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方士和鬼新娘》楠茵子

8、朝堂（一）

　　觅清姑娘懒懒的靠在贵妃椅上，顺序默然着，让一旁的小丫鬟为她扇扇子，琳子刚刚睡觉去了，她便懒懒散散的欣赏了自己鲜红的指甲，思想就不自觉的飘到那天去那位大官家献艺的时间。
　　那位大官家姓柳，柳家人的权势和现在楚家人的权势可谓是不相上下的，那天现任柳家家主柳宁知亲自派人请她去献艺，她便打扮一番，穿上红衣，让丫鬟们报上乐器，将其把簪子和一朵大红花别在头上，细细描眉，点朱砂，抹胭脂，好一番妖艳模样，如此便坐上马车向柳府前去。
　　柳府这周围如同他们的名字一般住着很多柳树，春风吹过柳树。柳絮在空中乱飞，她便抬着扇子步入柳府的正厅。
　　“奴家这厢有礼了。”她俯身，朱唇轻起，勾起一艳笑，看着刘家主。
　　“哎，姑娘不必多理，早闻觅清姑娘大名，还想请觅清姑娘陪老臣这一个下午”那家主满脸奸笑的说。
　　觅清姑娘笑笑，接过琵琶，轻轻的开始弹奏起来，恍若天音，一曲闭柳宁知大声叫好“好！好！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来人把好酒拿上来，老臣要招待觅清姑娘！”说着还把自己的丫鬟和觅清姑娘的丫鬟都给屏退了。
　　觅清姑娘继续弹奏，时而轻舞，时而举杯请荼，为他吟诗一首，口齿伶俐，温婉异常。
　　柳宁知就将那一杯好酒送到觅清姑娘面前，一脸坏笑的说“姑娘请，姑娘请。”
　　“还是大人先吧。”觅清姑娘笑笑，最后还是接过那杯酒一饮而尽，柳宁知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一杯不够，再来一杯。柳宁知和觅清姑娘都喝了很多，柳宁知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而觅清姑娘的脸颊泛上一抹潮红，甚是动人，柳宁知有点儿把持不住了，那双手悄摸摸的摸上了觅清姑娘的细腰……
　　觅清姑娘冷笑了一瞬，果然，不过她倒也还没有拒绝，那个老爷瘫在她怀里，抬起头想吻她，被她给回闭了，那老爷估计她是欲拒还迎，竟更加放肆起来，口中嘟囔着“来这做我的妾室，我给你万千宠爱，我让你当侧妃……我孩子！柳若隐，以前带回来了个小姑娘，老漂亮了，差一点儿就拿到手了……这个臭屁孩儿，带回来了个这么漂亮的小妮子，还不愿意跟老爹分享…不孝，姑娘……做，嗝！做……”
　　“老爷竟是如此风流之，倒也真叫奴家开了眼了，”她抱起一旁的琵琶继续弹奏，一个一个的音如同流水一般流进人的耳朵“老爷，请继续欣赏这一出好乐，待到乐终，奴家必定成全老爷。”
　　“柳若如，我二小子，你嫁给他也不错，嗝！反正都是我的……”
　　“您还真把自己当皇帝了。”她无奈的说，随着继续弹奏琵琶，琵琶声络绎不绝，伴随着一个男人轻轻的喘息……

　　觅清姑娘走出来了，一个丫鬟走上前，小声道“楼主……”
　　“以后这种大官人的，若要找我献艺，又肯出银两，我倒是可以前去，但如果只是些讨欢之辈，那大可告诉他们。直接去醉春院找几个妓女就可以了……”她语气冷冷的“不必找我。”
　　“但是……”她闲散的弹弹手指甲“这种有她的气息的地方，还是需要向我禀报一下的。”
　　“是！”那个丫鬟恭敬的说。
　　“这次就当给他一个教训。”她又弹弹手指，鲜红的指甲里漂浮着一丝肉沫，像是她用力挖出来的“呵，笑死个人……”

　　神思拉回到现在，她接过一旁丫鬟递过来的扇子，转头就对那个丫鬟吩咐的“去街市上买点牛奶，琳子还小，需要。”
　　“是！”那个丫鬟没有多说。
　　她笑了笑“琳子可是个好孩子呢~”

　　那金碧辉煌皇宫之中，歌舞升平，女人的娇笑之声不绝于耳。
　　刘公公颤抖的走向前，走到那个高大的皇帝面前“皇上…太后要见您。”
　　皇上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知道了，朕立刻去。还请母后稍等。”

