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温》孑珏

2、朝堂对峙

　　温言要是想活下去，就只能与系统绑定。至于收养bug，不，准确来说他是江重锦，原本就是他当下在做的。

　　温言一听系统这话，便晓得它也不清楚缘由，打发人道：“打个巴掌给一颗甜枣儿的，不就训了几句让他晚些时辰来陪我饮酒，他不肯，走了。”

　　系统静默。
　　温言又道：“没事了你回总局吧，我要让人来备水洗浴了，今儿在街上惹一了身腥味儿。”

　　蓝屏消失，云流雾散。

　　温言叹了口气，起身来去了里屋。府内的丫鬟适时的端送来几大盆刚烧开的沸水，两人合力倒入浴桶中，没多少桶上雾霭氤氲，暮云叆叇。

　　师老太太推门进来了，长寿耳上的金镶珠翠耳坠垂落慈面旁，摇曳来去的。戴满缠子的手里还拎着包草药，那药包被老太太扔进了盛沸水的浴桶里，顷刻散出色儿来。

　　“再去端盆冷水来。”

　　师老太太对一旁的几名丫鬟吩咐，丫鬟垂头退下，见此，才换上架子训斥温言：“重锦那孩子皮闹你怎么的也跟着皮闹呢？今儿的事我听着了，李府家的纨绔当街强抢民女是他的不是，改明儿自会有人去告到圣上那里。”

　　这有的人，老太太指的是同李府有纠葛的其他宦官，当朝天子宋元景和摄政王傅尘不和早已是人人皆知，朝廷自分两派，分别是归顺皇帝的以丞相温言为守的保皇派；另一派是归顺摄政王傅尘以孔太尉为首的立政派。

　　纨绔子弟所属的李家，乃是内阁学士李承泽一人顶天。

　　在街上闹事强抢民女的，是他宠妾生的小儿子李为，平日里宠惯了，认为从他面前路过的一条狗都是他的，李承泽和宠妾不舍得打骂，便养成了如今为虎作伥的脾性。

　　而这李承泽，属摄政王那旁的人，两方水火不相容，今儿个碰上了李为，温言恨不得斩下他的脑袋献给天子换得点儿好感度呢，终归宋元景才是他的攻略人物之一。

　　反是他傅尘，头回用这个壳子上朝，便百般刁难，令他在朝廷百官面前丢尽脸面。

　　温言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在心里盘算了，这人好感度换成好感币能值多少，够他再活多少日子。要不是结了梁子，他还挺想将傅尘也划入攻略名单呢。

　　现下想来，幸好没口快的叫系统，否则让他热脸贴冷屁股，他还不如一头栽进阎王殿赴死。

　　老太太还在训着，温言不敢插嘴，他打心底是将原身的祖母当成家人了，家人训，他听。

　　“老太太，水盆端来了，当心别碰到您老人家。”婢女刘莺推门进来搀上师伶的半截手臂，笑着带人到了一旁。

　　两个撸起袖子的婢女吭哧吭哧的搬着，水因大动作晃动洒出来不少。

　　温言看祖母专心盯水了，出言道：“那李为做事过火，当街强抢民女丢的是皇家的颜面。何况番邦来了使臣，有意来和亲交好的，这档子糗事要是传到人家耳朵里，有碍于两朝往来。”

　　师老太太气的直拍大腿，喝道：“你和重锦顾及皇家颜面了吗！重锦出手救人和那李为大打出手，到谁嘴里不是一桩美谈呐！那姑娘怎的也是有姿色的，要不能让那纨绔看上？届时姑娘对重锦暗许芳心，两人合拍，相府是不是能添子嗣了？”

　　老太太话没说完，顿下来瞥了眼装鹌鹑的温言，没好气道：“你不娶妻，还不生的，好不容易收养个孩子差点能遇到良人，你呢，温言你且问问你自己。”

　　话落温言缩的更甚了，鹤发垂下挡住了脸，温言暗自叫好时，师伶探手掀开了他的发，抛到背后。

　　温言惊的双眼陡然瞪大，想来祖母是气狠了，他选择继续咋舌不下下去……

　　师老太太拽起他肩膀上的一块料子，凑近嗅了嗅，嫌弃的扇了扇味儿。

　　“堂堂丞相到那儿不拦架也不劝架，倒出手阔绰豪掷千金，先买了鱼贩摊子。”

　　“买鱼贩摊子做甚，袖子一捋双手擒鱼就砸人，砸的那李为是嗷嗷叫唤，没少给李家增光。”

　　老太太说的押韵，刘莺一个没憋住，噗笑出声，见两人都看着自己，羞红脸尴尬的掩面躲避，嘴里还重复道：“你们说……你们说……”

　　随后领着抬水的两名婢女退去，走前还带了个门。

　　她没管刘莺，喋喋不休：“你砸就你砸吧，你扔给重锦干什么？人姑娘捂着重锦给她的衫子凑你身旁了，你让人家脱了，说披着不方便动手。给人家递鱼让人家拿鱼报仇雪恨，温言啊，瞧你干的好事！知道我末时出门街上的人喊相府什么吗，鱼府！”

　　温言一个没忍住，出了声：“鱼府还挺好听的，这般叫着也无妨……”

　　师老太太身子骨都气硬朗了，扫腿就是一击正中温言的小腿肚子。

　　温言吃痛，祖母这脚用了力，但他不敢怒也不敢言，低头扣紧手腕。

　　“需有人来管着你，不能再这般顽劣下去了。”她嘟囔着，良久眯起浑浊的眸子，道：“温言呐，年末若还不行，我给你找的你便都迎回府吧。”

