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的明天》喻柊岁

16、告白

　　我很少走夜路，因为我很害怕，走夜路会让我感觉身后有鬼。这次是迫不得已，为了回学校拿资料，我只能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往前走，没有尽头，没有目标。
　　后面一片黑，耳边有风吹过，但我还是听见了‘哒哒哒’的声音，是那种很快很快的踮起脚来的脚步声，我身体一顿，我一直不相信人在知晓后面有恐怖的东西的时候会不回头看一眼，可真到了这种时候，我发现我是真的不敢回头看。
　　我走得越来越快，我甚至能听到后面的东西的喘息声，它也走得很急。人们害怕的，是未知。这句话真对啊。我跑了起来，结果前面却不是平地，我坠入了深渊。
　　我一直往下坠，眼神没有半分光彩，我想闭上眼了。可我看到上面有一束光托起我，把我的眼睛又重新映亮了，我又不想闭上眼睛了。
　　“江延？江延！江延！醒醒！”
　　我睁开眼，我看见江雁满脸急色，眼睛红红的，他好像哭了……是我的错觉吗？一个虚拟的人，怎么会哭。我抬起眼，冲他勉强笑了一下:“人偶也会哭吗？”
　　他看着我，眼神里装满了担心和珍重，“你最近总是做噩梦，江延。”
　　我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的神色，我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着急。
　　糟糕，感觉自己有心脏病。不，不是心脏病，是我自己的喜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神经病吧。
　　我面上不动声色地说:“可能是太累了吧。”
　　江雁不是那个傻白甜江延，他可没那么好骗。
　　我揉揉太阳穴，皱眉说:“我最近学习真的好累，怎么学也学不会，还要起早贪黑，做点噩梦也正常。”
　　江雁看着我，没说话。
　　我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我垂下眼，还是那句话:“正常。”
　　江雁不知道信没信，点了点头让我洗漱，他下楼去热早饭了。
　　我骗了他。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个梦魇一直缠绕着我，我最近记忆力明显跟不上大家，还非常得想在课上睡觉。什么时候我也学会了不叫别人担心？原来这种东西不需要学，是无师自通的。
　　我看见医生给我的药，也快吃完了，江雁知道我一向很乖，会吃药，所以他应该不会注意到我把药扔掉了。
　　我今天把最后一盒扔掉，打算晚上就去把它扔进楼下的垃圾桶里，我去上学的时候江雁依旧陪着我，我们已经几乎达成了一种默契，学校里有任何找麻烦的人他就秒切换到我的身体，那双幽蓝色的眼睛一凝视对方，对方的气焰就减了大半。
　　但是一到了为人处事方面，就是我上场。
　　晚上在家准备睡觉的时候，我发现江雁说去把垃圾扔掉去了很长时间，我心中正疑惑着，突然就心头一震，药！药还在里面！我应该亲自去扔的！
　　正好玄关处传来关门的声音，我猛地坐起来，望向门口，江雁走了进来，脸色看起来无异，只是拎着一个东西，他笑着问我:“亲爱的，这，是什么？”
　　那是我的药，我慌忙解释:“是我不小心扔进去的。”
　　“将一整盒沉甸甸的药都扔进去吗？”
　　“………”
　　“亲爱的也太不小心了。”江雁温柔地看着我，我却觉得毛骨悚然，在这种事情上，我一向是很害怕他生气的。
　　“我有没有说过，不要骗我？”
　　我瞳孔微缩，看着他将药扔在桌子上，朝我一步一步走过来，我疯狂退后，倔强地不再解释。
　　身边传来一声叹息，江雁离我很近，却没有碰我，也没有动手，“为什么？”
　　“你是个好孩子，骗我肯定有原因的，对不对？我想听你说真话。”
　　我只能说出实话。
　　“……我不想你消失，我不想好了！我只想和你待在一起！我想你永远都不会消失！我不要吃药！”
　　我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你会被药物影响……江雁，我他妈早就习惯有你在的时候了，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让你消失……唔！！！”
　　江雁直接把我扑倒在床上，细细地吻我。侵略性很强，舌尖将我的所有地方都扫过，我的所有在他面前暴露无疑。
　　他吻得我好痛……
　　但是他吻我了？！！
　　我一时间都忘了反抗，愣愣地看着他。
　　江雁抬眼，“从刚见到你的那一日起，我就想这么做了。”
　　……他，一直都喜欢我。爱着我。
　　我哭出来，眼泪越来越多，我回吻住他，像小鸟细细地啄他，江雁可能也愣了会儿，很快反客为主，护着我的头吻得我更深。
　　江雁啊……喜欢你。
　　爱情这种东西，最为奇妙。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面，有人要你排队，却有人为你留位。
　　我也讨厌花了时间去维持不真诚的感情，江雁也一样，这本来应该是一场赌博，可是我不用赌，因为那是我自己，江雁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却依旧代表着我，但他不仅仅是我。
　　江雁笑着吻我的眼睛，吻我的鼻子，吻我的嘴巴。他笑着告诉我:“江延，我好幸福啊。因为你超级爱我，我也超级爱你。”
　　我也超级幸福呀。
　　他不再是我的梦中情人，而是我现实中的恋人。我和自己谈了一场恋爱。
　　在这个满是猜疑的世界里面，我直接选择了我自己。
　　我笑得很开心，十七年，我从未笑得如此开心过。
　　江雁又吻了一下我，告诉我:“你知道吗？人在心情愉悦的时候，心脏会分泌出一种叫缩酰胺的荷尔蒙，它会杀死身体中95%的癌细胞。所以，你的笑容价值百万。”
　　心脏骤停。
　　母亲骂我贱人，父亲说我是累赘，同学称我为怪人，江雁却说我只要笑一笑就价值百万。
　　你相信有永恒的爱吗？就像星星一样。高举爱自己的旗才是我的life style。
　　晚上我们还是一起睡的，耳朵上一人插着一个耳机，听着《BACK SEAT》。
　　一起听歌就是共享心跳。
　　这是一个浪漫的解释，可我却好像真的能听到对方的心跳一样，扑通、扑通、扑通。我看着江雁，说:“江雁，你的心跳的好快啊。”
　　江雁也看我，“你在说你自己吗？你也跳的超级快的。”
　　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今晚我没有失眠，爱让人有了一种神奇的抗性。或许是太幸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