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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萧语和蔺文言的婚期定在十一月初十。
      好日子是好日子,赶也是真的赶。
      从赐婚的圣旨下来,到成亲,满打满算,也就留了十天的时间。
      萧语她爹知道蔺文言为什么要娶萧语,下了朝没事就在书房待着,等着蔺文言来找他谈判,甚至于朝都下的格外的早,这么一等,等了八天蔺文言都没来。
      皇帝有些吃不准了,把大祥叫了进来,问:“华乐这几日,还好?”
      大祥从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跟着他了,一向知道他的脾气,见他单独问自己,就笑了,答:“公主殿下这几日好极了,公主府张灯结彩,份外热闹。”
      “她,他们,就没想着进来给我请个安,唠唠嗑什么的?”
      “他们也是怕陛下公务繁忙,不想惊扰了陛下。”
      “别人不行,他们也不行啊?那是朕自己的女儿!小没良心的,还没嫁人呢,父皇就不要了?”
      “奴才这就去请公主来和陛下喝喝茶,聊聊天。”大祥人精,觑皇帝面色,补笑道,“让驸马陪着公主一块来,让陛下高兴高兴。”
      皇帝一呶嘴,道:“滚吧。”
      大祥欢天喜地的应道:“得嘞!”

      皇帝没想到蔺文言能稳得住,蔺文言本来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能稳的住。
      这八天萧语都没见过蔺文言,对琴音每日一问:“驸马今日做了点什么?”
      琴音的答案从“驸马今日在看书”,“驸马今日在弹琴”,“驸马今天烹了个茶”,然后轮着再来一遍,萧语托着腮问:“他都不闷的么?为什么不出去走走?”琴音叹气道:“只怕是不想。”
      出去做什么,被人围堵嘲讽吗?
      一轮之后,琴音的答案终于变了变,变成了“驸马今日一个人在花园待了很久很久”,再一日,琴音犹豫着告诉了萧语,“驸马……驸马今日哭了……”
      婚期在即啊……
      萧语没心没肺的问:“恐婚?”
      “哭完后,驸马就拿了剑,把花园里那竹桌竹椅砍的七零八落,还削了那一片所有的竹子。”琴音的面色心有余悸,想必不是什么很养眼的画面。
      萧语评:“凶残。”
      琴音劝道:“公主,趁着还没成婚,你毁婚算了,驸马他是不会听你的话的!你身边时刻有这么个人,太危险了!”
      萧语不解:“要那么听话干什么?我又不是在养猫。”
      “万一他反噬您……”
      萧语直接笑出了声,道:“将消息锁好,府里的消息,一步都不能出这个府门。”
      “奴婢省的。”
      萧语突发奇想:“我们去看看他吧!”
      看?
      看刚刚哭过的蔺文言?
      看拿着剑砍了一整片竹林的蔺文言?
      看现在跟噬人凶兽没什么两样的蔺文言???
      琴音肝颤。
      萧语想到哪做到哪,说去看蔺文言,就起身去看他,琴音跟在后面左拦右拦都没拦住,赶紧对一旁的小丫鬟使了眼色,让去喊公主贴身护卫一花过来。
      那驸马手上还有剑呢!
      万一这一剑真的冲着萧语来,她拦不住啊!

      萧语欢天喜地的来到后花园看自己选中的驸马的时候,蔺文言刚刚糟蹋完这一片竹林,正握着剑剧烈的喘息着,见萧语就这么来到他面前,他想也不想的,一剑指出,剑锋对着萧语。
      他的眼中是刻骨的恨意。
      琴音快吓晕过去了。
      萧语看着雪亮的剑锋对着自己,倒背了双手,依旧那一副笑的模样,身后的暗卫从暗中涌出来,纷纷持了兵刃。
      萧语竖了左手,对所有人道:“驸马和本宫闹着玩,都下去吧。”
      闹着玩……有这么闹着玩的么……驸马的剑尖还对着萧语的脖子呢,那持剑的手,稳的很,跟多年浸淫此道的高手也差不离了!
