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自然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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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将近，破旧城市满地骸骨，无数只充血眼珠堆积成球，眼皮大睁不放，生动形象的诠释了什么叫死不瞑目。
也不知是谁不小心踢了一脚，吓得它们咕噜咕噜地往前滚。
遗迹区旧城分布在巨型沟谷两侧，行走岸边，稍不留神脚下一空就会掉进干涸废土，坡面铭记流水余下的波纹，这里之前应该是条九曲回肠的小河。
“沟谷右边的房子我差不多走了个遍，温监测，你们要进去看看吗？”许弋停步问。
“你们前几场有在这里找到什么关键线索吗？”闻言，温洵转头问身后两位黏黏糊糊的游戏博主。
——在主城门下说打主线的时候跟紧他俩的人是谁？
先前在特里·贝尔卧室里开启三倍速搜索模式的两人，此时再次同频同步，散漫地思索须臾。
“谢邀，要是找得到我们早就百分百解锁度通关了。”时青丞双手一摊，继续道，“这里楼房那么多，我们总不能一个一个搜过去吧，风险太大了。”
“温监测有何高见？”眉梢微微挑起，时青丞摆出一副悉听尊便的架势。
温洵没有很快答复，一堆废弃建筑群里，线索必定会藏入其中一座，那个最具代表性，标志性，说不定还与主线息息相关的地方。
初入遗迹区，温洵对楼房排布规律并不了解，线索不会在玩家面前扭秧歌大喊自己是线索，在没有摸清楚区域内核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先进去看看。”目光锁定一扇虚掩木门，六人小队开启新行程。
大小斑点装饰虚掩木门，潮湿霉味呛鼻得很，敏感鱼应淮不适地打了个喷嚏。
这是一栋实打实的老房子，墙壁和地板用材都是冷冰冰的石头，蓝红白三色交替的塑料布充当房门，挂在唯二的卧室中间。
门后不远处摆着一张落地木板床，被单不知所踪，木板架子倾斜排放，床尾放置灰色软垫，垫前木桌上摆着只香灰坛子，坛中插着未点燃的香。
三炷香祭拜残破挂画里的神明，长发飘逸，面容姣好，混黑眼眸微波荡漾，他面带慈爱微笑，向人们张开双手。
凑近画卷右下角，温洵找到这幅图的名称：《自然神》。
末日之下，人类的意识寄托不再是古老宗教典籍中的创世者，他们渴求自然的宽恕，渴望重回碧水蓝天、绿草如茵的世界，人们亵渎自然，它将降以灾祸，报之以恨。
古老而高尚的自然神，保佑人类文明薪火相传，保佑世界回归我们的怀抱。
“基本上每家每户都有自然神的画像。”掀开挂画，独一片洁白与发黄墙体格格不入。
“遗迹区的线索多少和自然神挂钩，我查看过这些挂画，说实话，它们没什么不一样的。”两根手指轻抚下巴，许弋说，“也可能是我没get到它们的含义。”
许弋松开手，让挂画自然下落，打脸总在一瞬间，一张花花绿绿的宣传海报轻悄悄从挂画后掉出。
这算是歪打正着了吗？温洵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线索，现在接近夜晚，房内光线有些暗了，不过勉强还能看清海报上的印刷字迹。
鲜红底图融合稀奇古怪的一通素材，标题每一个字都是不同的颜色，字体大而鲜明，主题激进：反对联盟开设实验室研究异种！提议杀死异种！提议杀死异种！
海报后方写满异种名称，这上面的每一只异种，都属于一经发现就要被处死的类型，它们拥有超脱人性的异能力，是人类文明延续路上的绊脚石。
