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颂之华乐章》芸花

221、第 221 章

　　除夕之夜再次降了大雪，众人围炉赏雪，景色静谧而又怡人。
　　因夜路不安全，再说驻云行宫足够大，房间管够，萧语嘱咐了让大家都别回去了，晚上歇在行宫里，让琴音给大家照顾妥当，第二天好继续欢聚。
　　过年七天乐嘛，那是少一天都不行啊！
　　琴音含笑一一应下。
　　蔺文言见萧语喝了不少，也不和众人守岁了，借口伤势未愈，拖了萧语回房休息，众人不敢阻拦。
　　雪夜静谧，两人一人身上带伤未痊愈，一人喝的有点多，步伐不太稳，便互相搀扶着在廊下边看雪景边缓缓往倦云宫走着。
　　蔺文言给萧语掖了掖脖围，问：“冷吗？”
　　萧语摇头：“不冷，喝的多，正暖和，我都快出汗了。”
　　“是吗？出汗就更不能吹风，别扯，会受寒气。”
　　“倒是你，你伤势未愈，今日不该喝这么多的酒。”
　　“我饮的都是清淡的果酒，不醉人，总不能让你一人举杯，那也显得我太没用了。”蔺文言含笑说。
　　“看到你饮酒，温如常脸都青了，估计快被你气死了。”
　　蔺文言笑着看萧语，却有些微不安，轻声道：“没让你热闹尽心，是我的过失，往年……往年你都要拜先后的，如今我们身在凉城，无法为先后上香祈祝，让你无法尽孝，我很不安。”
　　蔺文言记得萧语曾经所有的习惯。
　　萧语站住了脚，蔺文言问：“怎么了？”就在这时，萧语整个抱住了蔺文言，将脸埋进他的怀中，蔺文言愣了愣，而后也环住萧语，将她整个护在怀中，轻轻拍着萧语后背，极有耐心的就像哄个娃娃一样，待萧语心情慢慢平复。
　　萧语终于能卸下所有强势的伪装，整个脸都在蔺文言怀中，瓮声瓮气的道：“你在，我安心。”
　　“我以后都会在，不会让你孤单一人。”
　　蔺文言意识到萧语哭了，只是她哭也不让人看见，只敢窝在他怀里才会略略落泪，今日年节，他不想让萧语难过，便故作玩笑道：“幸好你那天没赶走我，若是把我赶走了，今日可不就没得抱了，只能抱着廊下的这根柱子了。”
　　萧语呸了一声，擦了擦红红的眼睛，过了片刻，蔺文言听见萧语轻轻的问：“蔺文言，我曾经对你不算多好，提防你，压制你，更曾经一把匕首……”她没有说下去，而是更轻的问，“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
　　蔺文言意识到萧语这不是在随便问问，这是她心内的不安，他思索了片刻，老实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古往今来，唯情之一字，无法用常理来解释。”蔺文言如是道，“萧语，你虽然曾经对我并没有多好，如你所说，你提防我，压制我的势力，但是，你对我毕竟也没那么坏，在我一无所有，被所有人鄙视唾弃的时候，是你拉起了我。”
　　“这样啊……”
　　“萧语，感激并不等于于爱。”蔺文言察觉到萧语误会了，将她拉回身来，看着她的眼睛，说，“我现在对你，只有爱意，愿与你白头偕老的男女之爱。”
　　萧语眼神犹疑了一会儿，问：“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说不上来，但我想，我对你的爱应该是上辈子就有了，可我那时太骄傲了，不屑于表露一丁点儿出来。”蔺文言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怎么就能那么二，还那么执拗，他和萧语走到最后那一步，很大程度上是他自己一手导致的，他很想揍上辈子的自己一顿，“那天你为了楚远澜，在天牢门口第一次和我兵戎相见，那时你拿剑指着我，就像我是你必须除而后快的政敌，是你不共戴天的敌人，在那一刻我的心就像突然被撕裂了一般，我痛苦难当，痛不欲生，如果那天没有下那一场大雨，你应该能看见……其实我哭了……只是男儿流泪是很丢脸的事，我趁着下雨，掩盖住了罢了。”