      不过,华乐公主自己开了口,所有人都恭敬的退下了,琴音侍在一旁,打死不动一步。

      蔺文言这一剑过来,纯属是一时的激愤,他原也没想把萧语怎么样,也知道他不能把萧语怎么样,但他没有想到萧语能淡定如斯,都这种时候了还有空欣赏他持剑的手,竟然还跟琴音赞了一句:“驸马的手,好看的紧啊!”
      琴音腿肚子都打哆嗦了,硬是一言不发。
      “手好看,剑差了点。”萧语又欢喜的说:“我记得库里是不是还有一把名剑,说是吹毛短发的,就是那个细银柄的,特别好看的那个,回头寻出来,送驸马。”
      琴音:这话我不想接……
      蔺文言看着她,问:“你不怕我真的杀了你吗?”
      萧语笑了笑,就跟平日里去吩咐琴音煮茶没什么区别,毫无预兆的,她就往前进了一步。
      琴音一个哆嗦,吓的差点就跪下了!
      蔺文言也吓了一跳,那时候他城府还没有后面这么深,也不知道萧语最惯用的手段就是虚张声势,就这么后退了一步。
      他退一步,萧语便又进了一步。
      一直退到蔺文言退无可退的时候,他红着眼睛,犹如困兽一般,对着萧语嘶哑着说:“你别逼我!最多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萧语耸了耸肩,“你是我的驸马,就算和我同归于尽了,那你也得跟我葬进同一个棺材里,从此长眠在一起,于大局无异,说不定蔺家还要多一个谋反的罪名,你说你这是图什么呢?”
      话说到这里,蔺文言也从刚刚激荡的情绪中渐渐的缓了过来,冷静了下来,他缓缓放下了剑,单膝跪下,道:“冒犯了公主殿下,在下死罪。”
      他跪了下来,萧语就在他面前俯身看着他,手中精巧的金扇微抬,蔺文言的脸就这么被她挑起了些许,薄唇秀目,微汗的额头,两人四目相对。
      蔺文言不是真心的臣服,萧语也不是真的傻。
      华乐公主扇挑驸马,这又是什么路数,琴音摸不着头脑,一时不知自己该不该回避一下。
      “蔺侍郎现在明面上罪名有二,第一,收受巨额贿赂,家里二十万两白银说不出正当来路。”
      蔺文言就这么跪着被她挑着脸,冷冷的说:“你的父皇喊人从内务库抬去我家的。”
      萧语笑的眉眼弯弯的:“父皇就是有先见之明,连嫁妆都帮我送好了。”一刻不停,又说,“其二罪,天行十五年,你们在兖州任司刑时,刑讯逼供,严刑拷打,致嫌犯越石死在狱中,有仵作验尸笔录为证,越石身上刀劈拳打,惨不忍睹。”
      “越石?”蔺文言疑惑的重复一遍,随即冷冷的回应:“越石,江洋大盗,无恶不作,为祸一方。父亲为了抓捕越石归案,曾被越石威胁生死。抓捕那天接报,在兖州的石桥发现越石踪迹,父亲立刻带人围剿,而那天我毫不知情,恰巧在石桥附近购买古籍,越石无路可逃,挟持了我,以我要挟父亲网开一面,放他生路,否则,就要我陪葬。父亲当时则对我说,‘言儿,此人作恶多端,断断不能再容,便当你为国捐躯了!’越石恼羞成怒要杀了我,或是苍天见怜,平地里竟然起了一阵狂风,迷了越石眼睛,这才有捕快救下了我。”
      蔺文言伸手缓缓解开衣服,露出肩膀,在他左肩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虽已愈合,现在并不显眼,却可想见当时是怎样深的入骨。
      “越石落网之后,百姓群情激奋,争相踩踏拳打,以至于生生的打死了越石。”蔺文言束好衣衫,道,“越石案是父亲在兖州办的最后一个案子,第二年父亲便升调入京城。我们离开兖州那天,兖州百姓结万民伞,送出城外十里。所以,怎会有什么刑讯逼供这般的说词?”
