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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 82 章 ...

  •   蔺文言认了公羊若离指认元茂是由他指使的,这事一出,在王城里简直激起了千层浪!
      有人说蔺文言这是废了腿,人也疯癫了,拿自己的仕途去保下公羊若离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官,难道不是在自毁前程?
      也有人认为如今华乐公主出征在外,蔺文言再如何折腾都不会伤及性命,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要蔺文言的命,所以蔺文言就可放心大胆的去保人了。
      更甚者,有人在暗地里揣测,蔺文言此举是不是在以小博大,以自身为饵试探一下萧国对萧语的反应,有没有交大权的打算,毕竟萧国身体不好,如果他要重用萧语,那他就一定不会动萧语的驸马蔺文言。
      这消息传入楚远澜的耳中,楚远澜头一耳朵听见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个唯利是图,向来视人命皆如草芥的蔺相怎会有如此好的心肠?搭上自己救人?这是不是他又在演戏?可这要是演戏,是演给谁看的一场戏?目的又在何处?
      楚远澜琢磨半天都琢磨不透,明明他觉得自己已经很了解这个对手了,可蔺文言总能让他觉得他看不懂,总能出乎他的预计。
      萧国反应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二话不说,面都没见,直接将蔺文言下了天牢。
      楚家的那个小荷已经被楚远澜秘密关押了起来,但是蔺文言入狱那天,百姓争相来看,万民相送,天牢归大理寺管辖,这阵势整的俞中是一阵一阵的胆颤,这番声势浩大的连在深闺的楚婉丝都能知道,这得是多大的阵仗!
      要知道萧国两个皇子都还没断奶,萧语身为嫡公主,为国立下如此功劳,蔺文言是她的驸马,又如此得民心,得民望,这两人的前途怎会限量?蔺文言又岂会真的在天牢里了此残生?所以俞中假笑着说:“天牢简陋,驸马可还有什么需要,下官定为驸马置办妥当。”
      蔺文言只微微一笑:“您是大理寺卿,下官区区八品主事,您对着下官自称下官,并不妥当。”
      俞中忝着笑脸道:“下官不敢。”
      虽然都是断案的,但是刑部和大理寺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部门,泾渭分明,再说蔺文言是皇家的女婿,是皇室的人,虽非入赘,但是嫡公主的驸马从来就不同于一般公主的驸马,本身就是很特殊的存在,搞不好日后还要辅政,所以任凭他再如何八品,都轮不到俞中来充这个上官!
      蔺文言点到即止,并不完全得罪了他,转而笑道:“如果俞大人愿意成全的话,不妨让下官的家人帮下官捎几床厚一些的褥子来,不瞒俞大人,下官前些时日受了些伤还未好,天牢阴冷,下官还真怕承受不住,等殿下回来看到下官如此模样,下官无法对殿下交代。”
      那人都是有脾气的,更何况是皇室的公主!为国出征一趟,回来一看,她原本可以拿来当脸面的驸马成了如此模样,换了谁能乐意啊?
      你乐意?

      再说楚婉丝得知蔺文言被下天牢之后,急了,跑去找她哥,差点哭出来:“哥,你救救蔺公子!”
      楚远澜将手中的棋子往矮案上用力一丢,抬头道:“说多少遍了,那是蔺驸马!蔺驸马!蔺驸马!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拿我话做耳旁风?”
      “他好端端的怎么会被关进天牢?哥!你救救他啊!”
      “我是谁?我是大理寺卿还是刑部尚书?你让我救,我就能救回来?我是神?你来求我还不如去求父亲更直接一点!”
      楚婉丝真的扭头就要去找楚清霜,见此情形,楚远澜将手中的棋册往案上重重一拍,厉声道:“你跟蔺文言绝无可能!往后在家里,不许再提起蔺文言这三个字!”
      楚婉丝并不惧怕,反正自己哥哥知道自己喜欢蔺文言了,也就没了顾忌,仰着脖子跟楚远澜叫板:“蔺公子!蔺公子!蔺公子!”
      楚远澜手脚发冷,满目都是七夕花开那一日,楚婉丝于高台上跳了最后一曲霓裳羽华,然后喝下毒酒,缓缓倒在蔺文言怀中,慢慢气绝的样子。
      蔺文言就真的这么好?他为了他自己和萧语的权力扫清障碍,做了多少脏事你知不知道?你看他长的干干净净的像谪仙,他就真的是仙人了?哪怕是地狱里爬出的鬼也比他干净吧?要不是楚家覆灭的关键还在他身上,你以为楚远澜想跟他那么近?
