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抓马学习中cos疯批》清零王白石

4、第四章 当家教

　　是夜。
　　置身于暮日垂怜下的城市让人感到温暖而孤独，灯火辉煌、火树星桥。苍高的银杏树笔直地排列在街道两旁，昏黄的光透过了层层叶片，渗出点点阴影，车窗隔绝了喧嚣的人声，车水马龙和绽放的霓虹灯一起编织了私人狂欢夜。
　　谈念平静的望着窗外，望着一个仿佛与他无关的世界，头又开始发晕，呼吸有些困难，嗓子疼浑身没劲儿。
　　司机从反光镜中看到他有些异样，便好心地询问他要不要紧，谈念一挥手，说没事儿，老毛病了，缓一下就行。
　　说着，他从包里掏出薄荷糖提了提神，然后慢慢把窗户降下来，让风肆意地拍打在自己的脸上和眼里，有一丝丝隐秘的痛感。
　　无意间，他瞥见了在马路旁人行道上有一位背着儿子的父亲，身后的母亲正笑呵呵地拿着相机为爷俩照相，太阳光与月光交替的瞬间，为三人镀上了一层童话色彩。
　　谈念心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啧了一声，直接关上窗户带上了耳机，像是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一般，把自己下意识隔绝开来。

　　过了十几分钟，谈念听见出租车的自动计费系统发出的声音，揉了揉眼，掏出车钱背着包慢慢走进小区溜达到自己屋。
　　房间在七楼，采光不错，装修的也还好，简简单单，条件整体还不太差，卧室客厅厨房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一个客卧，平时季狗或者周瑾他们来住都住这屋，也都备好了备用的牙刷什么的，以防像上次期末季一林期末没考好为了躲他爹的祖传鸡毛掸子，一个大少爷到这儿避难却只能在沙发上凑合一宿。
　　谈念感叹了一下，他爱收拾，这屋子是真的干净，最主要的是价格便宜，是谈念在学区这附近东奔西找了好几个月才找到。

　　就是，总感觉少了点儿什么。
　　他也说不出来，打小一个人长大，虽然六七岁之后有个还不是亲的哥哥陪他，但依旧代替不了父母这个位置。
　　爸妈对他的概念都很模糊，更别说什么是家。

　　谈念亲生父母5岁父母离异，原来的亲爹是个醉鬼，还经常家暴，小时候谈念想报警，母亲痛得声嘶力竭却死死抱住他不让。最后在父亲不知道出去鬼混什么，又一次醉酒把谈念打进医院后，他妈终于受不了了，那年便离了婚，带着年仅6岁的谈念重组了一个家。
　　继父快五十多岁了，有一个19岁的儿子，他对谈念母子很好，本来小日子应该越来越好。怎料天不遂人愿，两年之后谈念8岁、他哥21岁那年，继父和母亲就因为一场车祸去世。
　　想到这儿，他依旧脊背发凉，下意识抱住了身边能抱着的东西，瞳孔骤然收缩，万丈大火恶劣至极地吞噬一切的画面像梦魔一般如一张密不透风的暗网包裹着他，弑杀他无助的心灵。
　　有人用童年治愈余生，而谈念则需要用余生去治愈童年。
　　之后，二年级以后的家长会，从此与他无缘。

　　中考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但他还记得当初无意瞥见初中政治课本上的一句话，“家，是心灵的港湾，是灵魂的居所。”他也听过许多名人名言，说每个人的家对他自己都像是城堡和要塞。虽然他并不是很认同，但也找不到更好描述什么是家了。

　　——对于没有父母的家，不过是一个空间地点罢了。

　　他不想庸人自扰。
　　懒洋洋地摸出手机给他哥报了句活着到家，突然感觉自己胃有点难受，煮了碗红糖小米粥后在房间里愣了愣，小心翼翼地拿出他自己的高中录取通知书。

　　——南阳一中

　　虽然是他们的重点高中，但谈念不甘心，他只想去四中，打小学毕业他就一直有这个想法，可惜马勒戈壁的数学物理，总共一共扣了25分，这两科一下子给他扣了15分。
　　一阵烦闷。
　　张涵最近一直说要让他准备开学测分班考，况且为了兼职，他一直也在拼命往前赶高中的一些相关知识。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吃饭都没食欲，什么也不想干，心里一直挂念着什么。
　　他呆呆地算着自己的亏损——一模三千多名，二模两千多名，三模一千多名。
　　本来满怀期望的盼着中考能再发挥超常一下，谁能想……说来也搞笑，中考后有一个同样觉得自己没考好的哥们一脸悲伤的问他知不知道什么叫落差感，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了。何况这年中考还贼简单，本来以他的成绩去年可以上一流一类，现在只能上二流一二类了，他现在看见数理化就头疼。

