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颂之华乐章》芸花

95、第 95 章

　　萧语刚刚回来，很多事情虽然急吧，但也不能急于一时，琴音见状只挑几件萧语会感兴趣的略略说了几件，其他的等以后再说，这么才说一会儿功夫便已到了饭点，萧语便和琴音边走边说：“我在外面最想念的就是咱们灶上做出来的吃食了！我到现在才发现刘三娘的手艺那是真的好，她做的那些小点心，蛋酥羹，脆奶瓜，我每想一次都要留一次的口水！”
　　琴音捂着嘴偷笑：“知道您今日回来了，晚上这一桌刘三娘拿出了多年的功力，琳琅满目的满满一桌呢！”
　　萧语却放慢了脚步，问：“我不在府里的这段时间，你们没有慢待蔺文言吧？”
　　“不敢！”琴音立刻反应过来萧语所指，连忙解释，“只不过你素日喜欢的那些小点心驸马都不爱吃，驸马每餐都吃的清淡，刘三娘便只能费尽了心思在那时蔬和瓜果身上。后来驸马受了伤，吃的太清淡了不利于恢复，可油腻的驸马又不能入口，刘三娘只能颇费心的将那些人参、茸菇整进了时蔬里，变着法子的让驸马多吃一些。”琴音想到了什么，笑着小声跟萧语说，“刘三娘说，驸马好好的一个少年公子，怎么整日里吃的这么素净，口味都快跟她爷爷差不多了，我当时听见笑的差点岔了气。”
　　这么一说，萧语也没忍住，主仆两人笑的前仰后合。
　　萧语往常就喜欢吃大鱼大肉的荤腥，她记得蔺文言原本也是喜欢的，就算不喜欢起码说不上讨厌吧，刚刚二十出头的少年郎，那也还是长身体的时候，谁能跟庙里那成了精的老和尚似的顿顿清粥白菜啊？但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蔺文言就开始只挑那些素净的豆腐白菜吃了，有一回她啃肘子啃的正欢快，转头就看见蔺文言挑了一箸苦菜在那慢慢嚼着，神情都跟要得道了差不了多少！她怕自己这个驸马要出家，好心好意的从餐盆里布了一箸酥烂的肘肉给他，谁知他一看见放在碗里的这块肉，立刻变了脸色，竟然捂着嘴就跑了出去，过了会，琴音从外面进来，心有余悸的说蔺文言在屋子外面扶着墙呕的很厉害。
　　她当时只觉得荒谬。
　　后来当蔺文言收拾干净再次从外面进来落座在萧语的身旁，萧语看着他问：“人家都说只有身怀有孕的妇人才会看见荤腥就吐出来，驸马，我还没怎么，你怎么跟怀了身孕似的？”
　　蔺文言很歉疚的说：“扰了公主用餐的兴致，是臣的不是。”
　　萧语还是有点担心的，问：“你是不是身子不适？不适不要强撑着，我召温如常来给你把把脉？”
　　“不用劳烦温大夫了，臣无碍，让公主惦念了。”说着，蔺文言拿起箸，将碗里这块萧语亲手布的肘肉放入嘴中径直的咽了下去，还对萧语笑着说，“今日这菜味道好极，公主胃口不错，就多用一些。”
　　然后这事就这么揭过了，就算到了今日萧语也不知道蔺文言当日到底是怎么了，只是从那以后，虽然不能说丁点荤腥不沾吧，但蔺文言还是一如既往的吃的素净，她也不敢再勉强蔺文言吃肉食了。

