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颂之华乐章》芸花

208、第 208 章

　　蔺文言裹着厚氅，慢慢往人群里走去。
　　他衣饰华贵不菲，腰间所佩的那块玉珏更是不凡，只看一眼便知定然价值连城，与佩饰相比，他容貌不俗，姿容卓绝，气度不凡，简直可以用鹤立鸡群来形容，唯一的缺点可能是身体较弱，手上捧着雕金覆凤的暖炉，还掩着唇，低低的咳嗽。
　　这是个年轻人。
　　这是个好看的年轻人。
　　这是个病弱又好看的年轻人。
　　钱有长心里想着，看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蔺文言实在是太过好看了，他完全没见过，甚至连想都没想过竟有世间竟有男子能好看成这样，不扭捏不妖，立身极正，又似乎才大病初愈的样子，整个人从上到下似是通身的傲骨正气。
　　看着就很想让人将他拦腰折断的那种从骨子里带来的傲气。

　　蔺文言掩唇咳了好一会儿，才看了看钱有长，又看了看已经被折磨了好一会儿，仍没有放弃玉娘的方一升，温缓了颜色，和蔼的问：“你就是方公子？”
　　方一升才有些麻木的抬起脸，迟疑的问：“这位公子，你是何人？”
　　“鄙姓林，双木林，晋州人士，家里做点小买卖，糊口而已。”
　　晋州在凉州西南方，却比凉州城富庶的多。
　　方一升却想着，这人的衣饰可不是那么简单，不像他说的糊口而已，于是他更加迟疑的问：“林公子有何贵干？我并不认识你。”
　　“不要紧，反正我也不认识你。”蔺文言说着好似再普通不过的话，“方才我在那边喝茶，听到这里似乎出了一些……纠纷，就听了几耳朵，所以才冒昧来问一下方公子近日是否收购了一种药材，叫鹿衔草？”
　　“正是。”
　　蔺文言似是略微的激动，紧跟着又问了一句：“将药材卖予公子的可是两个男子？嗯，一个个高，另一个要矮许多，高的瘦，矮的要胖些，脸上都是麻子？在他们耳朵是不是有刺青？他们给你的鹿衔草，是不是用一个红木的盒子装着的？”
　　方一升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难以置信的道：“你竟是跟他们一伙的？我们无冤无仇的，你为何要害我？”
　　方一升伸手就要去揪蔺文言的衣领，一花一剑并未出鞘，剑鞘生着寒光，噌的一声护在蔺文言身前，方一升一点都不怀疑，只要他敢妄动一下，这把剑定是能将他这双手都给削下来的！
　　蔺文言将一花剑柄推了回去，笑言：“我没有害你，我是来救你的，那个药材还在不在？”
　　“在是在的……”方一升不知道蔺文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蔺文言双手在身前大致比划了一下，跟着道：“连同那个盒子，在不在？”
　　他的这双手，好看的紧，白的近乎透明，修长白皙，钱有长的目光莫名其妙就落在这双手上了，不知道这样的一双手，若是弹琴烹茶起来，是不是别是一番风景。
　　方一升想了想，点头应了。
　　蔺文言这才似是舒了口气，对方一升道：“说来有些惭愧，家门不幸，半个月前出了家贼，盗了家中几样东西外逃，其中便有这鹿衔草，在下奉家慈严令，必须得将失物找回，有人曾经看见那两人一路往北而逃，我这才来凉州碰碰运气，却没想到我运气还算不错。”他道，“我方才听，你是花了五百两银子买的？这样，我给你五百两，你将东西还给我。”

　　茶帷中几人也在看着，温如常吐槽：“驸马这本事也就尔尔，用钱了结当然简单，可这难道不是落了下乘？还不如直接亮了身份，吓也吓死他们。”
　　周立反对：“亮出身份才是最无聊的事！”
　　琴音点头：“周将军说的对，而且，蔺驸马这个人本身就没那么简单。”
　　“怎么不简单了？”温如常不服，“这不是还用钱砸路？”
　　琴音却道：“这事我们几个连同驸马都是方才一起听说的，你可知道驸马说的这什么一高一瘦的两人？还有什么红木的盒子？估计连一花都打听不了那么清楚，那么驸马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温如常微微语塞。
　　萧语听了几人谈论，喝了一口蔺文言特意给她斟的热茶，目光落在蔺文言身上，唇角含笑，道：“看就是了。”