　　半个时辰后，皇帝终于到太后的慈宁宫，他踏进去，走到太后面前，俯身一拜“儿臣参见母后。”
　　太后是先帝的皇后，后期人老色衰，皇帝不疼，自己的儿子当上了皇帝，才有了如今的太后。
　　太后虽然老了，黑发都变成了白发，但头饰华丽，神情端庄，能保持着年轻时那股艳气，皮肤肯定是注意保养过的，见他来她沉声说“起来吧，皇帝，哀家今日叫你来，是想和你商讨一件事。”
　　“母后请讲。”皇帝坐在了太后的对侧，道。
　　“你应该也知道，楚家现在位高权大，一个正一品将军，一个从一品文臣，楚家人或多或少都是做官的，各个官职又不低，女子不是嫁入王府，就是当你的妃子，楚将军得胜归来，你又赏赐了整个楚府，楚家世代为官，现在的权力更是大了。”太后稳稳的说“而且，听说你也颇宠楚嫔和兰贵妃，这两位又都是楚氏人，这样楚氏在前朝后宫的权利都很大了。”
　　“那母后的意思是？”皇帝心里已经明了，但他还是问。
　　太后招了招手，一个丫鬟恭敬的手捧一个盘子，盘子上放着一个盒子，打开盒子，盒子里面放着一种香料——麝香。
　　太后语气严肃地叮嘱：“你得设法把这物件悄悄搁到楚嫔和兰贵妃身边。要是她们诞下个带有楚家血统的孩子，楚氏一族恐怕就要掀起风波了。”她话题一转，神色愈发冷峻，“再者，楚将军、楚方士这两号人物，你也得寻个法子彻底摆平，否则，留下的隐患可就大了。后患无穷。”
　　“是。”皇帝没有反对，只是遵从道“其实儿臣也早有此意，只是需要母后一个赞同，既然如此，那就从楚将军开始吧。”
　　说着皇帝起身“天晚了，儿臣就不打扰母后休息了，而且要去找国师商谈要事，就退下了。”
　　太后点了一下头，然后叹了口气，道“兰儿，这宫中，我真的勾心斗角惯了。”

　　“鸳儿，你说这事是怎么回事？”楚清姻回头将那张纸放到了闻鸳面前。
　　闻鸳轻轻的捡起那张纸，上面是医者的手笔——精气虚弱，面色发白，头发枯燥，无水份，眼瞳发黑，面色发白。
　　“柳氏宁知，柳氏家主，如今却卧床不起，病危。”楚清姻说。
　　“兄长心中可有定夺？”楚清缘道。
　　“要不狐妖，要么魅族，我觉得狐妖可能性更大。”楚清姻摁了一下朱砂，在黄纸上描画，待画好后轻轻的和其它符纸叠在一起，厚厚的一打。
　　“狐妖？魅族？”闻鸳抱着一个布娃娃，一摇一晃的说，两只小脚一翘一翘。
　　“魅族属于狐旁系，都是吸收人间爱意精气，但魅族妖力比狐妖低太多。”楚清姻解释道。
　　“兄长，也明白魅族隐姓埋名了多年，这次如果是魅族，那就是我文国多年来魅族第二次出现。”楚清缘道。
　　“但距离她们上次出现，已经很多年了。”楚清姻说。
　　“兄长，此事我们不管。”楚清缘说“楚氏刚刚获封，再如次查案……”她的声音沉下去“怕会引起大变。”
　　“我知道。”楚清姻说。
　　“二公子，三小姐。”一个丫鬟轻手轻脚走进来，低眉俯身说“柳氏二公子上门求见。”
　　柳若如？楚清姻心中一怔，表面却未做什么反应，只是沉声说“请柳公子在前厅稍等一会儿，我一会儿就过去。”
　　柳若如，能让柳公子前来拜访，除了一事，那就别无它事了，柳宁知的事。

　　柳若如还是那般轻狂的样子，只是眼尾下多了一丝乌青，语气中也带着疲惫，见了他开口道“楚兄……”
　　“我知柳公子此次前来是什么事。”楚清姻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就开口道“柳公子，此事楚家不想管。”
　　“楚兄……”柳若如怔了两下便开口“别人也是这么说的，他们也不愿意帮我们，因为我们柳氏与多数捉妖世家都不较好，甚至我与你交好也经常遭到父亲的训斥……”
　　楚清姻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可是楚兄，这次只有你们能帮我，不然我也不会将他们的医单送到这儿了，”柳若如说“父亲虽然做了很多错事，可他毕竟是我父亲。”
　　“柳氏不似你们楚氏，楚氏是捉妖世家，长年累月的积累权势，本就是帮助先帝的开国元勋，可柳氏不一样，柳氏是先朝才获得的权势，我父亲是柳氏唯一的正一品官，我只不过是正二品，父亲还不能死的，柳氏需要他……”柳若如一直在说。
　　“柳公子，楚氏没你想得那么好，权势越强，皇帝疑心疑越大，我们不在想管别的事了。”楚清姻扶额苦笑道。
　　“可是楚兄，公主大婚当晚，你不在现场。”柳若如沉声说，语气再无当时的欢笑与轻狂。
　　这句话让楚清姻一怔，抬眼看着他。
　　“在下相信楚公子不会做出劫婚公主的事，但如果在下将那晚事情说出来上报皇上，楚兄也明白皇帝对你们有疑心，如果此事被告发，那么皇上会不会借此歼灭楚家呢？”柳若如说道，语气中带上了威胁，眼神中染上狠厉。
　　楚清姻一时倒说不出任何话。

