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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   苏决明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楼里有几条回复点到了重点,一开始只是单纯的八卦,会发展到扒许青葙身份确实是有人在故意引导。
      他感觉这种下作的手段怎么这么熟悉?
      脑子里浮现出几个人来,关掉网页,给陈嵊打去了电话。陈嵊这边也品出昨晚事情发展的问题,先苏决明一步找人调查,果然发现这事又是出自“老朋友”之手。但他不屑于用同样肮脏的手段回击,并且在苏决明打电话之前,他就已经联系了许青葙,大概说明了情况。
      许青葙的态度倒是让他觉得有些惊奇,陈嵊听肖云提过几次,许青葙是那种非常反感甚至说得上讨厌别人对她产生那种窥私的感觉,所以陈嵊从苏决明和许青葙在一起开始就变得开始关注各大论坛的风向,一有不对的苗头,马上掐灭,就是害怕影响到许青葙的正常生活。
      让他没想到的是今天许青葙的态度和自己预想的完全不同,电话那边女孩的情绪异常的平静,还转头安慰起了他,让他和苏决明都不要太着急,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再说她和肖云聊过,《花怪》大概率会有线下签售,到了那时候,自己身份曝光也是必然的事情。
      说是这么说,该做的预案,陈嵊一样也没少做,毕竟他不能忽略一点可能存在的隐患。
      他要为苏决明和许青葙两个人考虑,也要顾及自己和肖云十几年的交情。

      挂了电话的许青葙,缓缓撕着刚热好的馒头,黑芝麻捻得没有那么碎,保留了一些颗粒感,嚼起来香香的。可能因为许青葙是北方人的缘故,她很喜欢吃馒头一类的面食,她记得小时候姥爷经常会做一种发面的窝头,应该是用棒子面混合着一些白面,加了些红糖,蒸出来又蓬松又香甜。
      她那时候经常把红糖窝头当做零食,后来姥爷去世了,姥姥试着做过,但就是做不出姥爷的味道。
      记忆中的童年就像蒸笼里的窝头,冒着腾腾的热气,带着丝丝的甘甜。
      想一想,她又要过生日了。
      洗了手,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翻看自己剩余的年假,山林的员工待遇还算不错,因为有外资的引入,连圣诞这种节日也会给员工半天的假期。
      往盛楠办公室的方向张望,发现她在,于是直接起身,走过去敲了敲门。
      比她预想的要顺利太多,许青葙本来都做好了会被拒绝的准备,但盛楠却说法国那边的项目不急,法国人本身的时间观念就很烂,如果山林这边催得紧反而会引起那边的不快。而且许青葙前阵子确实工作强度过大了,她想要短暂休息几天,自己完全可以理解。
      于是,许青葙顺利的获得了准假的批复。
      她想回一趟卫城,前阵子高中的班主任给她发来消息,问她毕业之后的状况如何,许青葙就想着回去看看外婆也顺带看一看老师,和苏决明一起。
      对于这个提议,苏决明欣然接受,平城和卫城相邻,加上苏决明特殊的工作性质,他的出行信息可以说是完全透明的,所以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两人选择开车回去。
      好在距离并不远,开车两个小时也就到了。
      下车的瞬间,许青葙对着苏决明说了一句话,“欢迎你来拜访六岁的和十六岁的许青葙。”

      舟车劳顿的两人先是回到了许青葙在卫城的家,苏决明第一次看到这种老式的家属院,一楼的小院里架着葡萄架,葡萄架旁是木制的窗框,现在已经临近日落,夕阳的余晖洒在上面,他好像闻到一种木头混合着油漆的味道,但意外的并不讨厌,反而有种熟悉感。
      他记得奶奶家的窗户也是这样的,雨季的时候,有些木头受潮还会开裂。
      许青葙的家在二楼,他跟着许青葙走进去,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布局和许青葙的公寓很像,同样是以原木为主的家装,不过这里的原木一看就知道上了年头,已经从米色变成了浅棕色。
      随之而来的感觉是,这里好空。
      许青葙和他解释道,“我父母不住这里,从我读初中开始就是一个人住在这里,周末会有阿姨过来打扫卫生,后来我去读大学,这里就就彻底空下来了。”
      苏决明讶异于怎么会有父母让一个才读初中的孩子自己住,即使是自己,那时候也是和陈嵊还有当时的几个助理住在一起的。
      察觉到苏决明的疑惑,许青葙并没有直接说明,只是回了一句,“我们家的情况比较复杂,等明天拜访完曾老师我再和你讲。”
      房间空得像是样板间,根本没办法住人,早就预想到这种情况,所以许青葙早就订好了酒店,就在卫城一中附近。
      “你之前住哪个房间啊?”苏决明转头问许青葙,许青葙指了指客厅往前右手边的位置,苏决明走过去,门是虚掩着的,一推就开。
      和他想象过的样子完全不同,许青葙的卧室甚至比客厅还要空。
      正对门的那面墙被打成了嵌入式的书架,也是这个房间为数不多的色彩,床靠墙放着,旁边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方贴着一张世界地图,除此之外,这个房间没有其他任何东西了。
      苏决明转身看向许青葙,十六岁的时候,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那个看起来皎洁如月的女孩子会过着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是不是那种下了晚自习回家会有人端来一碗温热的汤面,饭桌上和父母聊聊学校发生的新鲜事,听父母吐槽单位极品的领导和同事。
      她的房间应该是暖色调的,应该总是放着鲜花,床上有几个毛绒玩偶,女孩晚上睡觉偶尔还会把玩偶踢到地上。
      应该是这样的才对。
      他走到许青葙面前抱住她,被抱住的瞬间,许青葙的眼泪刷的涌出了眼眶,苏决明一下下顺着她的背,没有说话。

