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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冬衣 ...

  •   说起来,这还是江禾冬头一回造访牛顺家,成亲那日江禾冬蒙着盖头,没见过人,却听见过这莽撞的汉子醉酒的动静。

      背着人,江禾冬忍不住偷偷抿嘴笑了,他还记着牛顺对他夫郎的埋怨之语,诸如什么不让上炕之类的,可见俩人感情很好。

      林嘉山的胳膊就搭在夫郎肩上,感受到人家背上细小的颤动,冷不丁就朝人家后脑勺,弹了一个可恶的脑瓜崩儿。

      江禾冬没防备,惊得差点喊出来。

      牛顺家的堂屋里刚刚翻新过,还没来得及摆桌椅,只搁着一张八方桌先凑合着。

      牛顺挠挠头,十分不好意思,“嘉山兄弟,弟夫郎,按理说你们俩头一回来家,家里却连个像样的桌子都没有,实在是不像话,但我们家确实翻新的匆忙,你们俩多担待些。这样,一会儿都留下来吃饭,我自罚三杯,给你们赔罪!”

      牛顺夫郎端着盛了满满杏干果脯的笸箩往堂屋走,听见这话翻个白眼,心下腹诽,你那是给人家赔罪么,你这不就是自己馋吗!真是个十足的酒虫!

      林嘉山面上带笑,“大哥客气,我们有个地儿坐就成,哪有什么将就不将就。”

      待人都坐定了,江禾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掩在桌子底下偷偷使力碾他的脚。

      林嘉山端着茶杯面不改色,没事儿人似的,跟牛顺你一句我一句侃侃而谈。

      端得是八风不动。

      今日并无什么要紧事,林嘉山两人早早地卖了野物,想着天色尚早,就赶在年根底下跟亲朋故友走动走动,顺便感谢一下牛顺,买那头驴子,有他做中间人,省了不少钱呢!

      这都是人情,需得小心记着呢。

      牛顺家租了一间当街的铺面,雇了两个跑腿伙计,还有一个记账的读书人。听说林嘉山两人来家,牛顺解了大褂就赶回家,两个伙计在肉铺子里干了大半年,手脚麻利,怎么也照应得来。

      林嘉山还有些愧疚,思虑不周,头脑一热,也忘了自己这样差点耽误了人家生意。

      牛顺却并不在乎,“嘉山兄弟,打在行伍时我就看穿你喽。要我说,你把银钱看得忒重,这世间许多事可比赚钱重要得多。”

      林嘉山也知道自己这毛病,只不过,可能是他幼时饿怕了,也穷怕了。

      总怕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他倒不是怕自己遭遇这些。六年的军旅生涯,也不是每次都能有个安稳地方住着。大多数的行军途中,都是风餐露宿,幕天席地,什么样的苦光景他没过过。

      他是真怕自己没本事,将那样的日子带给夫郎,让人跟着自己受苦受累。

      他偏头,用余光望过去,夫郎正笑得璀璨。

      牛顺家的小闺女好像很喜欢她的小嬷,小手不断的给江禾冬抓果脯,还小跑着拿来她阿嬷缝制的小老虎小绵羊。

      “呀,哥夫郎,你手好巧,这针脚细腻的,小老虎头也活灵活现的呢!”

      牛顺夫郎笑得眉眼弯弯,“那可不,我们家小妮子可稀罕了呢!睡觉都抱着不撒手。”对于他的绣活,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一看见她,江禾冬就想起姐姐家的小莺儿,但却比小莺儿要活泼些,明显胆子大,不怎么认生。

      小莺儿有点怕人,不过要是和她混得熟了,却也是个十足的粘人精。

      江禾冬轻轻揉着她扎满小辫子的脑袋瓜,细细打量过,估摸着她比莺儿更高壮些。

      但看上去她俩应当是年岁相仿,江禾冬一问。

      牛顺夫郎马上热切地答道,“我们家妮子属羊,是七月里的生日。下生那日正是伏天里最热的时候,又赶着大晌午头的,热得很,但是利索,没叫我受多大罪。”