      楚远澜气的手都在发抖,一个没忍住,这一巴掌就打在楚婉丝的脸上!
      自己的这个从小就最护着她,脾气最好,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的哥哥,竟然给了她一巴掌?楚婉丝整个人都懵了。
      楚远澜动了怒气,喝道:“蔺文言是华乐殿下的驸马!这个道理你到底要我说几遍你才能听进去?他已经尚了公主,你要和他在一起?那你是要去做妾不成?!你是我堂堂楚家的嫡女!父亲贵为楚相,母亲是武阳郡主,他们这么高傲的人,他们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怎么?我楚家千娇万贵的嫡小姐要去给人做小做妾?你让父亲母亲以后如何抬得起头来?你让他们情何以堪!我,楚大公子的嫡亲妹妹,结果竟然去给人做妾,你是要成为宗族的笑话,还是要让整个楚家都变成一个笑话?”
      这些都不是根本原因了,最根本的原因是楚远澜不想再看到一次家破人亡,也不想再看到楚婉丝死在蔺文言怀里的那一幕了!
      楚婉丝只要招惹上蔺文言她就一定会再死一次!
      那能将一个好端端的人给活活的逼疯!
      楚婉丝却没有哭,她走到楚远澜面前,低低的拉了拉楚远澜的衣袖,往常楚婉丝还小的时候,有时候够不着桌子上面的什么,都会这么拉一拉哥哥的衣袖,楚远澜就会把她抱起来,可是蔺文言并不是桌子上的一盘菜或者一个别的什么东西,他和萧语二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温顺的绵羊,那都是会嗜人的猛虎啊!为什么说了千百遍的道理,楚婉丝就是有能听不进去的本事?
      楚远澜真的气的狠了,扭过头不想理她。
      “哥哥,我知道你不想我和蔺公子有过多的牵扯……忘了在哪里看过的一本书里说,情,不知何起,却一往而深……最近我有时睡着了会做一些很奇怪的梦,梦到我在一个很高很高的台子上面跳着舞,整个台子下面都是花,红的,紫的,黄的,开的灿烂芬芳,好看极了,而他,蔺公子,就站在台子边上,这么看着我,一直这么看着我……”
      楚远澜吃了一惊,楚婉丝说的很有可能就是她前世死之前的最后一个场景。
      “他的眼睛好看极了,那里面似乎有着星辰。”楚婉丝看着虚空的远方,自己也没察觉的笑了,“他被压抑的太久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压抑,可他也会流泪,会哭……在梦里,大家都说他是坏人,可我知道他不像旁人说的那样坏,他真的一点都不坏的,他的心真的很柔软,他是个很好的人!”
      “然后呢……”楚远澜知道自己不该问的,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楚婉丝却是一脸的迷茫,道:“梦里,跳完舞之后,我好像就服毒了……可是,那是为什么呢?我为什么要服毒呢?原因竟然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你后悔吗?我是说在你的梦里,服了毒,你后悔吗?”
      “不后悔,因为,我是在他怀里死的,他最后看着我的时候,他的眼中有我,我很欢喜。”楚婉丝朝着虚空露出一笑,“哥哥,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可能在我梦里的那一生的意义,只为让他的眉间心上有我的影子,终他一生他都不会再忘记我的,对吗,哥哥?”
      何止没有忘记,他和萧语最后决裂还不是因为你!
      楚远澜懒得吐槽,只心里补了一句。
      楚婉丝羞赧的一笑:“所以我或许上辈子就认识他了,这一生才一见他就觉得熟悉,一看见他就忍不住的欢喜,虽然知道这是梦,但是每每做到这个梦的时候,不但不苦涩还很欢喜,做到这个梦,就想永远在梦里不想醒来。”
      这次楚婉丝第二次说到“我很欢喜”了,楚远澜彻底不想说话了。
      “哥哥,你说的那些我都想过的,我绝不会让父亲母亲和哥哥你被别人笑话的!”
      “可你要去给蔺文言做妾就是让楚家被人嘲笑。”楚远澜话说的有气无力的。
      “那就让楚家的嫡小姐消失吧。”
      “你说什么?”楚远澜吃了一惊。
      楚婉丝似是想过这个问题,一点犹豫都没有的说:“让楚婉丝死了吧,楚家的嫡小姐死了,我便是这天下间最平凡普通不过的一个女子了,只要不是楚家的嫡小姐,我就能不顾名份的追随在他左右!”
