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亮（娱乐圈）》荣芬

24、第 24 章

　　节目组的人满满登登坐了一屋子，房间的空调开得很低，苏决明进去就打了个寒颤，找了个不那么显眼的位置坐下，池照来得比他还晚，从进来就瞄准他的位置，找准机会坐到他旁边，看这人耳朵尖烧得发红，却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压低声音，“还烧呢？”
　　“有点。”
　　身后的助理递了瓶水给苏决明，他握着，凉气透过塑料瓶身传递到掌心，手被捂得冰凉，身上的温度却始终没有下降的意思，冰火两重天。
　　苏决明感觉有些晕。
　　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摔在沙发上，陈嵊看着细长的一条人在沙发上团成个球，伸手试了试苏决明额头的温度，有点烫手，翻出急救箱，扣出一粒退烧药，拍了苏决明两下，
　　“起来吃个药。”
　　苏决明摆手示意，陈嵊无奈，抱了床被子把人盖住，看苏决明昏昏沉沉睡过去了，走到阳台，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许青葙的电话。
　　电话显示无人接听，看了眼时间，盘算着许青葙应该已经睡了，切换界面发了条信息，
　　山乘：【小许，决明有些不舒服，我这几天没时间照顾，你有空可以来看看他吗？】
　　苏决明睡得很不安稳，断断续续的做梦，像是跳带的放映机，上一个镜头还是和爷爷坐在田埂上，爷爷教他用狗尾草编花环，他编了个两个小的，两边手腕各套着一个，狗尾草的绒毛扫过皮肤，有些痒。
　　回去的路上，爷爷和他说，“明明，跟爸爸妈妈回去也要听话，想爷爷奶奶了就打个电话。”
　　那时候的苏决明还不知道离别的具体含义，他只是看到爸爸妈妈倚在门口，从奶奶手里接过箱子，爷爷松开牵着他的手，将他推过去，他甩开父母伸过来的手，躲到奶奶身后。
　　“我不想走，我要待在这里。”
　　可谁会在意一个六岁孩子的意见？
　　梦境的后段是看不到尽头的稻田，好像只要车子开不出这片田野，自己就不会离开这里。
　　时间像是面包店机器中的奶油，挂在碗壁上，十分粘稠。
　　他感觉口很干，像只缺水的鱼。
　　伸手够住放在茶几上的水杯，猛灌几口，意识勉强清醒了一些，因为高烧导致浑身肌肉的酸痛，艰难地扶着靠背把身体支撑起来，退烧药被放在自己抬手就能够到的位置。
　　吞了颗药，把汗湿的衣服换下来，脑子还是混沌一片。
　　不自觉地又昏睡过去。

　　许青葙六点起床，熟练地整理好床褥，刷牙洗脸，快速做了顿早饭，边吃边翻看陈嵊发给自己的消息，放心不下，回拨过去，不一会儿便接通了。
　　“小许？”陈嵊是被铃声吵醒的，声音有些哑，许青葙把手机的免提打开，转身将碗筷放进洗碗机，“不好意思，我刚看到消息，他好点了吗？”
　　“我也不清楚，昨晚他药也没吃就直接睡了。你今天有时间去看看他吗？”陈嵊坐起身，揉了把皱起的眉心。
　　“我今天下班就过去。”，许青葙穿好鞋子，挂断电话，站起来把滑落到胸前的画桶拉到背后，径直下楼往地铁站的方向快步走去。
　　从这里到山水有十多公里的路程，好在有班可以直达的地铁。
　　她到的时候，公司还没什么人，推开大门才发现，盛楠正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依旧是非常典型的office lady穿搭，衬衫配半裙，许青葙低头看看自己的T恤、牛仔裤，有些羞赧。
　　二人视线正好对上，盛楠仔细地看着许青葙，她穿得很休闲，但仪态很舒展，脸上还有未干的汗渍，长发束在脑后，有种青涩的朝气。
　　许青葙走过去，把包和画桶挂到一边的架子上，盛楠抬眼，“音大项目你怎么考虑的？”
　　“今天先去实地看看。”
　　山水今年只招了四个应届生，又因为四人的分组方向不同，几乎是毫无交集。盛楠带许青葙和隔壁环艺组开了个短会，成仲商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侃侃而谈的女孩，有些失神。
　　“许青葙。”
　　她在心里默念一遍，其实她是认识许青葙的，哦也不能说认识，应该说她单方面听过关于许青葙的事。
　　那时候她大三，许青葙大一。