　　“实在不行，我拉下这张老脸，拉几车聘礼去太师府求娶他孙女张禾一，府上闹挺到鸡飞狗跳的地步，你分身乏术，自然会老实下来。”

　　说罢，师老太太佝偻着腰，出了房。

　　温言注视着紧闭的木门，暗暗叹气：“这都什么事儿啊……”

　　张禾一是攻略人物之一不假，但他只是为了获取好感度，又不是要娶了她。

　　循这理下去，难不成还要他娶几个男子过门？

　　一设想他要左迎天子右牵义子，后边儿再跟个女子，温言就浑身发怵宛若过电一般。

　　他可不要！

　　他褪去衣物搭在绘着孤山的屏风上，玉体缓缓滑入温水里，氤氲缭绕，遮蔽身姿。温言手腕一升，圆润的指尖勾住药包的绳扣，扯着它入水又松手让它浮起，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思忖片刻，温言决定为江重锦说亲。

　　养儿千日用儿一时，祖母娶妻生子的想法是根深蒂固的，旧时代的信念他篡改不了，那就换人来堵。

　　江重锦不晓得温言正策划要给自己“卖”了的事儿，他只觉得鼻痒，想打喷嚏，但他翘着二郎腿坐在贵妃椅上训人，此刻是万万不能打出来的。

　　“故里，我去赨州前是如何交代你的？”

　　沈故里身着玄色劲装，乌发高束，出挑的杵在堂中央，苦思冥想才开口道：“护好温丞相。”

　　江重锦单手撑着脸，逼问道：“还有呢。”

　　沈故里犹豫片刻道：“……不准温丞相身旁有任何莺莺燕燕，若是有了，拿银钱打发，打发不成，绑块大石沉塘里去。”

　　江重锦道：“那义父身旁最近有女人吗。”

　　“有啊，张太师的小孙女张禾一啊，咱家老太太为了追她还差点掉塘里去，险些瞅见咱们这些年沉下去的枯骨了。”沈故里回的直接，好似这不是什么值得放心上的事。

　　江重锦被他气的直揉眉心：“那她张禾一不是女人吗？你怎的不赶？”

　　沈故里觉着江重锦一从赨州归来就找他的事儿，分明是火气没在战场上发完又来找他这个软柿子捏，弹指间，面如冠玉的脸上板正了几分，携着声音都陡然严肃，道：“她乃是张太师独孙女，不是什么胭脂水粉的莺莺燕燕能比的，用银钱打发她，于她来说是赤裸裸的羞辱。沉塘？姓张那老头儿能给丞相府沉了。”

　　沈故里出口半晌后，江重锦无言。

　　他明了，沈故里这蠢厮靠不住了，便扬手遣令让他退下。

　　谁料沈故里还上纲上线了起来，盯着江重锦道：“张禾一她……”

　　“你这么急于为她脱口是不是心悦她？”

　　江重锦说的突然，声调高昂，为的就是压住沈故里欲要说出的话。

　　再同他说下去，江重锦怕被传染，沈故里这蠢病好比瘟疫，染上了不死也能脱层皮，且后劲儿巨大。

　　他让沈故里拦莺莺燕燕，他是只记住拿钱打发和沉塘了。对上张禾一明摆着还有别的法子，这蠢人是死活都想不着，促成了他刚进城就没少听着风风雨雨。

　　这事儿还要他亲自来……

　　“胡说！我！我怎么心悦她！”沈故里被江重锦说的羞臊，结结巴巴的反驳。

　　江重锦处惊不变，身处高位俯视沈故里：“那你这么急着为她辩解做甚？”

　　“我只是！……我只是……”

　　沈故里有口难辩，姿态扭捏。可恶的，他压根看不上张禾一那样的姑娘，江重锦一句话给他架在火上炙烤了。

　　江重锦见他道不出个所以然，也不出奇，放人走：“行了，我乏了，明儿还要上朝，除了出征赨州得胜回朝的赏赐外，保不准还有场口齿战等着我和义父打呢，你疼疼我俩，让我歇会儿，你也歇会儿。”

　　沈故里故意拉长了音调，幽怨道：“嗷——”

　　“你当你是西关的头狼？午夜瞎嚎叫能引来母狼啊。”江重锦从紧闭的牙关里挤出句话来，强行声吞气忍下的嘴角直发抽。

　　沈故里见状不妙，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出了门。

　　——

　　次日早，文武百官朝衣朝冠，气氛……

　　“吾儿分明是同那姑娘问路，怎的到你温言嘴里就成了吾儿强抢民女了呢？”李承泽手持笏板，老脸涨的通红：“今我朝又不是封建王朝，男子和女子在街上交谈几句便成了强抢民女？温丞相的意思恐不是要复糟粕礼教，让那女子不得见外男，成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守妇道？”

　　温言泰然自若道：“我说了吗？我可没说要复封建糟粕的礼教。正值弱冠之年，我巴不得天天去鱼贩子那儿买鱼煲鱼汤呢，养好身子好尚婚。”

　　这话说的意有所指，指桑骂槐的说道李承泽老态龙钟，反咬他一口，倚老卖老公然在朝堂上撒泼打滚；

　　买鱼煲汤补身子娶妻，如今京城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得，昨日丞相同将军两人砸鱼救美，迫使李为蓬头垢面还惹了一身鱼腥味儿穿过街道才回的府？李府的面儿都被他这一游街搞没了。

　　况且李为常年出入青楼，与娼妓行苟且之事，身子早空虚了，三人不动武功，都能将他砸的落花流水，经此一遭，京城里的名门望族是不可能把女儿交付给他的，若真想娶妻，只能娶庶女或小门小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