真地点了一下发送。
　　发完，祁栩把存稿箱里为数不多的小说新发了一章。
　　新章节刚发出去，就收到了“芸芸众生”的回复。
　　【芸芸众生：沙发！我终于抢到第一了！！！】
　　三个连续感叹号，对方得有多激动，祁栩回复了两个字：恭喜。
　　【芸芸众生：抓住大大。】
　　祁栩：最近发生了一些变故，没怎么看评论。
　　【芸芸众生：看微博了！一切都会过去的！抄袭狗必死！调整好心态，别受影响！】
　　祁栩笑了笑：谢谢。

　　他犹豫完，还是耐着性子登了原网站的后台。
　　所有小说都走了正常的解约流程下架了，但作者后台还可以留言。他点进去时，后台评论显示99＋，祁栩点击了“把所有设为评论已读”，红点全都消除完，他心里才舒服。
　　评论区简直是粉圈大战，因为他没什么名气，所以大多评论全是知名作者的粉丝在带节奏，其中还有不少路人帮他鸣不平，毕竟被抄袭这事，祁栩也是受害者。
　　抄袭事件过去快半年了，后台依旧还有人在乐此不疲地讨论，祁栩选择性地屏蔽了这些发言。

　　他按照时间筛选评论，点开了两年前的评论区。
　　祁栩翻了几页《入夜来》的后台评论，终于找到了“芸芸众生”的ID名。
　　这个人第一次发布评论是在《入夜来》的第五章，此后，“芸芸众生”会在每个章节留下自己的足迹。时而讨论剧情、时而惊呼好看、时而暴躁催更，跟新网站里全都是安慰的态度截然不同。
　　祁栩好奇地点进“芸芸众生”的主页，ID性别是女，个性签名是无，书架全都上锁了，最近订阅的书籍是在六月份前。
　　六月份刚好是祁栩被网暴，跳槽去新网站的时间。
　　也是那个时候起，“芸芸众生”同一时间在新网站注册了新账号，也取名叫“芸芸众生”。
　　两年，多少老读者走了，又进来多少新读者。
　　唯独“芸芸众生”一直陪伴他从平庸走向平凡，进过低谷，却没有迎来巅峰。
　　祁栩脑子突然炸了一下，一张熟悉的面孔在眼前闪过。
　　车内暖黄的灯光下，裴小环正低着头，微笑地对他说：“大明星，你觉得你心里有我么？”
　　难道……
　　“芸芸众生”就是裴小环？！
　　裴小环说过，是因为祁栩才给了她新的人生方向。两年前写《入夜来》，那时的裴小环刚好在上大学，小说里的主角也曾经为了自己的性取向而迷茫，最后跟自己和解，温柔地善待了整个世界。

　　祁栩咬了咬牙，翻开了裴小环的微信聊天界面。
　　他以前没注意过，今天却看得很仔细。裴小环的微信头像是一株嫩绿的小草，小草平凡而坚韧，像极了佛教说的芸芸众生。
　　祁栩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你……是芸芸众生么？”
　　没等到回复，夹层的房门就被推开了。陆无为满头是水地进来，一身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香味。
　　祁栩快速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关闭了微信，去房间拿干毛巾给他擦头发。
　　“你洗澡了？”
　　“哦。”陆无为点头，“你在夹层洗，我不方便打搅，在楼下厕所随便冲的。”
　　“头发都是水，我妈以前老说，晚上洗完澡不擦干头发，以后容易头疼。”祁栩很娴熟地用毛巾裹住他的头发，帮他小心地揉搓。
　　擦完后确保头发不滴水了，才取下毛巾。
　　陆无为看着祁栩，温柔地揉了揉祁栩的头发，帮他擦起头发：“你还说我，你头发里面都没干。”
　　“今天辛苦你啦。”祁栩搂了搂他的腰，“以后账号能不能做起来，就看你了！”
　　“你可别给我这么大压力。”陆无为跟他在地毯上坐下。
　　祁栩很自然地靠在他的怀里，陆无为的手就在他的手臂上摸来抚去的：“对了，跟你说一声，虽然今天我们加快了进度提前一天拍完了，明天我还是得去送多乐姐。”
　　“为什么？”祁栩抬起脑袋，直直地望着他。
　　“周正虽然不跟拍摄，但他得盯后期。而且他们公司助农直播选品上还有些问题，不可能两个老板都出差吧？”
　　祁栩失望地用下巴压着他的肚子：“哦。”
　　“我晚上就回来了。”陆无为宠溺地打趣，“你怎么这么粘人。”
　　“我才没有。”祁栩说，“我是觉得多乐姐得找个司机，总不能以后老让你送她吧……我也没有不让你去的意思，就单纯就是觉得……”
　　“好啦！”陆无为搂了搂他的肩膀，让他放宽心，“她有司机，这次出差主要是聊项目，会喝点酒。多乐姐得保持清醒，万一人家那边趁她喝多了，提了点不合理要求呢？我就是偶尔帮她挡挡酒，没有别的意思。下不为例，他也不好意思老是找我呀，对不对？”
　　“真的么？”祁栩质问。
　　“你还生气！”陆无为这会儿表情一变，“该生气的人是我好吧？小裴的事儿我都不知道。”
　　“我……我也不知道。”祁栩懵了，“我得明天问她才知道结果。”
　　“真的？”这回轮到陆无为质问了。
　　“真的！”祁栩坐直身子。
　　“你同一时期交往了多少个人啊，你都不知道有小裴这号人。”
　　这话好耳熟，祁栩瞬间想起来了：“你，你怎么还偷听我跟林二木说话呢。”
　　“他那声，都要气吞山河了，还需要偷听？我塞着耳朵他的声音都能漏进去，你信不信？”
　　“那你相信我么？”祁栩牵了牵他的手，低声撒娇说。
　　可对方完全没有反应，不吃这一套，祁栩有点失望，他一鼓作气：“那别等明天了，我现在当着你的面给裴小环打电话，说清楚。”
　　陆无为装不下去了，面上的冷峻一秒破功，噗嗤笑出声来，一把拦腰抱住祁栩，把他抱在怀里，吻他的脖颈。
　　“陆无为……”
　　“我信你！”陆无为笑得合不拢嘴，“让我多咬几下。”
　　“别闹。”
　　“让我相信你，你得付出点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