      楚远澜思虑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婉丝,你出生在大商最鼎盛的名门望族、第一世家,你的父亲是朝堂之上的楚相,你的母亲是萧氏武阳郡主,你哥哥我虽然不成器,但至少不会祸害家门,这百年的世家会继续荣耀下去,我会为了整个楚家门楣的荣耀就算是让我死,我都愿意。你出身在这样的家庭里,本身就是一种荣耀。你要择婿,王城贵公子皆可择之,甚至是普天之下所有未婚配的君子,无论是谁都可以,你看中了谁都行,哥哥会为你办妥一切,甚至就算是萧家宗族里的那些小亲王们都可以!你可以风风光光的成为别人的正妃,或者正夫人,一生衣食无忧,这是父亲母亲和哥哥,能给你选的最好的路,但是……”他顿了许久,“你若是执意让楚婉丝消失,那你就会成为大商成千上万最普通的女子之一,楚家将无法再庇护到你分毫,你可能食不果腹,可能挨饿受冻,就连蔺文言愿不愿意纳你都不知道。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愿意收你为妾,可从此之后呢?你这一生的喜乐、安危、荣辱都将只系在他一人身上,生死皆由他一人,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殿下若是容你,你便在公主府里做小伏低,了此一生,殿下若是不容……你便永远无名无分,跟过街老鼠一般藏在阴暗的角落里等着蔺文言偶尔将你想起来,等他偶尔来看你一次,给你些许宠爱,然后你再日复一日的这样等下去……这样的日子,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楚婉丝毕竟年岁不大,眼界和阅历也不多,所知所想都是看了几本书而已,书里的世界总是太过美好,所以她被吓着了,惊疑的道:“哥哥,你骗我!”
      楚远澜满眼都是哀伤:“我混迹于这个王城的公子圈中,什么没见过?什么肮脏的事没听过?那些大妇不能容,死了的,给遗忘在外,最后只能流落风尘的,比比皆是,更可气的是,这些脏事都不过是那些混账们用来做谈资,哗众取宠的,他们没有一点点的怜惜。走马帮的那个曹家三公子想与我结交,醉酒后对我戏言,说曾经在金陵有位女子对他如何如何着迷,千里相随,不求名份,可是他一个疏忽,将人忘在脑后,等他想起时已过了一年有余,当年的那名女子已成为一抔黄土。你以为他说这话的时候会很难过?他说这话时半分难过都看不出来,他只是在对我吹嘘夸耀罢了!婉丝,父亲正直,母亲心善,我至今未娶,我们楚家的家门里干干净净,咱们楚家从来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可外面不全是咱们楚家这样的人家啊,你可知外面有的是衣冠禽兽之徒,道貌岸然之辈?”
      楚婉丝默然一会,摇头道:“哥哥,你说旁人也罢,我不信蔺公子是你说的那种人。”
      楚远澜泄了气,只道:“他对你无意。”
      “有意无意,也不该哥哥你说!”
      一阵北风席卷,天将欲雨。
      “远澜,既然婉丝如此坚持,你便带她去见一下蔺驸马,看下驸马如何说。”
      门外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兄妹俩一跳,转头看去,楚清霜人立在门外,不疾不徐的对兄妹二人说,那一张看惯了风云的脸上带着平素温和的笑意,看不出一点不悦。
      楚远澜连忙起身行礼,轻道:“是,儿子就去安排,只是……”
      楚清霜笑了一下:“你非鱼,我也非鱼,便让鱼自己去问好了。”对楚婉丝慈和的说,“好了,我已着你兄长安排了,你想去见人家,想好要说些什么了吗?”
      “父亲真不是诓我?”
      “从小到大,我可曾诓过你?既然开心了,便回去想想要对人家说些什么,我与你兄长还有话要说。”
      楚远澜看着妹妹从心里发出的喜悦,开开心心的退下,轻声对楚清霜道:“父亲,真要安排婉丝去天牢探望驸马吗?”