　　谈念这个人胜负欲极强，初中不知道刷了多少套卷子，但好像无论做什么上天都要和他作对，最终中考还是没发挥好。他望着卧室书桌上那已归零的中考倒计时；满墙的警示语；那还未来得及扔的；足有六七摞的初中课本和数不清的、攒起来的用光的笔芯……无不让他想起中考前100天那段要命的日子——
　　凌晨两三点抱着头因为一道数学题纠结到抑郁，晨读晚练上那几十首古诗词已然快要翻烂，英语要背的作文从桌上还没撕下来，史地政生的笔记本还在洒在一边……

　　算了，他能怪谁呢？没什么异禀的天赋，都在拼命，你拼不过人家罢了，这有什么好感叹的啊。谈念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不切实际地想，如果那段时间如果他再咬一咬牙，不看小说了，是不是一切都会与众不同？他是否还，说不准，还可以和他上同一所大学……

　　想到这儿，谈念心一紧，他小心翼翼地翻开日记本，拿出封皮里夹着的一张成绩小条。那是赵明沐的——“明沐……”谈念喃喃道。

　　这两个阳平声和去声的字，读起来好听又响亮。“明”的意思是清楚、明白，可形容男孩很干练，做事不拖泥带水；“沐”指润泽，彰显了男孩的干净文雅
　　——在谈念心中，简直没人能比赵明沐更配这个名字了。想着那年对方冲他爽朗的笑，充满少年活力的音色仿佛还如昨日在耳畔响起。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动了心，他唯一有的一张对方照片中的那少年，微微低头冲他眯着眼笑，整个人镀上了一层夕阳的光。虽然对方一直对谈念十分热情，不过谈念只是一直不敢流露出丝毫，在谈念看来赵明沐对所有人都是这样，自己不过是碰巧直到毕业随着时间流逝，谈念觉得自己和赵明沐的差距越来越大，谈念也只好把那些小心思暗藏于心，等着岁月把他们带走消散。

　　谈念搓了搓脸，“不行，恰同学少年，小爷风华正茂正是大好年华，家有梧桐树，还愁凤凰不来吗！生活不是等着暴风雨过去，而是学会在风雨中跳舞。一次失误代表不了什么，只要从现在开始控制磕cp刷小说的欲望，爷还是一条好汉！”
　　想到这儿，谈念又重新自己给自己鼓气，满脑子都是每个不满意的现在都有一个不努力磕cp，啊不是，不努力学习的曾经。
　　中二之魂熊熊燃烧，开始热血地准备接下来几天的工作。

　　大概老天爷是怕这群初高三玩疯，夏日的光正慢慢悠悠地催生着万物，中考后的这几天总是雾蒙蒙，燥热好像已经开始蔓延。
　　谈念望着这间已经住了四五年的小屋，看着那厚厚的录取通知书还有些感慨，——原来自己的初中，真的结束了。他并不是很了解这所高中，揉着隐隐发疼的胃，斜靠在沙发上，单手慢慢在白度上查找着相关资料。
　　“操场还挺大……啧，怎么这么麻烦，还分文体楼？”
　　他点开一个链接，结合着入学通知书缓了缓才明白过来：

　　南阳一中和别的学校不一样，高一时它不按文理或男女分，而按文化和体育特长分，对于映月楼在高一下才会分文理。学生在高一开学决定好去走大多数普通高中学习道路的映月楼，还是走体特的云华楼。接着报道后参加正式开学前的军训。
　　高一开学时除了中考出分后已定下的实验班后，通过开学测还会再分出两个实验班，分别在123班，学校高一只会大概通过学生偏文和偏理的倾向以及中考开学测成绩，划分班级。
　　具体通知报名后才有。