　　方一升有些意外，他还没什么表示，可方母却激动起来，蔺文言这俨然就是从天而降的大救星啊，她忙道：“好好好，你可不是在诓我们？”
　　蔺文言淡声道：“我诓你们做什么？我也没这么多的时间特意来诓你们。你们将东西带来，我把钱给你们，就在大伙儿面前，银钱两讫，岂不干脆？一花。”
　　他唤了一声一花，一花便伸手入兜，掏了一把大银票出来，也没有数，也不知道多少，随意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嗯，这下所有人都确定了，蔺文言的确很有钱，他不但付的起这个价钱，还绰绰有余。
　　方母欣喜异常，连连道：“那东西在店铺里，我这就使人去拿！这就使人去拿！”
　　蔺文言这才露出点笑意，跟方母道：“有劳，烦请交代下人，记得一定要连同那个盒子，一起带来，别有任何损伤。”
　　这是蔺文言第二次提到那个盒子。
　　方有升摇摇头，苦涩的道：“这批药材充其量也就值四百两，是我当时糊了心，想着赶紧出手大赚一笔，所以并未还价，如今林公子既要买回去，按行价出四百两就好，一次贪心已让我得了十足的教训，我不能再多坑你的银钱。”
　　“哦？”蔺文言有些意外的上下看他数眼，唇角掖笑，点了点头，“就这么办。”
　　方家的老仆腿脚很快，没一会儿就鹿衔草及盒子取来了，比抱什么都郑重，蔺文言一看见那盒子完好无损，似是如释重负，道：“很好，东西给我，银票给你。”
　　方有升有些奇怪，道：“您不用打开检查一下吗？”
　　“嗳，不用！”蔺文言答的太快，而后才止了话，眼神微微一错，含笑道，“方公子提醒的是，检查一下检查一下，一花，去看一下。”
　　一花莫名其妙，心说我又不识得什么药材，喊我来查验还不如喊温如常来还靠谱些，温如常就在后头呢！一花不解归不解，但听话，原来是只听萧语的话，后来蔺文言的话也听的，蔺文言让她检查，她便“哦”了一声走上前，方家老仆小心翼翼打开盒子，露出里面一把把枯草一样的东西来，一花皱着眉看不出所以然，拎出几根枯草来大眼瞪小眼，最后道：“公子，差不多吧。”
　　差不多……是怎么个差不多法…………………………
　　方有升也有点莫名其妙，他不想坑人，解释的清楚：“林公子，这药材我收来时便是这样，一共八两，您要不要过个称？”
　　蔺文言也走上前去，钱有长本就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他站的近，看的比旁人更仔细，便清清楚楚的看见蔺文言似在看盒中草药，却伸手在外面的盒子上摸了一下，而后他的神情极为舒展，看也不看盒中的这些枯草一眼，道：“一花，收了，付钱。”
　　“等等！”钱有长忍不住了，盒子被方家老仆捧在手上，还未交付给蔺文言，他离的也近，两步上前，伸手就去摸蔺文言刚才触碰的地方，蔺文言呀了一声，而方家老仆动作也很快，一下收回怀里，对钱有长十分警惕。
　　钱有长没摸到盒子，只指尖触到一丁点，却让他感到触感异常的寒冷。
　　蔺文言沉下脸色，对一花干脆利落的道：“付钱，拿东西，我们走！”
　　“等等！”钱有长上前一拦，看着蔺文言冷笑几声，“你方才只说奉了你母亲的命令没提父亲，又姓林，双木林，晋州人，莫不是如意楼林家的林大公子吧？只有林家大公子每每在外会如此说自己。林大公子，如意楼什么时候不做珍玩生意，改做了药材啊？”
　　蔺文言转回身看了他，道：“我家的东西在方公子手上，我出钱买回来，方公子愿意卖还给我，两厢情愿，跟我家做什么生意的没关系吧？”
　　“那说一个有关系的。”钱有长道，“方公子愿意卖你也无用，你不能从他那买。”
　　蔺文言嘶了一声，气极反笑：“他情我愿，为何不能？”
　　钱有长道：“你方才也听到了，他卖身给我当奴仆。”
　　“那又如何？”蔺文言手揣回怀中的暖炉上，一派富贵闲人样，显得势在必得，“我听的清楚，他一人卖身为奴罢了，既没说全家都给你当奴，也没说家里钱财都归了你。这东西是方公子买回来的，理应属方公子所有，四百两是我们议定的价钱，你如何干涉？”
　　钱有长已经笃定那盒子定然另有蹊跷，以珍玩宝石闻名的林家的大公子，林家未来的当家人，岂会因为这区区的鹿衔草就特意跑一趟还在征战的凉州城，说没问题都是在糊弄鬼！
　　钱有长跟着说：“可他欠了我的钱，若有值钱物什当先归我抵债！”
　　蔺文言那狭长好看的眼睛左右一瞥，当机立断的道：“五百两，我给他赎身，他以后就是我林家人。”
　　“这是他与我的官司，现在既然有盒药在，当先抵给我抵债，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变卖啊！他么，还是先给自己赎了身再说别的吧！”
　　蔺文言却道：“药材我们方才议定价四百两，他欠你为五百两，就算拿药材抵也赎不了这个身，可我不一样，我收他为家奴，五百两，一次性给完，莫要再纠缠！”
　　最后一句，已是有些声色俱厉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