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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父子局 ...

  •   睡前,陆无为特意去冲了个热水澡。
      男人舒舒服服冲澡的时候,说的话是最不可信的。
      比如,陆无为一边往身上打泡泡,一边扯大嗓子冲外头吆喝,别紧张,我一定会克制,发乎情止乎礼的。一上床,衣服一脱,坦诚相见的时候,漂亮话全都抛之脑后。
      深夜四五点,都有天光了,他们房间的床还在“噶几噶几”响。
      祁栩满身汗,眼角含泪地趴在陆无为的怀里睡着了。
      陆无为心满意足地亲了亲他的额头,觉得自己受到了很大的尊重。

      第二天,祁栩迷迷糊糊睡到了大中午,死活不肯起床,陆无为在前台办好了退房手续后,就抱着他起床,又给他挤牙膏刷牙,直到洗完脸,祁栩才清醒了不少。两人开车在附近的商圈找了家特色餐厅,点了好些菜,最后加了一份丝娃娃。
      为了不赶夜路,中饭后祁栩便叮嘱陆无为要早点回去。
      绕出了市中心,副驾驶座椅上的陆无为就一直不老实,脑袋不时往窗外瞟,像在找什么东西。
      忽然,他激动地吆喝停车,解下安全带,陆无为温和地说:“我去买条丝巾送给阿姨吧?这次叔叔出差走得着急没来得及送礼物,阿姨这份一定要的。”
      他阿嬷也提过一嘴送礼这事。。
      陆无为没跟祁栩说具体原因,随口糊弄了过去,但陆无为却心里门清。
      祁栩爸爸对自己开火锅店一事一直存有偏见,若不是祁栩妈妈一直帮他缓和说话,他连昨天送叔叔去高铁站的资格也没有,这份情他得还。
      陆无为的审美独特,从一众乱眼的丝巾里挑出了一款刺绣金梅方巾。设色淡雅却不朴素,触感丝滑,他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店里的服务生笑着介绍:“这是苏绣,纯手工绣上去的,面料用的是上等的蚕丝,高端礼盒包装,最适合走亲访友。”
      陆无为一口答应下来,服务员头一回看到这么爽快客人,生怕他反悔,急忙去帮他包装。
      得了空,陆无为才一脸神气地对祁栩说:“阿姨的气质温婉,就是这十月一过,马上就转凉了,脖子上围一条丝巾能保温,又不显得很厚重。”
      祁栩嘴上没说,但心里却藏着事。
      倒也不是他妈妈不喜欢这类物件,只是丝巾的溢价很严重,方才那位服务员嘴里滔滔不绝,祁栩都不用问就知道,价格不会太便宜。
      果然,一扫条形码,价格显示是3599。
      “多少?!”陆无为付钱的时候,祁栩正在店内的其他地方闲逛,他以为自己幻听了。
      服务生重复了一句:“先生,3599!您打算怎么付?”
      这回听真切了,陆无为忍着肉疼刷了卡,提着礼品袋,满面春风地招呼祁栩往回赶。

      山间小路上,桑塔纳一颠一颠的,陆无为的眼珠子一刻都没从那高级丝巾礼盒上挪开,生怕礼盒被人劫走了。
      祁栩实在怕他再看下去,人都得魔怔,赶紧把礼盒放在后座上。
      陆无为瞬间一哆嗦,警惕地转头往后看,确保礼盒安然无恙,这才舒了口长气。
      “你都能把盒子盯出一个洞了。”祁栩悠悠地问,“很贵吧?”
      陆无为嘴硬说:“还行吧,对于喇叭街第一的火锅店老板来说,这点钱不值一提。”
      “大几千吧?”祁栩说完看他眉眼一动,知道自己猜对了,扯开嘴笑了笑,“这种店呢一看就不便宜。我知道我说什么你肯定也不会听,索性就随你咯。”