      蔺文言冷笑不止。
      萧语却是笑着问:“你父亲喊你言儿的吗?真好听,我能不能也这么喊?”
      蔺文言一愣之后,回道:“不能!”
      “不能就不能,这么凶做什么?那你觉得驸马和夫君哪个更好听?你喜欢听哪个?”
      蔺文言直截了当的说:“哪个都不喜欢!”
      在旁边听了个原原本本,又努力当个小透明的琴音扶额,她有点同情蔺文言,萧语太能折腾,时间久一点,蔺文言真能被萧语折腾疯了也说不一定啊……
      萧语却又一点不带停顿的说回了正经事:“这些都是明面上的,暗里的罪名还有一个,就是调戏梅妃了。嗳嗳,蔺侍郎真的很喜欢梅妃吗?梅妃长的又不算好看,也不年轻了,蔺侍郎这眼光,不大行啊……”
      这回蔺文言直接被气的笑了,道:“父亲与母亲举案齐眉,成婚以来恩爱和顺,从未有过争吵。如果说,我父亲真的喜欢梅妃,那我母亲算什么?我又算什么?”
      “都是欲加之罪啊,你还不知道?”萧语抱着双膝蹲在他身前,显得很是乖巧,说的话也是很轻轻巧巧的,“蔺侍郎得罪了济国公,原本就算得罪了济国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济国公府早就不行了,京城里就没有几家权贵还搭理济国公了。但济国公有一个远房的小侄女的其中一个小庶女,是贵妃娘家一个哥哥的儿子的小妾,济国公借由这条关系,求到了贵妃处。本来贵妃不想搭理这事,可是,这个节骨眼上我父皇又择了你给悠乐做驸马,皇后十分高兴。皇后有多高兴,贵妃就有多不高兴,那时她就存了毁了你的想法,是彻底毁了。正好宫外递话进来,想动蔺侍郎,这更好,蔺家从根断,你也不用尚主了,好点么,一起充军去,不好么,集体菜市口。所以,你只能怪你自己太优秀,皇后太坚持了,以至于我父皇最后决定的是让你给悠乐做驸马,而不是清乐的驸马,不然,我估计,你大概已经风风光光的和清乐完婚了吧。”
      蔺文言噙了丝冷笑,虚心请问:“我若是给清乐做驸马,皇后就能容下了?她不会和济国公合作原样来一出?那我蔺家结局和现在有什么差别?”
      “还是有点差别的。”萧语如是说,“以济国公现在的身份,皇后根本就不会搭理他,他也见不着皇后,他家里也没有第二个什么小庶女给皇后娘家做妾什么的,所以他的话传不到皇后耳朵里。就济国公那点鸡毛手段,他还是得求到贵妃那,可清乐要和你完婚,贵妃自然就得替你按下这事。你出不了事,那蔺侍郎就也不会出事,蔺侍郎也不能出事,听明白了?”
      蔺文言看着一地狼藉的断竹,不知在想什么,许久,轻轻的笑了一下。
      那笑容,甚冷,冷到琴音打老远看见都瘆得慌。
      蔺文言笑完之后,问:“我父亲和梅妃是旧识之事,是梅妃自己透出去的吗?”
