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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帮她 ...

  •   辛姒两鬓已经渗出细汗,她将手心里那截袖子攥得更紧。

      “殿下身边的太医可在?臣女身子不适,想求一副药。”

      梁极幼时染疾,一直有太医随身侍奉,医术自是不必说,比起惊动太医院,倒更为简单妥当。

      只是这话一出口,辛姒就被自己惊了一瞬,声音婉转温媚,充满了渴求。

      好在梁极并未注意到她的异常,声音从上方传来,“姑娘随我来。”

      她随梁极来到一处偏殿,梁极屏退了其他人,不久陈太医就提着药箱进来。

      “殿下可是寒症又发了?这两日天寒,臣早就劝殿下不要随意到雪地里,殿下……”

      梁极淡淡看过去,止住他的话,“我无碍。辛姑娘身体不适,你看看。”

      陈太医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辛姒时意外了下。

      辛家有好女,华光赛珠玉,京中人传言不假。

      她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就已经很是出挑,瑞凤眼上挑,带着勾人的青涩,日后若是长开了,必定是这深宫里一抹秾丽的艳色。

      辛姒跟着陈太医来到里间,她倚在一方软榻上,隔着一扇美人屏,隐约能看见外面梁极的身影。

      陈太医替她把脉后,很快明白她身上是何症状,陈太医神色严肃起来,问:“姑娘这症状持续多久了?”

      辛姒藏在袖子里的手狠狠攥住,她本想回陈太医的话,但开口时,却是一声极为隐忍的轻喘溢了出来。

      辛姒咬唇压下,飞快往屏风那边看了一眼,面色更红,像是吃醉了酒。

      屏风上梁极身影未动,烛光下矜贵自持,好像并未听见。

      辛姒放松了些,“半个时辰了。”

      “姑娘今日吃的东西不干净,是中毒所致,老夫这就开一道方子,温水送服,一炷香即可见效,在这之前,姑娘在此处稍作歇息,不宜随意走动。”陈太医话说得简洁,边说边提笔写方子。

      “有劳老先生,辛姒改日必亲自谢过。”屏风上辛姒身形朦胧,腰身掐出一抹纤细,正支起上身向陈太医道谢。

      “举手之劳,姑娘言重了。姑娘身上这毒来得厉害,一盏茶时间就可叫人神志不清,姑娘能忍到此刻,已经很是难得。”陈太医话里带了一丝赞赏,边说边走到外间,却看见梁极坐在案边饮茶。

      陈太医变了脸色,肃声道:“臣告诫多时,殿下还未大好,茶水一类要少碰,尤其是冷茶,最为伤身,殿下若是不忌口,您这病不治也罢。”

      陈太医打小看着他长大,又是个直言直语的,三殿下一向克制,今日却不管他的嘱托灌起冷茶,是以他说话也很不客气。

      若是往日也就罢了,只是近来殿下病症有加重的迹象,岂是贪口腹之欲的时候。

      冷茶入腹,梁极清醒许多。

      他压下眼底异样的赤红,喉咙滚了滚,移开陈太医的注意力:“辛姑娘如何了?”

      他声音暗哑,陈太医并未发现,回道:“恐怕是饮食中被人掺了‘春宵尽’,好在发现及时。”

      梁极自小宫里长大,何为春宵尽,有什么效用,他自然清楚。

      梁极慢慢摩挲杯沿,刚刚那声轻喘像根小刺,又扎了他一下。

      陈太医继续道:“我这就去取药,只是辛姑娘眼下情况特殊,为防旁人闯进来,还需稳妥之人守在此处。”

      陈太医看了看梁极,意有所指。

      他家殿下不近女色,心无杂念,自然是再稳妥不过。

      梁极眼神晦暗不清,“好。”

      .

      陈太医去了许久,辛姒昏昏沉沉地等着,她身上热得发烫,脑子里全是碎片一样的回忆,组成杂乱无序的梦,恍惚间又回了到前世。

      梦里的她坐在梁晏身边,万千宠爱,风华无二。她细心遮好手腕上和梁晏夜夜欢好的痕迹,才举起酒杯和众人共饮。

      辛姒一一看向席间,在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后顿了一下。

      梁极颔首,因为隔得太远,辛姒很少看清楚他脸上神色,或者说她从未留心过。

      但这一次却看得很清楚。

      梁极抬头往她这边望过来,唇角似乎含笑。

      一双眼睛从她手腕往上移,漆黑摄人,直勾勾盯住她——

      “皇嫂。”

      辛姒惊了一瞬,背后冷汗直起,猛的睁开眼睛,却看见梁极就站在身前,唇角带着一点笑,眼底漆黑。

      “辛姑娘。”

      梁极俯身慢慢靠近,又是一阵药香,辛姒下意识往后退去,后腰抵上软榻。

      “你要的水。”

      辛姒怔了片刻,看着他递过来的水,许久才接过,方觉喉咙发干。

      “谢过殿下。”

      她半梦半醒间一直要水喝,底下人早就被打发下去,是以梁极给她倒了一杯,没想到人却突然惊醒。

      “辛姑娘梦魇了吗?”