      回到火锅店时,已经是黄昏了。
      大堂里有两桌客人在吃饭,香味浓郁。林二木帮着上完菜,得了空,就去搂陆无为的肩膀:“爸!你跟祁栩哥去林阳了,你是不知道,昨天晚上到今天白天火锅店的生意有多好!就快赶上要等位了。我妈在厨房做锅底,手都没停过。”
      “祁栩哥!”林二木眼尖,瞥见祁栩恹恹的,叫了他一声。
      昨晚被陆无为闹了一整晚,祁栩一直没睡好,今天又连轴转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这会儿双眼都在冒金星。一进门,鞋都没脱,就往床上一躺,直接睡过去了。
      林二木见祁栩没搭理他,低声打趣:“爸,你跟祁栩哥昨晚住的酒店?”
      “不然呢,睡大街啊?”
      陆无为要去厨房帮忙,却被林二木拦住了:“我妈说,你手上的伤还需要静养,这两天你就先别进厨房了,她能应付。”
      陆无为哦了一声,坐下倒了杯茶喝。
      林二木头一次看他爸这么听话,更八卦了:“你的手不是受伤了么?那你俩睡一床的时候还怎么……”
      恰好,祁栩妈妈正抄着扫把去扫前面一桌的垃圾,陆无为屁股被烫了一般弹跳而起,捂住了林二木的嘴。
      “唔!!!”
      确保这混小子不会瞎说话了,他才冲祁栩妈妈笑了笑,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危机彻底解除,他才一只胳膊横在林二木的脖子上,连拖带拽地押他往后院去了。

      一到没人的地方,陆无为欺软怕硬的本性就彻底暴露:“林二木,我警告你!你现在连毛都没长齐,我不管你以前在被窝里看了多少片,你以后说话注意点!别成天把这些污言秽语放在嘴边!张口闭口酒店酒店的,小心我抽你!”
      为了加强气势,陆无为低头左顾右盼没找到扫帚,就寻了根竹棍往头顶一举,做打人状。
      林二木缩腿一躲,白了陆无为一眼:“你俩干亏心事,还有理了!”
      嘀咕完,生怕陆无为打他,立马溜之大吉了。
      亏心事?!
      陆无为有口难言,想去追他打一顿,奈何大堂有客人吃饭,他憋了一口大气没发作出来,只得咬牙切齿。
      忽地,陆无为的目光被草丛里的动静给吸引住,他好奇地抄了根木棍蹑手蹑脚地凑近。
      “铁锅炖”刚还在前厅吃骨头,这会儿草丛这么大动静,陆无为越发觉得是院子里进了什么野生动物。
      还没下棍,一个灰白的脑袋就从草堆里探出来。
      陆无为拍着胸脯大喘气:“阿嬷?你蹲在草丛里干什么呢?”
      不等阿嬷答话,陆无为立马把棍子往身后一藏,一副乖巧的模样。
      阿嬷脸上灰扑扑的,她抬起袖子擦干鬓角的汗,举起一把还泛着清草香气的镰刀:“割点草去喂羊,羊咩咩地叫个不停,应该是天天啃干草营养不良了。”
      “羊不吃这种草。”
      阿嬷的镰刀一直在眼前乱晃,陆无为怕她砍到人,也伤到自己,赶紧从她手上收了。
      “羊不吃草么?”阿嬷更懵了。
      她是新竹农村出来的,却从来没喂过羊。
      “人家羊也不傻,像我们人还知道还吃营养价值高的食物呢,羊也一样!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草都吃啊,也挑草料的。”
      陆无为对上了阿嬷一脸难以置信的眼神,只得从她手里抓过杂草,就这么大剌剌往羊圈的食槽里一扔。
      三只波尔山羊在近处嗅了嗅,转头高傲地走了,留下三个白花花的背影。
      “你瞧!”陆无为无奈地看向阿嬷,“我说不吃吧?”
      阿嬷偏不信这个邪,反倒责怪起陆无为:“肯定是你把这些小畜生的嘴给养刁了!我小时候,村里闹饥荒,别说草,饿起来树皮都吃!都是你惯的。”
      “诶唷!阿嬷!”陆无为拗不过老太太,决定临时改变战术,撒娇卖萌,“那人是会适应环境的么,动物虽然也能适应,总归没有人聪明,还是给它们一点时间吧。”
      “为为啊,我越看越喜欢小祁。”阿嬷也是小孩子脾气,刚还生闷气呢,转眼就眉眼弯到一起,话锋一转。
      “他这两天跟我一起去市区送叔叔坐高铁,你又没跟他相处,你怎么突然喜欢他了?”
      阿嬷摆摆手,呵斥他太肤浅:“找对象,不仅要看他,最关键的是要看他的家里人。这两天你和小祁没在,但小祁的妈妈在啊,我跟你说,他妈妈这个人,不得了!”
      “怎么了?”陆无为好奇起来,“阿姨对你多加关照了?”
      “关照我做什么。我是说她妈妈人品好!按理,人家大老远来清岩镇看儿子,住在你的店里算是客人吧?寻常人家的父母肯定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那也没有什么错处对不对?而且,这几天店里客人多,她也跟着小林招呼客人,什么切菜、洗菜、洗碗、拖地,样样都干,做得有鼻子有眼的,我都没见她停下来过。这叫什么?眼里有活!这年头高知能这么放下身段的,太少见了。”
      “阿嬷,难得从你的嘴里能听到别家人的好话。”陆无为打趣道,“昨天你还跟我妈唠叨说祁栩家摆官架子,说人家看不起你,怎么突然就改口了?”
      “我那是说他爸有点官僚主义,他妈妈人还真不错!”阿嬷凑近陆无为,生怕被人听见似的,小声说,“我今天早上一起床,就见到她打开电脑在工作。我一问,才知道原来她是那个很有名的杂志社的副主编!还有杂志社的股份!你说说,人家妈妈,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要长相有长相,要人品还有人品。为为你跟她儿子在一起,一点都不亏!攀高枝了!”
      “所以,您老人家是觉得我配不上祁栩呗?”陆无为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我可没这么说,咱们家为为那也是一表人才,能力也很强,跟小祁是旗鼓相当,不分伯仲,没有谁配不上谁!”
      陆无为觉得他阿嬷再说下去,就真的能把祁栩一家子都夸出花了。
      不过,陆无为纳闷,他阿嬷这人嘴里向来说不出这么多夸赞别人的话来,今天太反常了,倒像是被人给收买了。
      他心里一琢磨,豁然开朗,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阿嬷。
      “你这么看我干嘛?”阿嬷不好意思了。
      “阿嬷,阿姨是不是答应跟你一起去旅游了?”陆无为一针见血,“你这么向着她说话。”
      “你怎么知道的?”
      陆无为:“……”
      你整个人一说起祁栩和他妈妈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神情亢奋,恨不得立马结亲,就这种事,还用得着猜?