　　新生军训之前，许青葙的大名就已经传遍了禹大，倒不是夸张，而是一个省状元不去平大反而是来了禹大这个能不能上桌吃饭都说不准的985，已经不是离谱了，而是离奇。
　　这就导致新生军训的时候，总有人围着许青葙她们班看，指着人群里白得十分扎眼的那个女孩说：“喏，那个就是。”
　　成仲商就是那时候被室友拉着去看热闹的一员，对许青葙她没什么太深刻的印象，只是记得许青葙很白，润润的白，像她小时候在博物馆里看到的玉器。
　　会议结束后，盛楠扫了一圈，看着几个生面孔，见许青葙刚把资料塞进包里，哎呦一声，说她也不怕把图纸折咯，然后开始挨个给她介绍项目的其他负责人。
　　介绍完领导们，拉着她的手又给她介绍成仲商，笑道：“跟你提过的，环艺的成仲商，说起来你们还是校友呢。”
　　许青葙惊讶了。
　　成仲商伸出手，十分认真地介绍自己：“成仲商，成功的成，仲秋的仲，商人的商。我也是禹大的，比你大几届。那时候就听老师提过你，久仰大名。”
　　许青葙还处在摸不着头脑的状态里，但还是配合地伸出手，“许青葙，许诺的许，青葙子的青葙。原来是师姐，以后拜托师姐多照顾了。”
　　“折煞我了，师妹比老师们说的更有能力，谁照顾谁还说不准呢。”成仲商笑着和她寒暄。
　　犹豫了一下，成仲商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试探问道：“加个微信？”
　　许青葙点头。
　　看着对话框最上方的，“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成仲商开始发愣，许青葙的头像是张很简单的涂鸦，朋友圈内容也很少，她想起班里同学对许青葙的评价，“很傲。”
　　她觉得班里同学用“傲”来评价许青葙，多少是带了点贬义的味道在。不过这又有什么呢？
　　许青葙确实有傲气的资本。
　　今天一见，又感觉许青葙其人好像和传闻中的亦或是自己想象中的都不太一样，有种毛茸茸的气质。
　　成仲商现在不觉得许青葙像博物馆被人隔着玻璃欣赏的名贵玉器了，她更像珍珠，透着点莹润的光。
　　果然眼见为实，不能人云亦云。
　　许青葙从会议室出来背上画桶和包，在手机上看好公交到站时间就离开了公司。
　　她戴了个鸭舌帽，将脸压严实了，在公交车提示到站音大的时候下了车，保安坐在值班室里看电视，许青葙凑到窗口，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顺利从闸口通过进入了音大新校区。
　　新校区的景观还没做，所以还是光秃秃一片，看着十分萧条。昨晚她花了几个小时看完了CAD底图，已经基本把音大的地形分布摸清楚了。
　　校门在行政楼正门附近，距离宿舍区很远，平时也没什么学生会来行政楼，从行政楼侧门出来往东直走，会途径二教，二教前有段蜿蜒的小道，看到底图的时候，她就在想，这条路适合做成林道。
　　绕了一大圈，许青葙被三教门口的展示牌吸引住了目光，她停在展牌前，认真地读着牌子上的内容，
　　“杰出校友：苏决明。”
　　照片里的苏决明穿着印着校徽的白色T恤，眼睛笑得弯弯的，很是乖巧。
　　许青葙拿出手机对着展牌拍了一张，切回聊天界面，苏决明还没回，估计还没醒，不知道退烧没有，想着一会儿去菜场买点东西带过去，盘算着苏决明估计从昨晚都没吃什么东西。
　　低着头边想边走，走到一教门口的时候，发现门口站着两个男生，一瘦一胖，体型分明，胖的那个头发烫了小卷，许青葙想起小时候看的动画片《大耳朵图图》里的壮壮妈。
　　“真的好像。”
　　她又压了压帽檐，侧身从两个男生旁边的空隙穿过，一教后面有块空地，现在停放了很多共享单车，许青葙扫了一辆，慢慢悠悠地骑着车逛完了音大余下的场地。
　　音大新校区这块地说是学校磨了平城规划局几年才批下来的，在这寸土寸金的地界想从规划局嘴里扯出块空地不亚于从老虎嘴里扣肉。
　　不过新校区的位置很一般，地铁还没通，只有一班从老校区直达的公交，周围配套的市政基础设施还在修，所以严格说起来这个项目油水少得可怜。
　　这也是许青葙能拿到这个项目的原因，真是肥缺也轮不到她这个新的不能再新的新人。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给高校做规划的优点就是，高校间负责的人彼此都会通气，你这边做得好了，相当于给自己积攒了潜在客群。
　　盛楠对她确实上心。
