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颂之华乐章》芸花

250、第 250 章

　　“不要紧的。”蔺文言细心的给萧语另一侧掖了被角，柔声说，“你也说了，那是最后一步棋了，他们留着楚婉丝也就是图个心安，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那么玉石俱焚，所以我们就还能有转圜的余地。”
　　“你对她不是于心不忍吗？”萧语打了个呵欠。
　　“我想我不会看着她白白送命，但这不是于心不忍，而是不想让她破坏如今你和我的情谊。”蔺文言将她拢在怀中，柔声细语，“看你都困成什么样了，还问着问那的，有我在呢，无须担忧。”
　　“许是春困，这几日的确每日都困的很。”萧语将脑袋搭在蔺文言肩上，眼睛都闭上了，还在问，“你呢，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想怎么做？你若不能和我交底，我就不能放心，再困也会悬心着你。”
　　“你往年很少会困倦，从来都是精神奕奕的。”蔺文言起了疑心，“可招温如常来看了？萧语，从那次威德台之后，再到我独居公主府，后来连我也去了凉州，这府邸已经空置了许久，现在许多下人都是新人，虽然五花得力，琴音忠心，可她们也有顾及不到的地方，你万不可以大意。”
　　萧语不在意的说：“没事，当年么，心心念念都是权力，都是这点破事，自然精神好，现在真的有种什么都不想要的感觉，人才会没精神。你别疑神疑鬼的，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我过两日把温如常招来看看就是。”
　　“为何要过两日？明日就招进来给你请脉。”
　　“我的蔺相，温如常仗的是我的势，这现在无人不知了，之前我那么惨淡，连累温如常在温家地位一落千丈，被不少族人奚落，他夹着尾巴过了老长一段日子，如今你我风光回来，他怎么也要显摆几天，把失去的都拿回来吧？”
　　“可是……”
　　萧语笑了一笑：“往年，也是这个房间，也还是这一张榻，我们一同躺在上面的时候，却是你算计着我，我忌惮着你。而今呢，还是这里，我在为你担忧，你在为我发愁。”
　　蔺文言软着神情，拢着萧语，轻声说：“不要替我担忧，自从知道我们要回来，和萧宗室终归还是有这一遭的时候，我就先遣了一秋回了王城，那时你不是还问我一秋去了哪吗？我让他回王城了，之前几桩见了血的旧案都跟神愿教有撇不开的关系，既然百姓奉他们为神，我便先见褪去他们光彩的外衣，将他们从神座上拉下来！”
　　“什么旧案？若论起神愿教的案子，无论是干系重大，还是当时造成的轰动，怎么都没有你当年被掳走，几乎丧命那事大吧？怎么不说那桩案子？你不想给自己一个交代吗？”
　　当年蔺文言被掳走的那天晚上，萧语封闭了王城四门，数万兵马司精兵在城中大张旗鼓的搜了一整个晚上，弄的全城百姓人心惶惶，草木皆兵，当然也就人尽可知了。事实证明萧语的选择一点没错，找人就要这般找法，否则蔺文言尸骨估计都凉透了。
　　“我初掌相位，若是那这事说事，以此开刀，恐怕百姓会心有不服，说我以权谋私，那就达不到我想要的目的了。反正他们破事多，随便拎几件出来他们也跑不脱。”说到这，蔺文言面露苦笑，对着萧语低叹，“这个亏，看来我是吃定了。”
　　“不要紧的，等能名正言顺的抓萧墨樗的时候，我就把他抓来，狠狠的给你出气。”
　　蔺文言眼神柔软的看着怀中的萧语，明明已困的七晕八素的，眼睛完全都已经睁不开，好像下一秒就能睡熟到不能再熟，却还强撑着和他说话，只不过这说话，也是闭着眼哼哼的。
　　蔺文言再一次吻在萧语眉心，轻喃：“睡吧，我在，以后我都会在。”