      “嗯,婉丝从小执拗,你让她死心没用的,有些话,得驸马亲口告诉她,撞了南墙,才能回头。”
      “父亲就如此笃定蔺驸马会拒绝婉丝?而不是趁机掌控婉丝,要挟父相?毕竟他现在人在天牢,还没有脱罪。”
      楚远澜特意用了“父相”这个词。
      “父亲看你这些日子与蔺驸马十分交好,怎么,反目的这样快?”楚清霜开了个玩笑,才续说,“我旁观了这些日子,蔺驸马无论为人,还是品性,在年轻人中都属难得,他会用婉丝来要挟我帮他脱罪?远澜,这些日子我观你对朝政亦有心得,那你不会不知道,他的罪,需要我帮他脱吗?”
      蔺文言真想脱身有一百个方法,楚远澜知道他的本事和手段。
      楚清霜看了好一会在婉丝找来之前楚远澜在下的那个棋局,摇摇头:“远澜,近些时日你似乎十分心乱,为父看你似乎一直心事重重,你在为何事烦忧?”
      楚远澜哑口无言,许久轻声道:“儿子无事,可能这些日子母亲太想让儿子成亲,所以儿子才会心乱。”
      “你方才对婉丝说,为了楚家门楣和荣耀,要你死都可以。”楚清霜转身看了楚远澜,不解的问,“你为何突然会有这番感慨?为何会说到死?”
      “我……”
      “而且你方才开解婉丝之时,婉丝还未如何,你却情绪十分激动,这又是为何?”
      楚远澜不想说,垂手低头。
      楚清霜见他并不想说,便在楚远澜的棋案前坐了下来,落了一枚白子,将固若金汤仿若胜券在握的黑子局势完全瓦解,他指了这枚棋子落处,对楚远澜谆谆善诱:“这就是棋眼。”
      “棋眼……”楚远澜看着案上情势完全逆转的棋局,喃喃自语。
      “破局,需破眼。”
      “请问父亲,若是不知道眼在哪,又要如何?”
      “那你得自己去寻找。”楚清霜顿了顿,说起了别的事情,“远澜,你年纪也不小了,之前你对仕途无意,父亲不想逼你,但是这些日子以来,我观你似乎对朝政起了兴趣,可是想入仕途了?如今刑部即将空出一个侍郎之位,你可愿去?”
      这种有实权的世家旺族举荐自家子弟为官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们如要入仕根本就不需经过科举,而蔺文言之所以要去赶考,是因为蔺家底蕴单薄,蔺觉自己当时也仅仅只是一个侍郎而已。
      楚远澜在楚清霜对面落座,大笑不止:“父亲,你是让我去给驸马做上官啊?那可不是一个能屈居人下的主!”
      楚清霜也笑:“我儿想结交华乐殿下和蔺驸马,未尝不可。”
      楚远澜的笑立刻就落了下来,他父亲允他与萧语、蔺文言结交,本身就是一种信号,看来萧语和蔺文言会再度得势得天下?这怎么真的能跟以前一模一样的?难道这些都无法避开吗?那婉丝的死,楚家的灭亡……楚远澜身子发着抖,连想都不敢继续想下去。
      楚清霜话尽起身,楚远澜在他身后追问:“父亲,刑部空出的那个侍郎之位,之前是……?”
      “陈评。”楚清霜言简意赅的说。
      之前蔺觉蒙冤,但是这一世丢了侍郎位子的是陈评,楚远澜就像在黑暗里抓住了一束光,虽然还不知道这束光能不能改变整个楚家的命运。
      “父亲!”楚远澜追上去,急切的问,“你有没有……有没有……”
      他说了才发现那个名字本身就是不能说出口的禁忌,无法问,无法说。
      楚远澜无法说出口,楚清霜倒并不着急,对着他笑了一笑:“澜儿,楚家后继有你,父亲很是放心,婉丝的事情你就去安排吧,如果婉丝真的执意如此,你拦与不拦,都阻拦不了她的命运,天意如此,你无可奈何。”
      楚远澜心头一跳,急道:“父亲!天意果真无法更改吗?”
      “天意?”楚清霜疑惑的道,“天意如何能为人愿所更改?”
      “可是……可是……”
      可是萧语和蔺文言明明做到一点了不是吗?他们救出了蔺觉,他们在努力的洗蔺家身上的污名,蔺家上下也没有被流放!
      这难道不是以人力撼天?
      他俩能做到的,为何他不行?
      楚远澜站在原地看着平静,其实心内尤如翻江倒海般的翻腾,无法宁静。
      楚清霜凝神看了许久,才笑着说:“澜儿,你的心乱了,去静静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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