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的明天》喻柊岁

5、可以把身体借给我吗？

　　这件事情很快就捅到了教导处，教导主任是个急性子，他看起来生气极了，没有几个学生是不害怕教导主任的。张沭的妈妈也来了，心疼得不行:“这就是问题学生啊！老师！你必须开除他！不对，我还要报警！让警察给他抓进去！！您看看我家孩子被打成什么样子了！”
　　张沭浑身是血，哭得不成样子，“我好疼！老师！江延他打我啊……我不过就是开了几句玩笑……”

　　“你胡说什么？不是你让我跪下舔……”我磕巴着要说完，却被江雁用手指抵住嘴，他温柔地看向我，幽蓝色的眼睛是不加掩饰的疯狂和兴奋，“可以把身体借给我吗？”
　　我有些犹豫，害怕他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更疑惑他在说什么，“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

　　“我来解决，我来负责，相信我，好吗？”他肯定的语气让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他释然地笑了，最后顶住我的额头，我们默契地同时闭上眼，我再睁眼，就发现我的身子是透明的，虚的，张沭他妈径直穿过了我，指着‘我’说:“你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心虚了！啊？！给我儿子磕头道歉！我还能考虑不报警！”
　　我看见真正的那个我抬起眼，眼睛变得幽蓝，像夜晚的荧光海，深不可测。神情不像刚刚的我那样紧张，神情悠闲自在，哈哈一笑。我知道，那是江雁了。我想不到他竟然还会这招，可能只有我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吧。

　　“阿姨，你别急啊，不放让您的儿子说说他开的是什么玩笑？”江雁吊儿郎当地看着张沭，张沭死死地盯着他，“我让你跪下舔又怎么样？你们还不知道吧，江延他就是个没爹没妈的孤儿，上次家长会，他自己给自己开的，我只是说说，你动了手，我多无辜啊？”

　　……真是让人气得牙痒痒，这种人，生下来就这样吗？我站在‘我’身边，听见江雁可惜地叹息一声，声音小得只有我们能听见:“打轻了，好难受。”他是真的不怕把事情闹大啊。

　　江雁点点头，表情看起来毫不意外，“你也知道啊？那你们知道像我这种什么都没有的人会干出什么来吗？”他笑得像个恶魔，我从我的脸上看见了我从未见过的表情，“对，我什么都干得出来。”

　　“你怎么这么恶毒！”张沭妈妈的表情扭曲，上去就想要掐他，被人给拦住了。

　　“对呀。阿姨，这事要是私了，可能没那么多事，但您要是想闹大，我这样的未成年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进去呢？我既然能打你儿子一次，我就敢打第二次，总有落单的时候吧？”江雁笑得很假，他面对这种事情，我能感觉到他除了兴奋再无其他情绪，他的确是个疯子。

　　张沭愣住了，可能是没有想到我性格的突变，又不敢骂脏话，也可能是因为刚刚江雁打得太狠让他害怕了，亦或是两者都有。

　　“………”

　　“哦对了，张沭必须给我道歉，否则我见一次揍他一次。”

　　这件事最后就那么解决了，不知道江雁说了什么，我连医药费都不用赔，总之他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但由于打学生和学校关系是脱不开的，所以我要写检讨，还是特别经典的，在周一升旗大会上念，这也太尴尬了……我不好意思念。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念的狠一点，正好还能树威。”江雁将薯片扔进嘴里。

　　“我又不是当□□老大哥……”我翻了个白眼。

　　“要不我去念？”江雁问。

　　“行！你去！”我特别爽快地答应了这个提议。

　　“……什么嘛，就这样无情地把我拉出去了啊。”
　　………

　　周一早晨的升旗大会，人群沸腾，倒不是因为我有多出名，毕竟我在学校就是一个小透明的存在，没多大的脸面让所有人都认识我，而是因为有人会因为打架念检讨，让所有人都变得很兴奋。
　　检讨……我不太会写，是江雁写的，他的原话是既然他要念那么就得让他来写。说实话，我是在害怕他写些什么不好的东西。
　　学生代表在上面进行周总结，我却无心去听，偏偏张沭这个时候还敢往我身边凑，身上的淤青还没有好，眼睛肿着，又紫又青的。手上缠着绷带，脑袋上也有，嘴唇上还肿了……江雁真的打他打得好惨，他还在那里贱贱的:“好可怜啊，要上去检讨了。”我没有搭理他，抿唇不语。
　　张沭见我没理他，还特别疑惑地瞅了瞅我，边走边嘴里嘀咕着:“……昨天还那么能说呢，怎么今天又这样了？一股子烦人劲儿。”
　　啊，ooc了……？

　　这个时候旁边的虚影慢慢变实，江雁慢悠悠地‘啊’了一声，哈哈一笑，“这蠢货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
　　我摇了摇头，“你不要乱来。”
　　“胆子怎么这么小？”他耸耸肩，这个时候学生代表下台了，马上就要到我上去念检讨了，江雁的手缓缓搭上我的肩，我闭上眼，我知道他这是要上我的身了。
　　我看着‘我’的眼睛睁开，又是那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像今天早晨的天空，喻城很少有像今天这么蓝的天空，还像一踩就闪闪发光的荧光海……我好像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也描述过他的眼睛很多次了，天哪，我话什么时候这么多了？我为什么总是描述他的眼睛？……
　　江雁已经上了台子，他微笑着，我第一次觉得我的脸其实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难看，其实很自信，很阳光，细长的睫毛翘起来，眼睛是浅棕色，瞳孔像孔雀的羽毛一样分散开来，眉毛很锋利，一点都不柔和，当然，平时的我显得很懦弱……这种我只在江雁身上见到过，红色的嘴唇也弯起来，是真的好看。
　　“呃……大家好，我是江延。”江雁搞得跟粉丝见面会一样，冲大家打了个招呼，台下顿时笑声一片，“我错了！”他这么一大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我是真的错了！自打那次打了张沭同学之后，我非常的后悔，张沭同学被我打得成了什么样子？大家快看看，看看！我实在是不应该！”我噗得笑出了声，江雁冲我眨了眨眼，我的呼吸都急促了。
　　不要在这种时候看我啊，笨蛋。
　　“不能因为别人比我弱，我就去欺负他，也不能因为别人攻击我的家庭，我就和没素质的人一样没素质！我深刻反思了自己，张沭同学，对不起啊。是我下手太轻了，让你还能走路。我是真的非常后悔啊。”江雁的表情看起来痛心疾首，台下全校的人见证了这一挑衅，全都是一副吃瓜看戏的样子，哈哈大笑，连老师都维持不住。
　　至于张沭，早就脸色铁青，看嘴型应该是骂了一句操。
　　然后？然后就是江雁被教导主任赶下来了……可是丢人的是我又不是他！不是，我是说！多半时候是我在控制这副身体啊！
　　我跟着大家回班，走在队伍的最后面，江雁在我旁边吹了声口哨，“怎么样？解气吗？”
　　“很解气了，你别再跟我多生事端就好了。”我冲他笑了笑。
　　“还不够呢。”他冲我眨了眨眼，“你笑起来真好看，是只要让他痛苦你就可以高兴吗？”他看起来问得很认真，我觉得这很奇怪，不过他的价值观念跟我不一样，我也早应该习惯了。
　　于是我说:“不是……我是谢谢你帮我……呃……”我愣了愣，才发现我连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笑，要么说我自己最近真的很奇怪呢。
　　他没说话，摇了摇头，哼哼着越走声音越小，最后消失在空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