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舟》喵小鲤

3、第三章 尊重他

　　冰冰凉凉东西顺着我的脸颊划过，我本来也是半梦半醒，一下次就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沈迟舟醒了，也许是大病后太过虚弱，他定定的看着我，眼睛里确实一层我看不透感情的雾气。
　　他连着一堆医疗器械、尿管，整个身体被陷在床上，额头出的虚汗打湿了发烧黏在额头上，脸色苍白，但脸颊泛着病态的红。
　　我向来体面的沈大少，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我眼睛酸酸的，他昏迷的时候我对他有千言万语要说，可他醒了，我却不知道说什么？
　　最终还是沈君山进来打破这份诡异的寂静。
　　“大哥，你醒了，吓死我了，差点把老爷子都要喊来了。”君山余光见我呆呆的站着，“你看看，我这一着急，身边也没个可以新人的商量的人，想到夕尓在北京，就赶快把她喊来帮我。我都好几天没睡觉了，夕尓来了替换下才敢稍微眯一眯。”
　　我还是呆愣愣的站在旁边，不知道怎么接话。
　　君山向来爱玩，主意多。读完大学接手沈家的生意，对外是愈加滴水不漏，而只有我们这些从小长大的人，才知道真正的君山有多少鬼主意。
　　“有事找护工来守着就好，怎么还麻烦夕尓。”沈迟舟皱了皱眉；三年不见，我还是保留着那些年在他身边的习惯；沈迟舟情绪不能激动，否则容易引起痉挛，这会，被子下的腿已经微微颤抖。
　　我的大少，从来不和别人说他有多辛苦。
　　“大少，你这次情况紧急，君山在北京又没有什么朋友，是在挨不住了才喊我来的。”
　　“君山，你看看你，多久没在床上睡觉了，衣服都多久没换了，你白天还得处理工作吧，你回去睡觉吧。”
　　我知道安排君山回去沈迟舟不会有意见，一是他向来心疼这个弟弟，二是他更不愿意亲近的人为他的身体受累。
　　“沈大少，您就放心在这里，让君山回去睡觉，护工我已经联系了，晚点就过来。”
　　沈迟舟的性格，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他的身体注定很多事只能靠别人帮他，比如他现在病着，洗澡，换尿管，换隔尿垫，穿衣服诸多琐事。可他也最讨厌把隐私暴露在别人面前，但又不得不接受。我在沈家的那些年，慢慢的他会使唤我为他做些小事，比如帮他调整身体，拿东西，甚至洗头。
　　夕尓，帮我捡笔。
　　温夕尓，帮我洗头。
　　夕尓，我坐得很累，帮我调整下好吗。

　　那些和别人不一样的亲近，让我以为自己可以不仅仅把沈迟舟当沈家哥哥。直到我向他表白。
　　夕尓，我只是把你当妹妹。
　　夕尓，别任性，你还有大好人生。
　　夕尓，请不要因为我是个残疾人，因为我的身体，就默认我没有拒绝的权利。

　　沈迟舟的压抑的咳嗽打断我的思绪。我看着君山连忙稍稍托起沈迟舟的头，我却没有动。
　　三年前，我会不顾一切的第一时间冲上去帮他按摩痉挛的腿，三年后，我想明白了，沈迟舟的清冷里，有一份倔强，没有任何人，可以因为他的残疾而忽视他的意愿。而我，温夕尓，在沈迟舟没有自己表示愿意接受的帮助前，我不会违背他的意义做任何事。

　　沈迟舟要的尊重，温夕尓一定给。

　　沈迟舟的咳嗽停止了，只是看上去更不好，额头上黏腻腻的，我知道他很不舒服，但他从来不主动说。
　　“沈迟舟，让君山先回去休息，我在这陪你等护工来，好吗？”

　　“君山，你送夕尓回家。”沈迟舟看着君山，中气不足却语气坚定。

　　君山一脸无奈的看着我。摆明让我自己哄这个病歪歪却倔脾气的大少。

　　我只能开始瞎说。

　　“沈大少，别，君山给我看护钱了，一天两千，我我我的继续买股票暴雷亏惨了，得靠君山给我发工资活赚钱，您高抬贵手别断我财路。”
　　我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显得十分真诚。
　　余光里，我看见君山憋笑憋到脸红。