　　“当然，柳家不会让楚家白帮忙的。”柳若如说。
　　“什么？”楚清姻问。
　　“锁魂环。”柳若如说。
　　楚清姻微微一愣，这锁魂环是柳家的传家之宝，多年以来从不让它见于外人，如今却要将它拱手相送，倒真是不可思议。
　　锁魂环，外表看去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玉镯，但只要将他带在人的手上，便可困住此人的灵魂，这锁魂环，据说先年前还曾碎过一次，后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重新填补起来，毫无破损之迹。
　　“还请楚公子仔细考虑。”柳若如俯身一拜，看着他。
　　“柳公子……”楚清姻撑着额头的手放下了，露出那对无奈的眼睛，终于站起来了，叹了一口气“成交。”
　　柳若如的眼中这才有了些稀疏的笑意“多谢楚兄。”

　　“兄长！”楚清缘匆匆忙忙的跑过来，看着她“那柳若如对你说什么了？”
　　“要我们帮忙追查他父亲的事。”楚清姻回应道。
　　“果然！”她的语气带着肯定“那只兄长你没有答应吧？”
　　“我答应了。”楚清姻的语气中波澜不惊，看着楚清缘那瞪大的眼睛“他出了锁魂环。”
　　“锁魂环？”楚清缘的语气中带着惊奇“他们居然舍得把这个东西送出来？”
　　“他们真的急了。”楚清姻说道。
　　“可是兄长，我要走了，我得去给你采极莲，治你的胳膊。”这次轮到楚清缘叹气了。
　　“……”楚清姻看着她没说话。
　　“……兄长，”她歪头想了想“你们如果要用医师，你去找我的医馆里的玉澜，我带了她那么多年，她还是有本事的，有什么问她就好了，还有，兄长那个药要一天一抹，不能托，还有，兄长……”
　　面前的楚清缘喋喋不休的说的没完，楚清姻有一顺间的感慨，那个从前只会哭哭啼啼的小姑娘长大了，或者说，自从她在爹娘棺材前哭了一晚后，她就长大了。

　　楚清缘只穿了一身素白色的衣服，腰间背有一根白色的腰带束着，衣服上绣着白色的莲花，尤其是袖口，显得她整个人如此的高洁不染尘埃，美则美矣，衣服显得有点宽松，楚清姻弄出一个大大斗篷，下面拖着白纱，将它扣在了楚清她的头上，楚清原本就不喜披长发，只是将她那头乌黑的头发扎成一个发辫儿，用一根玉制的簪子紧紧的束住。
　　她抬头冲楚清姻微微勾唇一笑，红唇轻启，声音仍是那么的活泼快乐“兄长，我走啦！”
　　她刚转头走过去两步，就像想到什么似的，扭头掉了回来，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拉起了楚清姻的手，笑道“兄长，不要忘记抹药，让小鸳经常提醒着你，兄长斩妖除魔厉害。可对于这些生活上的小事好像不怎么注意。”
　　“那边天冷，妖物还多，冰天雪地着，不要冻着。”楚清姻轻声说，她们站在城门口。往来来往往的都是人。
　　“兄长，我知道。”楚清缘笑着看了一眼城门“这城墙，这城门，这么的高就像是庇护万千民众所在的一道屏障，出去有妖物，有敌国的人，很危险，只有主城是最安全的。”
　　“可是主城也有妖，他们却也一点都不在意。”楚清缘笑了笑，转身走去。
　　走到城门口时，她向后面的楚清姻摆了摆手“兄长，我会回来的，替我跟那位贵人说再见，也替我给大哥说再见。”
　　说罢，她便再也没有回头向城门外走去，城门口的士兵拦住了她，似乎正对她警告着什么，楚清缘笑着摇了摇头，抬腿迈出了城门，楚清姻一直看着，直到那个雪白的背影消失在了城门口。
　　“三妹走了？”这时楚清澄匆匆赶来，他刚被皇上给召去了，正好错过了送别楚清缘。
　　“嗯。”她闷声答道。
　　“三妹长大了。”楚清澄叹了口气，道。
　　“她不早就长大了吗？”楚清姻笑了笑，拐角处她看到了一个身影，也带着高高的白莎，似乎正在东张西望。
　　她心里一软。
　　她还是耐不住性子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