      苏决明坐在地板上,看着许青葙收拾东西,他好奇地问,“你这是不打算回来了吗?”许青葙的动作停顿几秒,而后轻轻点头。
      这里已经没有任何让她留恋的东西了,许青葙这次回来更多的是告别。
      东西很少,只有一本薄薄的相册和几件已经起球的毛衣,然后起身,苏决明也跟着起来,只见许青葙走进她卧室对面的书房,从书房角落立着的筝侧面的琴盒里拿出一副假指甲放进口袋,转头对苏决明说,“好啦,这下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两人坐在楼下的台阶上,老式家属院已经看不到年轻人了,这倒是方便了苏决明,起码他是可以短暂的把口罩和帽子摘掉了。
      六月初的卫城已经很热了,但这两天却一直是阴天,所以是难得的舒服。
      许青葙看着对面已经大楼上经年累月风吹日晒,已经褪色斑驳的招牌,声音飘乎乎的,她问,“苏决明,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没等苏决明回答,许青葙就开始讲述一个常见又不那么常见的故事。
      “我是六岁的时候被父母接回身边的,之前一直在姥姥姥爷身边生活。我记忆里的童年是非常幸福的,虽然每年见不到我爸妈几次,但是我的姥姥姥爷给予了我足够多的关注和百分百的爱。你应该想象不到我小时候的样子,很调皮的,经常和村子里的小男孩打架,然后被人家的家长拎着去找我姥姥告状。我姥姥呢,当着人家大人的面会说什么哎呀小孩子不懂事,等人一走,她就和我讲,‘那我们葙葙那么乖,怎么可能打人呢?一定是他们不懂事先欺负你的’”
      说道这里,许青葙嘴角上扬,打架呢确实很多时候都是小男孩没事挑衅许青葙,打输了还去告状,她最讨厌这种了,于是她通常是谁告状就下次还打谁,打到小男孩不敢告状为止。
      她可不是姥姥认为的那种多么多么乖的小孩,“村子里的留守儿童很多,所以我算不上什么异类。我也一直觉得是我父母工作忙,直到我要上小学了。她们就强制把我带了回来,之后我慢慢发现事情好像和我认为的有一些出入。我父母是在体制内工作的,在那个独生子女时代背景下,她们是没有资格生二胎的。”许青葙停顿几秒,“可我是个女孩。”
      苏决明了然,他在这个瞬间突然明白为什么《渡鸦》里面的主人公会如此痛苦的在异世界挣扎求生,在无数次挑战中寻找自我究竟是什么。
      这是许青葙当时心境的真实写照。
      “那时候,我非常害怕她们不喜欢我,于是我拼命的努力读书,好在我的头脑不笨,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之后,我的成绩突飞猛进。”她苦笑出声,“苏决明,我和你说哦,我真的很会做题。”
      “我是大人口中别人家的小孩,我也扮演着一个乖巧的、懂事的、柔顺的没有自我主见的木偶女儿。但我感觉我的生活还是有盼头的,我的姥姥爱我胜过一切,那我可以忽略父母对我爱的缺失。按照她们为我预设的人生发展,我应该会从别人家的小孩变成别人家的老婆,多么完美的交接。我也以为我会这样,直到我十七岁生日那天,那天下了好大的雨啊。为了早点回家和姥姥见面,我抄了一条小路,”许青葙的声音都在抖,苏决明揽住她,许青葙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一直以来,许青葙身上总是有种萦绕不散的悲伤,他好奇,但比起他问,苏决明更希望许青葙在足够信任自己的基础上,自己告诉他。
      但当他看着许青葙把自己一点点撕开,他又不想听了。
      他不想许青葙痛苦,他经历过,所以他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痛,那是把自己生生剖开,露出狰狞的伤疤,撕开已经愈合的血肉,大声控诉,“看看我吧,求你们看看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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