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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劝和 ...

  •   掀开昏昏沉沉的眼皮,林嘉山觉着自己头昏脑胀,嗓子含着粗砾的沙石,咽口唾沫都疼的像刀割一般。

      昨日在大雪里独自行走了两个时辰,即使披了蓑衣也是无用的,他的衣裳早就湿了个透,搞不好就要染上风寒。

      江禾冬着急地打转,哭过一场后,拧巴着性子去给人煮姜汤,期望喝了能有点用处。在烧炕之余还特地点了火盆,就是怕他有个什么好歹。

      只是人食五谷杂粮,难免头疼脑热身体病痛,更遑论他夫君又不是铁打的,再健硕的汉子也经不起风雪的轮番侵袭。

      果不其然,冷热相激,到了夜里,林嘉山当即发起了高热,他觉得浑身着火似的火热,喉咙也干渴,泛起酸痛。

      只是那时小夫郎睡得极不稳当,因为过度流泪,眼皮也可怜地红肿着,睡梦里还不安分地皱着一张脸,一副愁闷的样子。

      林嘉山烧的迷迷糊糊,可还是不忍心打搅夫郎,只自己撑着,打算兀自捱到天明。

      江禾冬睡得朦胧,翻翻身,探到林嘉山的胳膊,过分滚烫的皮肤叫他瞬间清醒。他坐起身,即刻掌上灯,吓了一跳。

      在昏黄烛火的映照下,只见身旁这人原本麦色的脸庞现下烧的通红,耳垂额头都冒着热气,额发已汗湿了。

      小夫郎的脸于是更黑,披件棉衣,麻溜地翻身下炕,林嘉山听见身旁的动静,伸出手想要阻拦夫郎,胳膊灌了铁似的举不起来,嗓子里也肿痛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江禾冬忙碌了半夜,不断的拿陈酒给他擦洗,抵在他额头上的布巾也数不清换了几回。

      好在林嘉山到底年轻,身子骨壮实,病来得快,恢复得也快。

      当然,也离不开江禾冬的悉心照料,他衣不解带,照看着自己不省心的夫君整整搓了一宿。

      临天明时,江禾冬才爬上炕守着林嘉山打起盹。

      林嘉山晃晃不甚清醒的脑袋,侧过头,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光景。

      小夫郎支着脑袋,一宿没合眼,困极了。小鸡啄米似的,朝着枕头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林嘉山说不出的心疼,他想捞起小夫郎再睡一阵。

      只是没想到他的手指刚碰到江禾冬的鬓发,后者就醒了。

      江禾冬一言不发,沉着张脸,屏住呼吸,伸手探探林嘉山额头,果然已退了高热。

      江禾冬这才松一口气,狠狠地想,真是三辈子的冤家!

      林嘉山眨着明亮的眼眸盯着夫郎的动作,他张张口,清清嗓子,预备说些什么。

      小夫郎剜他一眼,毅然决然的出了门,完全断绝林嘉山献殷勤的可能,后者什么也没捞到,很罕见的蔫巴下来,受了什么很大的委屈似的。

      虽然江禾冬不言不语,可是他用眼神制止了林嘉山掀被下炕穿衣的一系列行为。

      林嘉山只好捏着被角,不敢动弹,什么受气包小媳妇似的。

      可是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小夫郎。

      江禾冬从针线篮子里寻到一枚针,又翻找出一个小小的瓦罐。

      他瞅一眼林嘉山,后者很自觉地把自己翻了个面,下巴搁在枕头上,后背朝着天。

      小夫郎点燃一张黄纸,麻利地塞进瓦罐里,等到黄纸将将燃尽时,眼疾手快地扣在林嘉山背上。

      背上被银针挑开的层层皮肉溢出丝缕鲜血,扣上瓦罐,一种极为奇异的感觉蔓延上来,疼也不说疼,酸也不是酸,迅速爬满了林嘉山的整张后背。

      等到小夫郎收起瓦罐时,林嘉山的后背已遍布着紫红的圆印子。

      期间林嘉山几次三番侧过头,想要同夫郎插科打诨,跟人打趣几句,被夫郎冰冷的眼神悉数扎了回去。

      林嘉山挠挠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们成亲一来,夫郎还是头一回发这样大的火,虽然他一声不吭不言不语,却也吓人的很!

      好像随时就要轻飘飘地扔下自己。

      这…是不是得找人说和几句啊,小柳哥儿能劝劝吗?好似不太行。

      还得找个长辈。对,寻常夫妻吵嘴都需长辈从中劝和。

      牛顺是这么同他说过。

      他岳母不在,现下,只有姑母担得起长辈的身份。

      只是,她定又要嫌自己不稳重!