　　“萧语！你真要为了一个外人！与我兵戎相见吗？”
　　暴雨之中，蔺文言对着萧语喊，目光中满满的不可置信。
　　“我不想伤你！可你若还不让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萧语！我是蔺文言！我不是什么旁的人，我是蔺文言啊！你是不是把我认成了别人？”
　　没有别的解释了，蔺文言用自己都不信的理由骗着自己。
　　“我知道你是蔺文言，我不瞎。”萧语拔剑出鞘，“你让不让开？”
　　蔺文言看着萧语雪亮的剑锋，难以置信的道：“你要杀我？为了一个外人？为了一个楚远澜？你就真的完全不顾和我的夫妻之情，与我兵刃相见，甚至不惜要杀了我？”他伸开双臂挡在天牢的门口，“那你杀了我好了！”
　　“你别以为我不敢。”
　　萧语剑锋压在蔺文言颈下。
　　旁边冷石冷叶见势不对，想上前来，蔺文言低头看着颈边的剑锋的目光满是不可思议，喝止了二人：“我和公主的事不需你们插手！”又和萧语道，“今日，我绝不会让，要么，你就杀了我！”
　　萧语一剑刺入蔺文言腹中。

　　萧语稀奇的看着他，笑问：“你也会哭？没心没肺，又出手狠辣的蔺相，也会哭？”
　　蔺文言被她看的有点狼狈，躲闪了目光，无奈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萧语，我又不是个怪物，我也有血有肉，自然会难过，难过到了极点……也会哭……”

　　蔺文言倒在一旁，身体上的痛苦远没有此刻心里上的痛苦来的多，血从他的身体里汩汩流出，流到地上，转瞬又被雨水冲走，什么都剩不下。
　　他看着自己满手的血，只想笑。
　　天牢之中一顿稀里哗啦的声音很大，不多时萧语就出来了，身后带着楚远澜。
　　蔺文言只身靠在天牢门口的墙边，满身的血，一眼看去很是吓人。
　　可萧语带着楚远澜出门就走，真的连一眼都没给他。
　　蔺文言终于忍不住了，倒在地上，从后面伸手拉住了萧语衣襟下摆的流苏。
　　萧语停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蔺文言轻声对萧语说：“不要走……”
　　“放手。”萧语冷冰冰的回了一句。
　　蔺文言手上却拉的更紧了，他默了片刻，重复着说：“萧语……不要走……”
　　这一声里，已带了恳求。
　　他没有说萧语要是救了楚远澜，太后会要了他蔺文言的命，这一瞬里，只是觉得，算了，救就救了吧，只是萧语，你能不能不要走……
　　楚远澜对蔺文言恨之入骨，嘲讽道：“蔺相对公主殿下好生痴情啊！只是，既然蔺相对公主如此深情，当初又为何和我妹妹拉拉扯扯说不清楚，反连累了我妹妹一条性命！”
　　蔺文言对萧语低声辩驳：“我……我没有……”
　　语气之中，已有哽咽。
　　楚远澜恨他恨到能生吃了他，咬牙切齿的说：“与我家上下百余口性命相比，小妹这一条命，还真是不足以让蔺相挂怀啊！”
　　“闭嘴！”萧语呵斥了楚远澜，突然转回了身，蔺文言避无可避，双目赤红，他浑身上下早就被暴雨淋湿了，脸上也是一片湿润，看不出是雨水还是什么旁的别的。
　　不过楚远澜说的不错，蔺文言和楚婉丝拉拉扯扯的事情萧语早就知道，她再次拿剑指了他，甚至那剑锋之上还有他的血。
　　萧语将剑锋压在他拉住流穗不放的右腕上，再次说：“放手。”
　　蔺文言很难以置信的看着萧语的眼睛，而萧语同样看着蔺文言的眼睛，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玩笑。
　　蔺文言闭上眼睛，松了手。
　　萧语带着楚远澜走的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