      辛姒点头,把杯子里的水喝完后,梁极又倒了一杯递过来。

      梁极似不经意问了句,“辛姑娘梦见什么了?把梦说破,也就不怕了。”

      辛姒又想起梦中场景,随后看了一眼梁极。

      梁极眉目温和明净,没有半分不妥,和梦里那人的神情完全不同。

      是她多虑了,发起热来什么都能梦见。
      辛姒笑了笑,“梦醒了,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梁极并未追问,没多久陈太医从外间进来,辛姒服药后腹中那股燥热才慢慢散去。

      “殿下,时辰到了。”陈太医边说,边取出一个玉色小瓷瓶递给梁极,“殿下先前的症状控制得很好,这两日也不知为何,竟有些压制不住。”

      辛姒见他接过瓷瓶,熟稔地倒出一颗服下。

      梁极母亲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梅妃,若不是他身子差,只怕是废长立幼,也极有可能。

      可惜了,他三岁时生了一场重病,太医都说活不过三十,即便是当了皇帝又如何,若皇帝早逝,大权不知旁落到谁的手上,就算是有了子嗣,恐怕也有主少国疑,后宫干政的风险。

      辛姒忽然看向梁极。

      她若嫁入三皇子府,拉下太子,扶梁极上位,凭十万辛家军,梁极一死她就能稳坐太后之位,梁极若有子嗣也就罢了,没有就从宗世子弟中选个平庸的幼子,而她到时就名正言顺参政。

      上一世让她明白,人心靠不住,皇权也靠不住。

      除非自己就是皇权。

      “怎么了?”梁极对上她的视线。

      “殿下今日帮了臣女,臣女不知如何谢过。”她当然不会亲手让梁极早死,但会顺其自然。

      只是梁极对她并没有其他心思,就连眼神也是淡然,至少今天看来是这样。

      “恰巧路过,辛姑娘不必放在心上。”梁极声音很淡,委婉拒绝了她要道谢的意思。

      果然。

      宫人都说梁极心善,今夜若不是她,是旁的人求上门来,只怕他也会帮忙。

      梁极若是不恋美色,她要入三皇子府可就难了。

      “臣女以茶代酒,敬殿下一杯。”

      辛姒提起茶壶往杯中倒去,只是手心一滑,那壶茶水滚下来洒了一桌,直接流向了梁极放在桌上的手。

      辛姒赶忙取出手帕,隔着一方薄薄的料子,轻轻覆上他指骨上的水渍。

      “臣女鲁莽。”

      少女指尖温热,只是带着一些惶恐不安,就总也擦不干净。

      她不敢抬头,悄悄红了耳朵。

      梁极垂眼,视线落在她手上动作。他面上没有表情,手也未动,任凭她胡乱擦拭。

      辛姒犹豫了下,轻轻拨开他的食指,以便擦去关节处的茶渍。梁极手指冰凉,与她的手指短暂相交。

      辛姒有些懊恼。
      他当真软硬不吃,坐怀不乱。

      她拿起手帕准备抽回手,梁极却蓦地攥紧了手帕另一头,辛姒始料不及,往前跌了半步,幸好手肘撑在桌上才不至于跌到他怀里。

      少女身上甜丝丝的香气,闯进那股清苦里。

      梁极攥紧手帕那头,慢慢从她手心里扯出去。

      “不敢劳烦姑娘。”

      他三两下就擦净了手上的水,那块绣了芙蓉花的杏色手帕湿透,在他手心被揉折得不成样子。

      辛姒还没来得及站直,殿门忽然从外面被用力破开。

      辛姒惊了一瞬,转头看去,刚好对上殿门口闯进来的梁晏。

      梁晏黑发束起,一只紫金冠气度不凡。少年俊朗无俦,是她从前最喜爱的模样。
      只是眼神冷得像要杀人。

      梁晏扫了一下殿内亲密的两人,干笑了声。

      “阿姒,这是何意?”