一眼扫去，拥有致幻同化类异能的异种特意标出红字：此类异常生物体极度危险，如若发现，当场击杀为社会积极贡献者，联盟将予以巨额感谢金奖励。
线索连上了，电流贯穿大脑，思绪重启运转，温洵可算搞明白，原来特里·贝尔的实验日志就是这个作用。
异种缪斯发现自己的异能力被人类列入速绞清单，虽然机器检测不出祂的基因，但祂深知人类生性狡诈，他们总会有办法得出自己的异能力。
因此，他不得不分裂出子人格特里·贝尔成为祂的研究员，用其之名创造出每一篇又一篇日志混淆视听。
故事以特里·贝尔被缪斯影响而变得失智疯狂结束，所有人都为特里·贝尔惋惜，但只有祂自己知道，祂才是最大的赢家——
肤浅人类乖乖上钩，判定祂的异能力属于普通致幻类，那时的祂早已通过特里·贝尔的身份熟识了这个世界的布局，祂成功蒙混过关。
乍一看逻辑似乎非常通顺，温洵却发现了其中几个解释不通的细节点：
一，特里·贝尔的第一篇日志里说，缪斯在七号休眠舱中苏醒，祂是如何得知自己的异能力会降祂推上断头台的？
二，这张海报出现在遗迹区，如果真是海报点醒了缪斯，那么，缪斯的身世绝不可能那么简单/又或许子人格特里·贝尔曾经来过这里，但逻辑难以圆回，假设暂时放置。
三，人类仪器为什么检测不出祂的基因？缪斯是人类亲手制造的异种，难道正是因为祂的未知基因，研究员才将其送进休眠舱的吗？
还有，缪斯为什么会突然苏醒？
温洵能感受到，主线隐隐中仍埋藏着一条未说明的线索，它能解开缪斯的身世谜团，解开他所有的困惑。
“哐当”带来一声惨叫，温洵措不及防吓得颤了一下，随后听到的便是应淮的抽气声，听上去好像很疼的样子……
“我们这边没事！”萧洺冲外间喊道，喜剧色彩直接拉满。
温洵哭笑不得，他们这是要组团拆家吗？浅浅心疼这间房子的前主人一秒钟。
挂画质感粗糙，黄色绳结拴住生锈铁钉，听着里间安静不少，温洵将海报递给许弋。
收回思绪，温洵转而凝视起自然神的脸庞，它温柔平静，孕育世间生机，可那双如墨般黑沉的眼睛，总给温洵一股说不上来的诡异劲儿。
祂是生命的源头，同是毁灭的开端。
“小六，里面房间有个绘本。”塑料袋刺啦啦甩到一边，萧洺低头走出里间。
铅笔写写画画，孩童的想象力在纯白绘本上留下杂乱踪迹，萧洺刚开口叫的时候温洵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绘本出现在自己面前。
“谢谢。”温洵接过绘本。
纸壳翻页，四五颗脑袋齐刷刷围向温洵，活像几只千年饿死鬼室友挤在寝室里蹭吃蹭喝，五六个人围成圈，如狼似虎盯视食物…不，绘本。
纸张轻薄，指腹轻轻摩挲，纸质略有几分熟悉……
三两笔解决的儿童简笔画居于白纸中心，无论是落笔习惯还是画风，都与半小时前温洵在特里·贝尔房间里发现的那些废纸赫然相同。
嘴快小王子时青丞默默脸疼。
绘本很薄，页数不多，入目第一张便是蜿蜒曲折的涓涓小河，蓝色蜡笔勾勒重叠曲线，温洵继续往下翻页。
小河后面紧跟一小片树丛，一幕一幕走过，那片郁郁葱葱的小森林只剩下忧愁年轮，一如开始便永无尽头的莫比乌斯环。
后来山火袭击发芽木桩，野草树林灰飞烟灭，奔流小河哭干泪水，低沉着身躯日益消瘦，三条河道越靠越近，最后汇为一条细流，像受伤者即将愈合的伤口。
泉源堵塞，它们永远退出岁月侵蚀。
干涸小溪尽头，红色蜡笔绘出一间圆顶小房，羽翼渐丰的火柴人以笑示人，慷慨地张开双臂。
绘本最后，山火点燃漆黑双眼，扯下世俗肮脏无比的遮羞布。
“你们在哪儿找到的，大家分开去其他房子里看看，是不是每一户都有绘本。”
“这小本子藏在床底下的缝隙里，我们前几场根本没有发现。”莬丝子赏识地拍拍应淮右肩，“要不是他走路不看路直接把床板撞翻，我们就真要错过这个玩意儿了。”
应淮有苦难言，人类膝盖隐隐作痛，他不敢想明天早上自己的鱼尾会变成什么样子……估计得被一条淤血隔离上下。