　　等萧语睡醒已经天光大亮了，萧语看着枕边早就空无一人，纳闷的问琴音：“蔺文言呢？”
　　琴音捂着嘴笑：“驸马一大早就出门了，说公主您还在好睡，让奴婢别惊扰了公主。哦，驸马还嘱咐灶上给公主早上要准备的膳食，还让奴婢今日去找温如常回来……驸马从一睁眼醒来，到出门前，一直在叨叨的说，要怎样要怎样呢，公主，驸马真的很惦记你。”
　　萧语心中微暖，突然想起一事，急声连问琴音：“蔺文言起的那么早，你们给他们准备早膳了没？要热的，凉的可不成！他佐粥的酱菜也不能吃我那种，他吃不惯的，他只吃的惯那种清淡的青瓜丝，你们可给他准备了？这么冷的天，他要是饿着肚子就往外跑，很容易落下病的。”
　　“公主别急，一切都如公主所说，无人敢慢待驸马。”
　　萧语略略放下心来，觉得琴音应的这一句感慨无奈颇多，不由道：“你笑话我儿女情长？”
　　琴音叹道：“奴婢怎敢笑话公主，奴婢只是觉得，如今的公主和驸马，很好。”
　　“很好？很好是有多好？”
　　“就是很好很好。”琴音轻轻的帮着萧语梳着长发，“驸马醒了后，怕惊醒了您，轻手轻脚的抱了衣服到偏殿穿的，而且一直在嘱咐奴婢，要照顾公主，不可让公主冷了，要多注意公主的身体，万万不可大意，说了一大堆。而公主呢，醒来之后，也是这么着急的问驸马早上出门前可曾用了早膳……公主，其实有这样的儿女情长，奴婢很为公主高兴。”
　　“是吗？这样……会很好吗？”
　　“您很早之前问过奴婢，什么是相夫教子，那时奴婢回来不出来，还搪塞了您一个家里大母身边嬷嬷的事情，其实现在想来，嬷嬷待她夫君的心意固然真诚，可属实真诚到卑微，要知道一件冬衣耗时不短，那名嬷嬷的年纪也已经大了，眼睛不好，在昏暗的灯下做这等细密的针线活犹为损伤眼睛，可她却愿意这么做，不是自认卑微是什么？而公主您现在和驸马这样，互相支持，互相爱护，琴瑟和鸣，驸马爱您，不只是因为您的公主身份，您在驸马面前也不需要卑微，两人两情相悦，这样不是更完美吗？公主何用再去效仿旁人？因为在旁人眼中，公主已是神明。”
　　萧语看着镜中的自己，原来，和蔺文言两心相知竟然能如此情深意长，原来她渴望过的一切真的能触手可得。
　　“驸马出门前让奴婢去交代温大夫忙完了手头的事就来给公主请脉。”
　　“随他去吧，温家一大堆破事，没有三五日怎么处理的完，我又没什么大碍，蔺文言他是关心则乱……”萧语说到这里微微停了停，冷静自若的蔺文言会为她关心则乱，这是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啊，“蔺文言身边谁在跟着？”
　　“冷家兄弟，还有一花亲自挑选的两名得力暗卫。”
　　“嗯，谨防萧墨樗狗急跳墙，也不光是萧墨樗，想对我们下手的人太多了，最近暗流涌动，是人是鬼的都想跳出来将水搅的更浑，告诉一花，一定要不惜一切保护好蔺文言的安全。对了，他的母亲和弟弟，现在回了蔺府是吗？让一花记得派人去蔺府，蔺文言重情，知道他重情的人不少，蔺觉遇害已让蔺文言自责不已，别让人再对他母亲和弟弟动手，让他抱憾终身。”
　　“公主无需担忧，这些事情奴婢还没安排去做，一花到已经都布置的井井有条。”琴音感慨，“您消失的这一年多里，一花是真的长大了。”
　　萧语问道：“对了，回来这几日你问过青玄详情了没有？相府的火是怎么能烧成这样不可控制的？按理来说不可能的，相府那么大，里头有水榭有花阁，就算起火也不会整个相府都烧起来，里头所有人没有一个人生还吧？”
　　“奴婢问了青玄，也换装去了相府现场亲眼看了，经奴婢与青玄猜测，贼人应该是从两三日前就将大量桐油运入了相府，事发之时，将桐油罐子分布在了廊下，因为奴婢在墙根底下看到许多已经烧裂了的罐子，据楚公子说，他们家向来没有在墙底下放坛子的习惯。”
　　萧语若有所思的道：“相府有内鬼……”