　　谈念晃晃悠悠收拾完碗筷，正打算看看新闻联播时，张涵电话打了过来——
　　“喂……”谈念哑着嗓子说。
　　“靠，你这声音……你没……事儿吧，吃完饭了吗？”
　　“没，冰棍吃多了。刚吃完，怎么了？”

　　“哦，之前你不是让我帮你找找有没有招人的嘛！我之前不是把你找工作的资料挂在Z网上了吗。因为年龄限制，所以不能上大平台上挂通知，但我在几个小服务商上帮你找到了个合适的，可能因为你那证件照太他妈好看了，你肯定想不到吧，一堆人抢着要你去当家教，你敢信甚至还有养老院的吗。”张涵在电话那头乐了一声。
　　谈念也乐了，大爷大妈们还挺热情。

　　“不过，我看了看好多时间都和你最近的事儿都有重叠，况且工资什么的也比较低，得不偿失，所以我给你挑了一家。”
　　他说完喘了口气,“有家招高一家教的也选你了，我看那家工资时间段啥的也都挺合适，就是稍微有点远，要是确定的话你可能得早点走。我跟人家说的是你今年18，别说漏了，诶其他你就实话实说就行。还有你今天晚上不会又吃的方……"

　　这话题转的。

　　谈念之前还听得挺仔细，到这儿又立马打断他哥，因为闭着耳朵他都知道接下来他哥会说什么。

　　“小米粥。什么时候去试？"谈念不耐烦地打断了张涵话。
　　“你这孩子又不听我把话说完……”
　　“那你别他妈跟我妈似的行吗……。”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谈念有瞬间的怔愣，张涵也哑然，一时间空气有几分凝固。过了几秒钟，还是张涵先开了口，他轻轻地说，“人家定的是下周六，具体时间没说，我现在把电话和地址给你，你们再自己商量吧。”

　　“行，辛苦了。不说了，晚安。"
　　少年的疲惫的音色在月下少有的变得有些不知所措，电话挂断后，在一阵忙音中谈念猛地想起来好像过几天就是他妈妈的忌日了。
　　今年要送哪种花呢？
　　妈妈……最喜欢……向日癸了。可是她在那边还可以看见向日葵吗？谈念望着暗下去的天空、升起来的星河放空地想。

　　没过一会儿，谈念手机就收到了两条信息——
　　一条应该是个座机的电话号码，另一条就是一个地址。
　　他打开高德地图看了看，发现离他家和学校还真是有点远。啧了一声，但迫于生计也只能不得已而为之，打了个哈欠点开那个电话拨了过去。

　　接通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喂，请问你是？”对面传来了温柔的女声，听声音年龄大概在三十多岁。
　　“看到您应聘的消息了，是您家需要招家教吗？”
　　“啊……家教啊，嗯对，是张涵推荐的吗？谈……"女人似乎在努力回想。
　　“谈念。嗯，是的。我是辅导您孩子吗？”
　　“嗯，我儿子，今年9月上高一。”

　　“没问题，请问具体我什么时候过去呢？”
　　“这周六下午吧，用我去接你吗？”
　　“没事，挺近的。那我这周六去，具体有什么事当面再说吧。"
　　“好的。”

　　“您怎么称呼？”
　　“叫我姜女士就好。”
　　闲聊了几句后，挂了电话。

　　几天光阴转瞬即逝——
　　谈念掐着点收拾收拾准备去姜氏家里。他穿了一件淡蓝色的短袖衬衫，衬衫背后是一个大大的谈字，
　　他不知道在哪儿听说穿有自己姓氏的名字会带来好运，便封建迷信了一回。下面穿的是一条灰色运动裤，整个人看着活力十足，干净利索。
　　考虑了半天要不要带上自己宝贝发带——这……不像老师吧？可是不带自己又实在不太习惯。思寻良久，还是挑了个简单的米白色带上了。
　　他随手拿了几本教材和去外面花十块钱买的名牌大学录取通知书。
　　扣了扣帽檐打车就走了。
　　呵——为什么打车，他怕等他找到路都该下课了。

　　出门再到目的地不过十几分钟，就从城市中心跑到了市郊的住宅区。这儿住户并不多，但都是一栋栋独立的别墅，每户周围甚至都自带一个小小的花园。
　　“啧，这金主是个大佬。惹不起。"谈念边四处观望边往里走，喃喃道：“竹菀4号院……”他看了看院子外铁红色的标栏，"应该是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