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颂之华乐章》芸花

170、第 170 章

　　可群情已经激愤，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萧语点动了起来。
　　萧语上辈子出征过一回，这辈子也出征过一次，算上眼下这一次就已经是第三次了，俗话说的好，一回生，二回熟，她都三回了，的确不是生瓜蛋子了，起码看上去是颇有大将风范的，做到处变不惊也是绰绰有余的，也懂的如何激励士卒。
　　萧语亲手扶起杨子枪，道：“杨将军，城防军务我不是很懂，这一切还是要拜托杨将军了，北疆攻城，王城不会坐视不理，定会调西北的镇西军前来相助。大军调动，军令往来，二个月，只要我们顶住两个月，凉州之危将自解。”
　　“是！”
　　“只是也不可大意，战事若起，拓跋苍定会孤注一掷的要在援军到来前攻破凉州城。他不顾一切的攻，我们就要不顾一切的守。”萧语环视众人，道，“你们都是各部年轻官员，也是王城世家子弟，各世家的骄傲，没必要都战死在这里。杨将军，即刻安排人护送他们返回王城。”
　　杨子枪看了众人一眼，道：“遵命！臣这就安排人护送各位公子返城！”
　　年轻的面庞们都憋的红了，原青一马当先的喊了出来：“殿下拿我们当什么！我们虽然是家族里的子弟，但也都是大商的官员！我们都有官职在身！大战之际，若只为顾及自身逃命，临阵逃脱，我等还有何面目面对家族长辈，面对天下百姓？”
　　李梦生也憋红了脸，跟着就喊：“原青所言甚是！不管我们是年纪大还是年纪小，穿了这一身官袍，便当谋民生，报国家！我们为的是大商天下，为的是大商的黎民百姓！殿下，我等愿誓死追随殿下！誓死不退！”
　　礼部赵一冰，尚书台的孙光、周强、兵部的侍郎钱荣、校尉伍一、全曾全都跪了下来，年轻稚嫩的面庞上是相同的热忱，齐声喝道：“我等愿为国拼杀！我等愿为国守住凉州！我等愿追随殿下，纵然死亦无惧！”
　　公羊若离在人群最后看戏看的冰冰凉凉，旁人都跪着他也不好站着，便随同众人一同跪了下来，只觉得原先的萧语他还能看懂三分，然而这一次的萧语似乎就让他看不透了，就像此刻，她能轻描淡写的几言几语就挑动了守卫大军的情绪，也三言两语就收俘了人心。这一众年轻的小官们大多都有一个不错的家世，平日里眼高于顶是常态，却被萧语收俘的如此，这一张张的脸倒不是虚伪，而是极为难得的年轻赤忱。
　　然后公羊若离就看见萧语十分夸张的仰天悠然长叹，说了一声：“我大商后继有人。”
　　“愿为大商死守凉州！愿为大商死守凉州！”
　　公羊若离也要叹气了，极轻了叹了一口气，然后他就发觉不对了，蔺文言！蔺文言身上的毒还没有解！萧语没有给蔺文言解毒，也没有一字提到蔺文言，她想干什么？
　　公羊若离又一想，不论萧语在还是“谷问”的时候和蔺文言如何，威德台之时萧语就已经认定了是蔺文言背叛了她，还跟蔺文言恩断义绝，这般仇恨怎能轻易的一笑泯恩仇？她既然没死，活着回来了，那她会怎么对付蔺文言？
　　没等公羊若离想个明白出来，萧语鼓舞了众将的情绪之后，才说了一句：“来人。”
　　“末将在！”
　　“拿下逆臣蔺文言。”
　　这一句出，好似石破天惊，公羊若离魂都要吓飞了，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两名军士互相看了看，还是上前反剪了蔺文言双手，压着他跪在地上。
　　萧语冷淡的说：“蔺文言，你可知罪？”
　　蔺文言神情也有些错愕，抬头看着萧语，道：“臣，不知！”
　　他不愿认罪。
　　萧语看也不看他一眼，只说：“押入牢中，听候发落吧。”