　　从音大出来，打车到距离苏决明家最近的商超。
　　这个点，人还挺多的。
　　许青葙买了些基本的调味姜葱，又挑了几个番茄，逛了一圈，拿了个小袋的面粉，两手都被占得满满的，好在距离不远，十分钟也走到了。
　　敲了两下门，无人应答。
　　直接按了指纹解锁进门，屋子里十分安静，沙发上还堆着床被子，许青葙把东西放到厨房，回到客厅简单收拾叠了被子，俯身把茶几上散乱的药盒收进药箱。
　　去卧室看了眼，见苏决明还在睡，轻轻退出房间将门带上。
　　她记得苏决明家的厨具都放在上面的柜子里，奈何家装的时候，尺寸高度设计参考的使用者是苏决明，而她和苏决明保守估计也差了十五厘米，试着垫脚去够把手，尝试两次便果断放弃，去搬了把餐椅。
　　踩着椅子从柜子里把厨具一件件转移下来，简单冲洗锅具，又把买来的食材一样样仔细洗干净，抽出案板，把姜切丝，西红柿剥皮切块，倒了小半碗面粉，加水一点点搅拌成絮状。
　　起锅，油热后加入姜丝，煎出香味后加入西红柿，翻炒出汁，再倒入两碗热水。
　　许青葙盖上锅盖，等待煮沸的间隙，她走到阳台检查了绿植的状态，给几盆龟背竹浇了水，转身发现苏决明不知什么时候买了棵柠檬树，就摆在沙发旁边，枝头已经挂了几个果子，走进还能闻到淡淡的柠檬香。
　　客厅的窗帘一直拉着，许青葙走到落地窗前把窗帘拉开了一半，黄昏的日光透过纱窗投射进来，阔叶植物搭配暖黄的光，许青葙突然有些困，果然人类和植物一样，感受到自然温度的时候就容易犯困。
　　厨房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一块块滑入面絮，不时用筷子搅拌，防止结块，许青葙看着沸腾的锅子出神，突然被人搂住，来不及反应手里的筷子掉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苏决明迷迷糊糊醒过来走到客厅，看到厨房站着个人，第一反应还以为是陈嵊，再仔细一看，是许青葙。
　　他蹲下把筷子捡起来放进洗碗槽，又从筷笼里抽出把干净的递给许青葙，许青葙转头看他，抬起胳膊，手背贴着他的额头试了试温度，又摸了摸自己的。
　　还是有点热。
　　她让苏决明去坐下，一会儿吃完东西再吃一次药。
　　生病的时候总比平时要脆弱，许青葙觉得苏决明现在整个人十分黏糊。
　　敲了两个鸡蛋打散，关火前滑进汤里，“你家有香油吗？”
　　“好像有。”苏决明走到放调料的柜子前翻找，终于从最里面找到一瓶还没开封的小磨香油，递给许青葙，许青葙接过瓶子，怀疑的查看了保质期。
　　还好，没过期。
　　点了两滴香油，盛了一碗，苏决明赶忙接过。
　　开了饭厅的灯，许青葙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吃面片汤，平时见面，虽然说不上是多么正式的场合，苏决明还是会多少收拾收拾自己，所以现在看着顶着一头乱发，胡渣也稍稍冒头，没有任何修饰的苏决明，许青葙感觉很新奇。
　　“你怎么不吃？”苏决明放下勺子，眯着眼睛看向此时正无比认真观察自己的女孩，“我晚上吃东西会不舒服。”
　　苏决明哦了一声没再多问，许青葙看他状态好了不少便起身拿了自己的包，对他说道：“我先回去一趟。”
　　“你要走吗？”，听到许青葙话的人猛地抬头，因为生病，本就漂亮的眼睛此刻显得湿漉漉的，带着雾气，语气更是可怜，像被主人遗弃在路边的小狗。
　　许青葙最受不了苏决明这个样子。
　　她想起小时候看成语大全，学到“东施效颦”的时候，老师讲解成语的含义以及背后的故事，当时有同学好奇地提问，“为什么同样的表现在不同人身上的会呈现不同的效果？是长相的缘故吗？”
　　老师笑着回答道：“当然有长相的原因，但更深层次是人非要去做一些不适合自己的行为，那他看起来就会很怪异。”
　　那时候的许青葙不是很关心西施东施什么施的，当时，她正在讲台下偷偷做奥数题。
　　现在却是有了身临其境的感觉。
　　美人蹙眉捧心确实会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怜爱之情，“我回去拿换洗的衣服啊。”
　　“你可以穿我的！”
　　“内衣裤啊哥哥。”许青葙无奈说道。
　　苏决明被哥哥二次冲击得有些昏头，也顾不得继续追问，趁着这个空档，许青葙火速拿了背包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