      林嘉山郁闷极了。

      后晌,林嘉山试探性地下了炕,见夫郎只是悠悠地瞥了一眼,面色无异,仍是心无旁骛地忙活着自己手里的活计。

      林嘉山磨磨蹭蹭地,悄悄溜到姑母家。

      进了门,却吞吞吐吐的说不清来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叫人摸不着头脑。

      林桂香猜测着,“嘉山你这莫不是…同冬哥儿吵嘴了?”

      林嘉山点头,随即又很猛烈地摇摇头。

      他俩倒也算不得吵嘴,是自己惹了人家生气,叫人家生了一场火气,自己又哄不好。

      要是真吵嘴就好了,剜他几句,或是打他几下,总比现下一言不发,提心吊胆地好过的多。

      “那…是你们俩…嗯…不说话了?”不会是自家傻侄儿干了什么缺德事,惹人家不高兴了罢!

      姜还是老的辣,林桂香一看见支支吾吾的林嘉山,就通晓他心里存的什么心思。

      故而一猜一个准儿!

      果不其然,她这侄儿没有否认。

      林桂香再三追问,林嘉山终于开口,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解释一通,林桂香也气得不行,恨不得上手提着屁股揍他一顿。

      小柳哥儿见势头不好,赶忙拦住。

      林桂香看看扭扭捏捏的侄儿,再看看自家男人,抽着旱烟,沉默不语。

      这俩人怎么一个赛一个的招人心烦!

      她怕怕小柳哥儿的手,示意后者不必再给自己顺气。

      她叹口气,“罢了罢了,我替你走一遭。可我先说好,人家能不能回心转意还是两说呢,我可打不了保票!”

      林嘉山见事有转机,忙夹着尾巴乖乖点头,扶着人就往自己家去。

      “这就是头倔驴,说死不听,不撞南墙不回头,八辈子的犟种!你财迷疯了啊?是你小命要紧,还是银钱要紧?”

      “天底下的银钱还能全叫你搂到手吗啊?成亲我怎么嘱咐你来着,你记到狗肚子里去了?”

      小柳哥儿也加入阵营,母子俩一唱一和的抢白起来。

      林嘉山自知有愧,耷拉着手,任凭发落的样子。

      林桂香勃然大怒,越看越来气,摸到一只扫炕的笤帚疙瘩就要抽人。

      小柳哥儿假装拦了几下。

      笤帚疙瘩结结实实的落到林嘉山背上,放了血又拔了罐,他没躲,挨这么一下,林嘉山闷哼一声,开始嘶嘶地抽气。

      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就盯着他夫郎。

      江禾冬清清嗓子,温声开口“姑母,嘉山他知错了…”

      林桂香还在气头上,“他有什么错处!错全在咱们,咱们哪里该拘着他呢?莫说下雪,就是下冰雹!下刀子!下石头子儿!照样叫他去!”

      江禾冬就势扶着林桂香的膝头蹲下“姑母,嘉山他真不是有意的,我也没生他的气,我就是今日怕染了病气,不想言语,叫嘉山误会了,他原也没耽误多少功夫,您也别数落他了,您身子骨要紧,是不是?”

      没生气?嗯?不是说哭红了眼,怎么都不说话吗,不是说发了大伙一宿没合眼吗?这就又没生气啦?

      小柳哥儿与林桂香互换眼神,瞠目结舌,话头转的这么快?

      林桂香也明白了,得,到底人家俩是一家的,横竖一条心。

      “咳咳,柳哥儿,天色不早了,还不跟我家去。”

      “你饿么?”

      江禾冬盯着虚空,点点头。

      “我去煮粥?”

      “…行”

      于是,小两口别别扭扭地挤在一处,厨房地儿小,空气里凝结着铺天盖地的尴尬。

      小柳哥儿面漏担忧,一步三回头,“…咱们就这么走?“

      林桂香眯着眼,“不妨事,叫他们自己想去。”

      她算看透了,自己不过是轻轻挨了嘉山几下,那小滑头就装得煞有其事,好像受了一顿毒打似的,偏生冬哥儿还信!

      就冬哥儿那护着她侄儿的劲头,压根用不着他俩咸吃萝卜淡操心,有这功夫,哼哼,倒不如回家舂几斤粟米!

      小两口的事儿,就让他俩自己处理去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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