　　“等一下！”公羊若离再不能坐视，奔上前来，以身死死护住蔺文言，“公主殿下！蔺相何罪？明之何罪！”
　　公羊若离笃定萧语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她跟蔺文言的那点爱恨旧事，因为若是说起这个，就不得不说到她被迫死在威德台的旧事，就不得不对着众人解释她是怎么活过来的！更何况还有他们萧家自己的一团乱麻的鸡毛事，公羊若离赌她不会说！
　　既然她不会在这时将所谓的蔺文言背叛她一事公之于众，那蔺文言还有什么其他的罪名，公羊若离就不信她还能现编一个出来！
　　自从出了覆山以来，一路上蔺文言是如何待萧语的，公羊若离一直看在眼里，连他这个局外人都动容，他就不信萧语真的铁石心肠，半点都不为蔺文言所动！
　　所谓夫妻情分，萧语对蔺文言当真就一点情分都没有，一点情面都不念吗？
　　公羊若离不信！
　　萧语却低头看了两人，似笑非笑，轻声而语：“何罪？何罪，审审不就知道了。”

　　“都处理好了，从现在开始城头来回倒人防守，每班不少于一千人，底下守军也是日夜备战，只要发现敌情，就发信示警，放心吧，语儿。”杨子枪将沉重的铠甲一卸，坐在城下临时搭起来的大帐里，这里离城墙近，方便，“不过，拓跋苍真的会打过来吗？”
　　萧语正看着地图，头也不回的说：“我搅了和谈，下了拓跋苍脸面，他狠话放都放了，不打过来面子上也过不去。”
　　“是这个理。”
　　“嗳，舅舅，你倒是没怪我一脚踹翻了和谈桌啊。”萧语放下烛火，笑的有几分俏皮。
　　杨子枪只切了一声，不屑的说：“北疆人狼子野心，从拓跋苍他爹，甚至他爷他祖宗，惦记的不都是这凉州城吗？都打了这么些年了，谁还不知道谁，还有什么好谈的？换了我去，也得踹桌子。拓跋苍打就打，还玩出新花样来了，和谈，嗯，他哪学来的？倒是比他爹厉害一些。”
　　萧语坐在杨子枪对面，叹道：“估计就是做质子那些年学的，那些年他可真学了不少东西呢！当年礼部的木老头，都快把他当儿子教了，忠孝礼仪，简直是他会什么就教什么！”
　　杨子枪感慨：“幸好木老头是礼部的，不是兵部的！对了，方才点将台上人多，我就没细问，拓跋苍这次大概多少人来攻城？”
　　“拓跋苍号称狼兵二十万。”
　　“这么多？”杨子枪吃了一惊，“凉州守备只十万人，如果拓跋苍全力攻城，那还真有些不好办呢！语儿，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莫慌。”萧语老神在在，“拓跋苍说他有二十万人，但是在我看来嘛，北疆看起来很大，其实都是不毛之地，真正能生活的就那么点巴掌大的地方，能养出多少人来？再说前些年他弟跟他翻脸那会，他们也互相折损了不少人，哪会这么容易就凑了二十万人出来？就算凑了出来，那估计也是连灶房的伙夫都算上了。北疆跟咱们大商差不多，有贵族有世家，拓跋苍真敢把他剩下的这二十万人都扔到凉州底下？他就不怕等他回到北疆，做不成这狼王吗？”
　　杨子枪琢磨了一阵没琢磨明白，就放弃了，直截了当的问：“你就说他大概会用多少兵力攻城吧，你说，我来准备。”
　　“我还有些事情没想明白，反正你先这么备着准没有错。”
　　“行，虽然我是你舅舅，但这方面我听你的。”杨子枪很干脆的说，“我原先听说你的名声不怎么样，去王城公干的人我都让他们打听你的消息，他们回来都说华乐公主是个傻子。这我当时就不乐意了，我姐姐这样的人，她亲生的女儿，怎么能是一个傻子？就算被萧家的蠢货带低了一些智商，也不至于真的就傻了吧？”
　　帐内无外人，关上门私底下萧语倒也想和杨子枪一起骂一骂她亲爹，但是杨子枪实诚成这样，萧语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来，前年你来出征，我见着你了，觉得你跟传闻的不一样，我当时还挺欣慰，觉得你长大了，有担当，有谋略，真不愧是我们杨家的女儿。”