　　“公主英明，奴婢也是这么想的，只怕事情是这样的，内鬼接到上司指令，运入大量桐油进了相府，趁夜将罐子分布在了廊下，到了白日，萧墨樗要动手之时，可能更是将整罐整罐的桐油倾泻在水榭上，顺着内湖流遍整个相府，所以萧墨樗从外头射入火箭，才会一点即中，火势腾风而起，不可自拔。”
　　萧语转回身，奇怪的问：“桐油的味道如此奇怪，又突然之间多了如此多，难道相府中就没人起疑心，多问几句吗？”
　　“奴婢后来又找了楚大少，楚大少回忆那段时间武阳郡主觉得屋顶上的瓦片陈旧无光，便找了匠人想给琉璃瓦上光上色，因为正值年节前后，不少匠人都回乡过年去了，说年后回来给琉璃瓦上色，这便要用到不少的明漆，所以不说是楚府的下人了，就连楚大少见了都觉得很正常，觉得是匠人贪图相府赏钱，提前回来，运送了材料准备施工了。”
　　萧语没来由的想到昨天晚上蔺文言说在自己府中也不可大意的话了，便问：“这番结论，你有告知蔺文言吗？”
　　琴音摇头：“驸马没问，奴婢也就没有回禀，公主，驸马很少询问奴婢都在查些什么，他似乎……很是避讳任何可能让公主疑心的事情。”
　　看来蔺文言也意识到了相府之祸，是有人里应外合的啊，他倒还是那么聪明。
　　“你和五花排查一下府中下人，特别是新进来的下人，一定要盘问的仔细，说不清楚的干脆就别要，让我的公主府干净一点。”
　　琴音立刻明白过来，郑重应道：“奴婢这就去办！”
　　“嗳，别急别急，别急在这一时。”萧语笑着一指自己头上散落的发结，“这个我自己可弄不来。”
　　“奴婢都急糊涂了。”
　　“不用急，就如蔺文言所说，假的成不了真，鬼永远都成不了神，阴沟里的鬼蜮伎俩，休想大白于天日之下！”萧语倒是一点都不着急，“我萧语现在是不惹事，但也从来都不怕事，若是将歪脑筋动到了我的头上，便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事后，五花和琴音花了整整七天时间排查了整个府邸，因为其中关系繁杂，又是在风口浪尖的关口，为避免落人口实，五花和琴音只能找明确的根由，如此一来刨根究底就花费了很多时间，待肃清了整个府邸之后，五花和琴音都累的不行，从后院相携而出，正好看到最后面一剑僻静的偏远里摆放的大红木料的棺材了，还是当年萧语中毒，太医院断言萧语活不了多长时间的时候，蔺文言让琴音找人打造的，因为蔺文言当时想与萧语合棺，所以当时打的就比寻常棺材大了一倍不止。
　　那皇室的嘛，怎么着排场和气势也要有的，上面镶金带银，满满的都是萧语的品味。
　　因为萧语是中毒不是生病，所以服用解药之后很快就好了，这具棺材便一直放在这里，一来的确是冲喜，棺材一到，萧语好了，这不是喜嘛？可往常人要是天天看着，那也晦气，所以五花便让人把它抬在最后的偏殿里，那里很少有人往来，算是公主府里最僻静的地方了。
　　眼下因为排查所有下人，不知不觉五花和琴音就走到了这里，又看到了这个。
　　五花问琴音：“姑姑，这东西要如何处置？总不能一直放府里吧，说实话，看到这个奴婢心里都有些害怕。”
　　琴音也觉得不吉利了，想了想，和五花道：“找几个得力的人，把它抬走吧。”
　　“要放在哪里？”
　　这东西还真不好处置，毁了么太可惜了，都是真材实料的好材料，还很富丽堂皇，不毁么，又十分膈应人。她想了又想，和五花道：“运到城外别苑吧，别苑常年空着，也有仆从打扫，放到那里既不在这里碍眼，也不会损毁。”
　　五花大喊：“妙啊！奴婢明日就去寻几个精壮脚力来运送此物。”
　　琴音应了，道：“这些事情你看着办就是，不过万不可让他们出现在公主近前，惊扰到公主。”
　　“姑姑放心，这些轻重奴婢必然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