      江禾冬点点头,她姐姐家的小莺儿二月初二,算起来,还比人大了小半年呢,为啥自己家小莺儿不窜个儿呢。

      “龙抬头的好日子呢,小姑娘会挑日子呦,吉利!不过你也不必着急,小孩子一年一个样,有早长的,也有晚长的,这都没个准头的。”

      一番相处下来,两个小哥儿相谈甚欢,牛顺夫郎是个性格爽快的,有啥说啥,也不藏着掖着,人也能说会道,嘴里叭叭地就没停下过,却一点也不讨人厌烦。

      江禾冬觉着他是个极有趣的小哥儿,跟他相处起来很是轻松,一点也不用担心有什么话说茬了,给人家心里留疙瘩。

      到了晌午,牛顺两人说什么也要留人吃饭,扯着他俩不叫走,小妮子也凑上来抱着江禾冬的腿,黏糊糊的小团子贴着自己,江禾冬的心简直都要暖化了。

      最后还是林嘉山摆摆手,说改日再来拜访。今日夫郎说要给他做冬衣呢!

      最重要的是,现下刚开了年集不久,这是置办年货的好时候。

      出了青石小巷,两个人没走几步就到了集市上,年根底下,赶集的人比往日多了三四倍不止。

      出摊的小贩也多,摊铺从镇头摆到了镇尾,乌泱乌泱的人群,规模赶上大庙会了,街上热闹非凡,摩肩接踵,人挤着人。

      林嘉山拉着板车,却仍然还是分出一只手紧紧拉着夫郎,生怕人群将他俩挤散了。

      各色干货,炮竹红纸,几只白瓷的碗碟,过年万一来些客人呢。

      上回江禾冬洗碗,林嘉山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美其名曰帮忙,实际上就是寻个由头凑上去捣乱。

      结果就是碗不慎打碎了一只,江禾冬蹲下拣碎片,念叨着碎碎平安,还是十分心疼他的碗。

      除此之外,还有几尾鲜鲤鱼,每一条都得有四五斤重,因着他们俩买的不少,摊主就额外送了他们一个小坛子。

      大鲤鱼窝在里头扑腾着尾巴,时不时溅出水珠,证明这雨很是鲜活,只是这样几只庞大的身躯,窝在小坛子实在是憋屈。唉,没办法的事。

      市集两个人都没逛到一半,板车就已经装的满满当当。

      估摸着差不多,他俩就往回走了。

      到了家,林嘉山负责收拾这些采购的年货,他先给鱼换了个更大些的盆子,让它们在里头尽情撒欢。

      又把什么大料啊吃食啊都好好地搁进厨房,里面有个柜橱,成亲前新做的。

      江禾冬比着棉袄的样子犯了难,他打小就干活麻利,做的一手好饭,种地喂鸡样样在行。

      可就是这绣活,实在是一般,手指头就跟不听使唤似的,在这一点上,倒和小柳哥儿同病相怜。

      只不过小柳哥儿是因着志不在此,捏起绣花针就吵吵着头昏脑胀,怎么教也不成,林桂香到后头索性也不爱教他。

      江禾冬却是沉下心实打实地练过几年的,可还是不成样子。只能做到针脚密实,至于其他的,那可就不好说了。

      江氏曾劝慰道,人无完人,哪还能样样在行呢。

      街坊四邻都夸小哥儿是一等人,什么活计瞧瞧就会,像什么编竹筐,打蒲团,江禾冬看看就能上手,做出来的东西也不比老手差。

      唯独现在,一等人江禾冬只能比着样子,硬着头皮上。

      腊八那日,江禾冬用各色谷米,熬成糯糯的八宝粥,这些东西并不便宜,跟寻常的黍米比起来,实在贵的令人咋舌,只是也不常吃,江禾冬就想叫林嘉山见见新鲜。

      眼下布袋子里还剩下一个底,江禾冬就让林嘉山淘洗了黄米,混合着煮粥,虽然没有腊八粥那样香甜,但到底还是好吃的。

      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前几日江禾冬心里还没底呢,林嘉山敏锐地察觉出夫郎的异样。

      在林嘉山孜孜不倦的鼓励下,江禾冬总算重拾了信心。

      他立志一定要叫林嘉山过一个终身难忘的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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