　　沈迟舟的眼角跳了跳，一脸无奈。
　　“哎，夕尓，你，我以前跟你说的，看来你都忘了。”沈迟舟有些气短，但眼里终于有了笑意。

　　沈迟舟身体不好，但脑子确实及其好使的，他半休半读，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最顶尖的高等学府金融系。我知道，沈家旗下的投资公司，背后实际是沈迟舟在决策。除此之外沈迟舟在投资理财方面也十分在行，除了身体不便，我觉得沈迟舟简直是个极其完美的人。大三那年，我央求沈迟舟教我理财买股票。我记得沈迟舟从一开始认真准备给我补相关金融知识，到发现我一窍不通还朽木不可雕，一脸无耐的对我说，他可以直接告诉我买哪一只，我没必要去学。

　　小夕尓，你……没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自己瞎买。

　　“哎对对对，哥，你不知道，小夕尓可惨了，买个股票亏见底，在北京连个房子都没有还得交房租，我沈家出来的半个丫头，穷到喝凉水你说说。”
　　“是是是，沈大少，迟舟哥，你行行好，让我赚点吃饭钱。我都跟君山说好了，2千是陪护看守费，其它基础项目，每项还得更沈大少另外收费。”
　　“哇靠小夕尓你这也行。”
　　“行行行有啥不行不是你说我也是沈家出来的丫头吗，比你们这些资本家少爷还差了点。”

　　君山走了，我的戏演的很好，沈迟舟不再赶我走。
　　病房安静下来，刚刚一番闹腾，前程往事好像也永远的闹走了。我还是那个和君山一起在沈迟舟面前斗嘴吵得他很烦的夕尓。

　　“夕尓，你坐过来。”沈迟舟动了动手，示意我坐到病床旁边。
　　“小夕尓，还生我的气吗？三年没有回来”
　　我心里一窒，“沈大少，我什么时候生气啦，本来也不可能一辈子依靠沈家，现在靠自己生活，挺好的，很充实”
　　“我们夕尓长大了。”沈迟舟温柔的看我。

　　我的眼睛热的想哭，沈迟舟就躺在我面前，和我近在迟尺的距离，我只要俯下身，就能抱住他。
　　沈迟舟的手放在身侧，又瘦又长，骨节分明，在我爱上沈迟舟的时候，甚至偷偷打量他的指围，幻想有天送他我买的戒指。

　　这双手的主人现在病得形销骨立，这双手也冰冰凉凉，我却不敢去触碰一下。

　　“沈大少，你累了没，要不要睡会。”
　　沈迟舟却摇了摇头，“夕尓，照顾人太辛苦，你回去吧，我明天让君山帮我打钱给你，股票的事，你也别急，权当交学费。”

　　我打断他，“沈大少，我说了，不可能一辈子依靠沈家，以前我和君山都是温室里的花朵，现在君山已经能独当一面，而我，也只想靠我自己得到我应该得到的。”

　　而你，沈迟舟，你什么时候才会放心的我也是一个你可以依赖的人呢？

　　护工来了，我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从要垫子垫高沈迟舟的膝盖，要3个小时翻一次身，到早上不能太快扶起来要小心体位性低血压。护工是我专门请的高级护工，经过护理培训和专业证书，但对沈迟舟，我知道他不说但身体敏感得很，尤其是腿关节处和他常常疼痛的腰背，翻身不够频繁，起床前没有揉开，他都会难受很久。陌生人，我始终放心不下，尤其是，看着沈迟舟被无知无觉的摆弄处理私密部分时，我更是心疼。

　　“大少，今晚我睡隔间休息室，护工会在这里，有事喊我。”
　　护工帮沈迟舟擦过脸脚，我扶着沈迟舟的头，帮他测过身子用漱口水淑了口。
　　沈迟舟看上去有些疲惫，还是对我笑笑，“夕尓，你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