      夜晚,祁栩妈妈住进了祁栩的杂物间,林琳婶则乐呵地招呼陆无为一家人去她家睡。
      农村最不缺的就是房子,林琳婶家虽然装修不好,但还有一间空房,刚好够阿嬷睡。
      陆有才和陈雪韵本来打算一个睡沙发,一个打地铺的,但林二木懂事地交出了自己的卧室,自己一个人在客厅睡沙发。
      人员安置完毕了,陆无为才打算下楼洗澡。
      陆有才虚掩上了门,放低声音叫住儿子:“祁栩今晚睡在你的房间?”
      私人问题,陆无为多少有点拉不下脸,话都到了嗓子眼还是难以启齿。
      末了,他只是点了点头,保持沉默。
      陆有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暖黄的声控灯下,陆无为看清了封皮上的文字,一时间更羞耻了。
      “拿着。”陆有才把盒子拍在他的掌心上,“早晚都要面对的,安全措施要到位。”
      “爸——”陆无为支支吾吾半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是……我……我……”
      “虽然不会怀上,但保险……”
      “不是,”陆无为慌了,“就是,我还有好多没用完……”
      “你!”陆有才差点恼羞成怒。
      他儿子跟他一样,说话老是说一半,还大喘气。他不好发火,毕竟这种事也就父子俩私底下能聊聊,实在不能太声张:“你什么时候……”
      “就昨天晚上,我俩不是去林阳了么,就在酒店里……”
      “行了!我不想听细节。”陆有才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儿子这么单纯的一个人,这么在这种事情之上这么猴急呢?
      陆有才就着灯光打量着儿子,陆无为都比他还高出了半个头了,他恍然了,儿子已经大学都毕业好几年了。
      原来,自己一直活在过去,都忘记陆无为已经成长了。
      陆有才说:“对人家温柔一点,别只顾着自己,让他受罪。记住了?”
      “嗯。”陆无为中肯地点头,打算下楼去。
      陆有才又叮嘱:“别胡来,动静小点,他妈妈在楼下睡觉,给人家听见了,影响多不好。”
      陆有才老脸彻底羞红了,跟儿子聊这种事确实难以启齿,可没办法,他这个做父亲的工作忙,从小到大也没教过他这个,希望现在教,还不迟。
      “知道。”
      看着陆无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脚步声越来越弱,陆有才叹了口气,一步三回头。
      进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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