　　“舅舅到底想说什么？”
　　杨子枪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就这么扯着扯着就扯上了头，想了一下自己原本想说什么，才道：“哦，我是觉得你长大了，也很聪明，方才你说你也有事情没想明白，我就很纳闷，顺带感慨一下，老了，前言不搭后语，都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萧语笑道：“那你这可真不像是顺带说的。”
　　说话间，外头有人禀报，军中校尉周成前来拜见，杨子枪嘬着热茶，说：“你不是让我找一个可信的人给你吗？这个周成是我的人，最是听话，绝对可以信任。”
　　“行，你说信的人，我自然就信的，进来吧。”萧语扬声吩咐，没过多久便进来一人，年纪不大，长的极是周正，令行禁止的那种，萧语甚为满意，道，“喊你来，是有一件事想交给你做。”
　　周成道：“听殿下、将军吩咐！”
　　萧语问：“审人会吗？”
　　“属下会！”
　　这里是凉州，是一言不合就能打起来的边城，抓的最多的不是小偷小摸的痞子，而是敌方的探子！谁不会审人？军里的各个都会，而且各个都是一把好手。
　　“你去牢中秘密帮我审一个人。”萧语说，“审讯结果不许声张，半个字都不许往外透露，只能报给我知道。而且，你得让他认，而且只能认我想让他认的罪。”
　　这怕是要做冤案吧？
　　周成摸不清情况，求救似的去看杨子枪，杨子枪只道：“殿下怎么吩咐的，就怎么做，殿下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
　　“属下知道了。”周成半点都不想知道这是哪个倒霉蛋，只不过萧语看上去很是慎重，他一个办事的人，该问清楚的还是要问的，略一犹豫，低声问，“请问殿下，如果此人一直拒不招认，可否上刑？”
　　军中抓到探子，也没这么多的顾虑，就是审，不说就上刑，最后打死就完事了，但是萧语既然秘密的找了他来，那就说明这不是一般的人，那能不能上刑，能上到几分，还是都问清楚了为好。
　　这时萧语背对着烛火，静默了一小会儿，显得坚定又萧索，便是这样的一个语气，说：“可以上刑。”
　　“得令！”周令心里有了底，又问，“不知殿下要贼人招认什么？”
　　萧语从案上拾起一卷卷轴，丢给周令，道：“都在这上面，此事不难，你就让他认了，画押就行。”
　　周令打开看了数眼，吓了一跳，猛然阖上，道：“殿下！这这这……您是要属下去审蔺相啊！他可是朝廷敕封的左相啊！”
　　“怎么？不敢吗？不敢就换一个人来。”萧语轻描淡写的说。
　　杨子枪也没想到萧语要对付的是蔺文言，接到属下都快哭了的眼神，缓缓起了身，道：“语儿，你们夫妻，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要这般闹腾……”他从周令手中接过卷轴打开从上看到下，越看越皱紧了眉头，瞪圆了眼，难以置信的问，“你要他认他接近你便是为了图谋不轨？为了颠覆天下？要他认他是瑞帝心腹棋子，千般谋划从头到尾只为迎瑞帝登基？你就是杀了他，他也不可能认！”
　　萧语却笑着说：“先这么审着吧，若是他真的抵死不认，再回来告诉我。”
　　“行行行！随你！”杨子枪心内烦躁，扔还给周令，“按照殿下的吩咐去吧！”
　　“是。”
　　“回来！”杨子枪想起一事，连忙对周令嘱咐，“留他命！千万记住，别伤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