      她站着,梁极坐着,她的衣裙挨着梁极腿边,上半身还往梁极那边倾过去,发尾几乎落到梁极肩上。

      辛姒起身时,梁极把那块手帕收进了袖子里。

      “太子殿下,这事无需你过问。”辛姒答得漫不经心。

      梁晏没等到他本该听到的解释,愣了一下,也被噎了一下。

      辛姒与他是打小的情分,他知道辛姒爱慕他,早就理所当然把辛姒当成他的人。

      但明面上从未说破,旁人看来,辛姒的事情倒的确轮不到他来过问,甚至指责。

      梁晏咬牙,忽然想到她身上的春宵尽,看她的样子像是已经解了毒。

      梁晏猛地向梁极看去,心下慌了一瞬,几步跨到辛姒面前,去捉她的手腕。

      只是刚碰到她手上脉象,辛姒就把手抽了出去。

      “太子殿下自重。”

      梁晏恶狠狠看向她:“自重?”

      梁晏年少便登太子之位,这京都上下几乎没有什么得不到,事事顺意,是以恣意潇洒,说话倒很少这般气急。

      “阿姒,你要孤如何同你说,孤跟辛绾只是碰巧遇到,绝不是你想的一同出游。她是你妹妹,孤看在你的面子上,送她回府还送错了不成?”

      辛姒这才想起,先前因为这件事,她跟梁晏之间有了隔阂,梁晏只怕还以为她在耍小性子故意气他。

      “太子殿下想如何便如何,不必跟我解释,免得叫人误会我与殿下的关系。”

      她一向生得貌美,从前在梁晏身边婉转温柔,连句重话都没说过,眼下却句句是刺,拒人千里,微微上挑的眼尾透出冰冷的妩媚。

      梁晏平了一口气,放缓声音,“阿姒,好了,这次是孤的错,竟叫旁人伤了你我情分。只是你再气下去,孤也要生气了。”

      梁晏分寸拿得很好,半是哄,半是威胁。

      他已经放下身段,辛姒若懂事,就该松口了。

      “告诉孤,你身上……可有不适之处?”

      “太子殿下希望臣女有何不适?”

      “是他帮你的?”梁晏指着梁极。

      “是又如何?”辛姒看回去,毫不避讳梁晏目光。

      她知道梁晏误会了这话里的意思,但无所谓。

      “阿姒!你怎么能……”梁晏竟失去分寸,握住辛姒的肩膀。

      “皇兄,辛姑娘今夜入宫赴宴,不要闹得太大。”梁极伸手搭在梁晏右手手肘上。

      辛姒立刻觉得肩上一轻。

      那只手收回,垂在身侧。
      梁晏像是听进去了他的话,“三弟说得是,那便走吧,莫叫母后等急了。”

      一行人离了偏殿,梁晏走在最后,宽大衣袖掩去颤抖不止的右手,刺骨的痛自手肘传来,整条手臂都麻了半截。

      梁极不过随意一搭,却差点废了他这只右手。
      梁晏眼神阴翳,看向梁极。

      殿外风雪深重,梁极身形裹在鹤羽大氅里,极为清翟。

      这件大氅是前些日子北边进贡的,最是暖和无比,梁极却拢了拢领口处,一阵轻咳,引得脊背轻颤。

      他唇色越发浅淡,整个人像是霜雪塑成,一碰就要碎掉。

      梁晏收回目光。
      无碍,活不过三十的人,不足为虑。

      一路来到席面上,辛姒抬眼便看见了皇后沈氏。

      “大好的日子,你几人却个个离席,本宫遣人找了几次也没个消息。”皇后虽然已年过三十,却依旧容色动人,额前一支金丝累成的凤钗垂下一颗赤色明珠,衬得人风华万千。

      辛姒欠身行礼,沈皇后竟亲自到殿前扶起她。

      “姒儿还是这么知礼,本宫打小看着你长大,不必同本宫见外。”

      “是,谢娘娘。”辛姒不动声色抽出手,借着礼数拉开与她的距离。

      前世沈后一碗黑色药汁,叫她终身不能生育,她竟临死前才看明白。

      辛姒回到席间,今日除夕,又恰逢皇后生辰,来了不少官眷。

      她前世在这席面上并没注意,今日细细看来,却不见梁极生母梅妃。

      梅妃殊色,即便是皇后也要黯然失色,是当年宠冠后宫的一段秘色佳话,只是生下梁极后,却一步也不出她的梅苑,日日长伴青灯古佛。

      辛姒有些失神,没注意到梁晏已经走到殿前,长身微俯,对着御座上的圣人道:

      “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

      圣人言语间透出一股威严,“何事?”

      辛姒心底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就见梁晏看了她一眼,然后他声音从大殿上传来,清晰可闻。

      “儿臣倾慕辛家姑娘已久,愿聘入东宫,望父皇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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