      “除非她不想要命了她才说,本朝制度你还是不太了解。”
      “愿闻其详。”
      蔺文言开始追问,萧语却笑着说:“驸马这倒不像个虚心求问的样子。”
      蔺文言本半跪在地,听萧语这么说,呼吸停了停,缓缓将另一条腿也跪在了地上。
      单膝跪地是礼数,而双膝跪地,是为臣服。
      “本朝开立不易,所以开立之后,先帝的皇后,就是现在的太后执掌中宫之时,曾经定下过一条后宫律例,为免增加民间负担,宫中所有侍人、侍女都选自全国的各大世家,不够的再从民间择选。虽然各大世家也不会将家族里最受宠爱的嫡子嫡女送进去受这个罪,送进去的不过是一些家族旁支和一些不显眼的庶子庶女而已,而太后也不是真的都为民间着想,而是以此为手段,钳制着天下世家,互成平衡。”萧语对远处侍立的琴音一点下巴,道,“金陵王家第三族五庶子的第三庶女。”
      蔺文言顺着萧语的目光看了过去,琴音侍立在高木之下,对他们端正的屈膝行礼。
      蔺文言本身不是愚笨的人,细想了又想,道:“莫非,梅妃的身边……”
      “梅妃不懂其中关窍,她不得父皇宠爱,平日多生怨怼之语。那年梅妃醉酒,失意之下曾经说过,‘还不如当日就留在姑苏,嫁与蔺郎,也好过今日这般’这样的话来。旁人本也不知这个‘蔺郎’是谁,可蔺姓不算寻常,加之那时,你父亲刚刚调入京城,有心人就将你父亲与梅妃联系到了一起,开始揣测。”
      蔺文言问:“有心人,是谁?”
      “这么无聊的事情,当然是济国公萧勇啦!”萧语说着话,却在看着蔺文言的脸,活脱脱一个色胚样,“兰兰是梅妃的侍婢,听了梅妃的醉话心里害怕,回去探家时告诉了她爹,她爹琢磨了琢磨,觉得可以在他爹面前卖个好,就将这事又告诉了他的爹——萧勇,所以萧勇便知道了,知道了这事之后,他只要派心腹走一趟你们的老家姑苏,梅妃的出身,梅妃和你父亲的关系,包括曾经的那一桩退婚选秀,你以为瞒得住吗?”
      “他从那么早开始就想对付我父亲?为何?当时我父亲并未得罪他。”
      “你还是不太了解这些人的龌龊手段!他不是想对付你父亲,只是你父亲任职刑部,他手上多一条你父亲的把柄没什么不好,万一落了事呢?”萧语贴进蔺文言身旁,在他耳边轻道,“虽然恩宠不盛,但是梅妃是有了身孕的,你以为陛下为何如此盛怒,以至于不惜明目张胆的示意陷害你蔺家?以皇帝之身,陷害大臣,亘古未有!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他怀疑梅妃的那个孩子,是不是你蔺公子的弟弟。”
      好似平地一道惊雷劈下,蔺文言从跪着到跌坐,双手撑地,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显得极为狼狈。
      萧语对琴音招招手,笑道:“腿麻了。”就着琴音的手站了起来,便转身离去了。
      “公主留步!”身后的蔺文言突然出声喊了一句,大礼拜伏,以额触地,“请公主救救我蔺家上下!”
      萧语边走边嗯嗯了几声,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蔺文言重重叩首:“文言此身,将当牛做马,永侍公主,再无二心!”
      琴音心里轻轻的咯噔了一下。
      萧语转回身来,她扶着琴音的手有些冷,却面含微笑,笑着又问了一遍之前问过的话:“蔺公子,你觉得驸马和夫君哪个更好听?你喜欢哪一个?”
      蔺文言一怔之后,低低的说道:“公主喜欢哪个,就称呼哪个。”
      “我是在问你,你喜欢哪一个?”萧语露出小女儿的娇憨,就像是非要找情郎要一个答案的小姑娘。
      蔺文言默了一会,闭上眼睛,道:“那就驸马吧。文言从今日起便是华乐公主的驸马,华乐公主若有驱使,当万死不辞。我,蔺文言,在此立誓,此一生都将忠于华乐公主,如有违背,万劫不复,不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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