　　这么一想，已走到了屋外，还没进门就先听见了小芽欢快的笑声，萧语踏进门一看，蔺文言正持了青瓷小碗在喂小芽奶羹，从未想到蔺文言对孩子会是这般的神情，他俯下身子说的慢声细语，一点也没有平素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带着笑意，像每一个最普通的父亲对着他们的孩子。
　　而小芽也不知怎么就和他这么熟了，仰面看着他的目光满是崇敬，像每一个孩童仰望他们的父亲。
　　萧语不知不觉掉了泪下来。
　　看蔺文言对小芽的样子，他哪像不喜欢孩子啊？如果她上一世能早些给蔺文言生下孩子该有多好，蔺文言对小芽尚且如此，如果是他的亲生孩儿，他又将会如何？
　　前生没有和蔺文言生下一子半女始终是她心中的最痛处！
　　其实蔺文言早看见她进来了，只是在喂孩子奶羹，不方便见礼，看见便当没有看见，小芽机灵，看见萧语来了，立刻绽了一个大大的笑颜，唤道：“母亲母亲！”
　　萧语点点头，算是应了，屋里有绿枝她们几个大丫头在，柳月金也在，萧语就对柳月金道：“为何让驸马亲自喂小芽？驸马之前受了伤，身子还没好，你们不该让他劳累。”
　　蔺文言这才放下手中的碗，摸摸小芽的头，对萧语笑了笑：“是我自己要做的，公主不必责怪她们，我也没病的那么严重。小孩还在长身体，我便先给他喂了些点心，主菜都未动，等公主落座。”
　　萧语便坐下了，蔺文言自从和她大婚之后，就在礼数方面叫她挑不出丝毫的错处来，无论哪辈子。
　　两人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
　　刚下午刚不欢而散，能怎么说话？总不能没话找话吧？几个侍婢谁也不知道他俩下午闹的不愉快了，只以为他们是小别胜新婚在害羞，只有琴音感觉到气氛好像不太对，刚想打个圆场，蔺文言已亲手给萧语布了菜，笑着说：“殿下在外风餐露宿辛苦了，这些都是公主往常最爱吃的，多用一些。”
　　蔺文言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温和，琴音就拿不准刚才会觉得气氛不对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唯有萧语知道蔺文言惯会在人前装样子，她眼珠一转，见着桌上刘三娘酱烧的大块五花肉了，油腻腻，肥嘟嘟，又香的厉害，她直接给蔺文言布了一整块的，笑意吟吟的道：“驸马也吃，不用拘束。”
　　这下琴音知道方才不是幻觉了，这俩祖宗真又开始闹别扭了！
　　这俩祖宗还属于人来疯的类型，人越多他俩越演的来劲，于是一招手，带着大丫头们都退下了，还招呼柳月金抱走了小芽，反正小孩小，吃的不多，方才已被蔺文言喂的差不多饱了，琴音最后一个退了出去，紧紧的给这俩祖宗关上了门。
　　见不着的时候都为对方牵肠挂肚的，好不容易见面了，这怎么一见面就掐呢？琴音心累。
　　“方才等公主的这段时间，我特意留意了一下，柳氏的确没有抬头看过我一眼。”
　　蔺文言突然先跟她说了这么一句，萧语就有些懵，情不自禁的接话道：“所以呢？她喜欢贵公子的确只是托词？”
　　“只能说我这种不在她眼中，不过我一人也代表不了整个王城的贵公子，明日他们定会给你设宴给你庆功，你带着她赴宴，差不多便可将王城里的公子们看全了。”
　　“你这个主意极好！”萧语眼前一亮，“可是……若她真有看上的……”
　　“那就是天意，她若真对杨将军无意，你便是强行将他们凑在一起也是枉然，如果真的无意，何不让他们去寻自己各自的真爱呢？”
　　话音落地，他们两个人一起沉默了。
　　他们俩其实在一起也是勉强的，不是吗？萧语勉强了蔺文言，扭了他这个注定就不会甜的瓜，所以最后结的果子苦涩无比。
　　萧语出去了一圈，心境已经静了许多，其实她现在这样跟蔺文言两个人也没什么意思，便想跟蔺文言说要么两个人就这么算了，结果这么一回头，就见蔺文言持了碗在认认真真的吃她方才开玩笑给他布的酱肉，惊了一惊，道：“你……？”
　　“我又没出家，吃的素净只是因为吃的太油了不好克化会不舒服，又不是不能吃，怎么这副表情？”
　　“可是我明明记得，之前有一次，也是给你一箸的肉，当时你是直接吐出来的啊！”
　　蔺文言扭头看着她，道：“萧语，你才从凉州回来。”
　　“嗯？”
　　“这次仗打的如何？”
　　蔺文言话题跳的有点快，萧语就是不想跟他谈凉州的事情才这么东拉西扯的，见他问起，实在躲不过了，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句：“还行吧。”
　　蔺文言本是想举例跟她说明见了血之后是不会有吃肉食的胃口的，他当年就是这么个情况，但是萧语这么一含糊，他立刻直觉有事，道：“萧语，到底出了何事？你要瞒我？”蔺文言的脑子飞快的动着，一叠声的问，“又做戏了？凉州又没了？木易之这次是如何说的？萧语，没事，真没事，就算丢了也没事，我们再一起打回来就是，非你之过，无需自责。”
　　萧语上次回来之后多少夜的难眠蔺文言也是心有余悸，不独萧语，其实蔺文言记的也很清楚。
　　很奇怪，明明发生的时候一切都很漫不经心，蔺文言陪伴着她纯属尽的是一个驸马的义务，但是怎么会就记得这么清楚呢？怎么会连萧语害怕时躲在他怀里，手臂绞在他腰上瑟瑟发抖的样子都历历在目呢？
　　那夜的月光不是很明亮，他仍凭萧语抱着，心里在想着朝堂之上的几件麻烦事，犹豫该不该向萧语禀告，说了怕萧语怪他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不说又怕萧语说他竟敢擅专，当时他的手腕还不圆滑，所以便有点两难。
　　他不想失去萧语的信任，萧语的信任和给予他的权力是他的立身之本，所以便费尽心力的学着萧语教他的权术，为萧语办好一切事情，那时的心思太多太重太复杂，连窗外幽幽盛开的夜昙，和怀中的萧语都无暇顾及。
　　那为什么现在想起来还能清清楚楚的记得当时窗外的那朵昙花是白色的，大朵大朵的，素净又美丽；当时躲在他怀里的萧语穿着一身白色的纱裙，这是她唯一穿过的素净的颜色，长发墨染，长长的披散在身后，带着柰子花的清香。
　　他正在想着明日要做的正事，想着想着，他的目光就不知不觉的落在怀中的人身上，怀中的萧语和窗外的夜昙花交相辉映，竟让他猛然想到了一个词“素净如莲”，他没想到萧语竟然也能有素净如莲的时候。
　　他有过那么一刻的心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