移交绘本，大伙两两一组分散开来，说行动就行动，就近原则开始地毯式搜索。
一本，两本，三本……幼稚绘本平摊在地面，不出所料，确实每家每户都有。
“继续走，我们去沟谷的尽头。”圆润指尖轻点绘本中河流尽头的圆顶小屋，温洵抬眸，晃眼的紫黑色自地底迅速生长。
“小心！”
提醒与枪声同行，银白枪口无情击杀异种，温洵手起刀落，全程面无表情，收枪动作行云流水，跟没事发生一样拾起地上的绘本随意分配。
“天快黑了，大家一起行动，不要放松警惕，都小心些。”温洵叮嘱道。
沟谷眷恋逝去流水，不愿忘却它的痕迹，一路上枪声此起彼伏，昏黑云层吞噬光明，丧尸尸体肉眼可见地减少，愈是向深处探索，平坦陆地就愈来愈窄，六人只好排排队一前一后勉强行进。
风声呜咽，送别无数破旧楼房，沟谷呈长长的倒三角状抬升收缩，在天彻底黑下来前，绘本中的圆顶小屋出现在一行人眼前。
白墙红顶崭新得仿佛另一个世界，莬丝子走在前头，试探地掀开平整门帘。
“安全。”右手一挥，门帘甩上房顶，莬丝子向房内打量一圈，“这房子好像是做祷告的地方。”
房内空间不大，里面似乎还立着一个背影，莬丝子向前走上几步，这才确认那背影不属于任何人。
背影的主人是一尊色彩鲜艳的自然神立像，除了周围布景时刻彰显阴森之气，其他地方和挂画没有任何差别。
以立像为圆心，半径两米向外辐射，十张软垫配套香灰坛子，定位排布颇有一副召唤神龙的味儿，温洵从灰色垫子旁路过，径直走向自然神立像。
立像毫无保留把自然神的美貌等比还原，一般人面对这张惊世绝伦的脸，都会生出追随之意。
“许弋，火柴还在吗？”显然，温洵一辈子都成不了自然神的追随者。
他们按照绘本，找到小河尽头的红房子，又在红房子里见到张开双臂的自然神立像，温洵忽然想起绘本最后一页，一簇火焰灼烧漆黑眼眸。
“在的，温监测，给你。”老式火柴盒送到温洵手上，许弋缩回手，向后退上几步。
黑夜给予我黑色的眼睛，企图遮挡属于我的光明，它蒙骗世人，欲意将我拽入无底深渊——
但总有一缕光会焚毁黑夜，它如火如荼，燃起希望黎明。
火苗在黑暗中跳动，萧洺和应淮充当人肉墙壁为温洵挡风，微弱光芒颤颤巍巍，终于落入立像眸中。
霎时间，一小簇火光膨胀爆发，点亮整个圆顶小屋，黑夜的眼睛落下不甘泪水，热度融化神使皮囊，露出浓墨重彩下最真实的面庞。
冷漠与悲伤填满水蓝色瞳底，金发如蜿蜒长河垂落腰间，火花熄灭的瞬间，立像由内而外散发微光，熟悉面容令在场所有人傻眼。
——缪斯，立像的真容竟然是缪斯！
剧情发生巨大转变，原来如此，温洵恍悟，由于原始出生点不同，他们的思维一开始就被游戏定式了。
在实验区，人类为缪斯冠上异种的名号，观察祂，囚.禁祂，谁也未曾想过，本该高高在上的神明竟然沦为人类的监下囚，人类所推崇的自然神竟被他们亲手抓获，被他们亲手打入四面封闭的观察舱。
这也就是为什么人类仪器检测不了缪斯的基因！仪器无法检测神迹，所以祂才没有暴露。
遗迹区人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他们的神明，可惜神明并未降世成人，祂来过遗迹区，知晓人类的规矩，转身便附体到了实验区的异种身……等等。
既然缪斯可以自由选择躯体寄生，祂为什么要隐瞒自然神的身份，冒着风险去成为一只异种？
自然神……又为什么要摧毁世界？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自然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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