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之外》子闻

19、第 19 章

　　自从备考以来，林若溪养成了吃饭的时候看新闻的习惯，刚开始她只看权威媒体的，后来，微博上有一些热度的词条她都会看。没办法，有的新闻真的太无聊了，她得找点乐子看看。
　　这天吃完午饭，她把新闻视频关掉，随意地刷着微博，突然看到有人发“北城公安局XX大队队长林陆涉嫌贪污腐败，已被相关部门依法控制”，随即，相关词条迅速冲上热搜。
　　“冬茵，冬茵现在怎么样？”林若溪念叨着。她记得今天是林冬茵结束休假、离开北京的日子。她赶紧把电话打过去。
　　“喂，冬茵，你在哪儿？”电话很快接通了，林若溪焦急地问。
　　“我，我刚到机场。”林冬茵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没事吧？”林若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没事啊。”
　　“你，你看到……”林若溪犹豫着要怎么说。
　　“嗯？等一下，我这边进来一个电话。”林冬茵打断道。
　　“好……”林若溪先是冷静地答应，突然又急迫地说，“冬茵，你等我，你在机场等我，我去找你！”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嗯？”林冬茵疑惑，但是手机来电还在提示着，她来不及疑惑，再次按下接听。
　　电话那边依然直接问：“请问是林冬茵吗？”
　　但是，这一次，林冬茵知道，这不是诈骗电话。
　　林若溪住的地方离机场不算太远，她在路上查了航班信息，大概确定了林冬茵可能乘坐的航班，下了车，她跑到安检口，一边挨个查看一边继续拨打林冬茵的电话。
　　“喂，你在哪儿？”林若溪焦急地问。
　　“你往你的右手边看看呢？”林冬茵不紧不慢地说。
　　林若溪往右边看过去，林冬茵挨着柱子，正坐在行李箱上招手。
　　林若溪赶紧跑过去，气喘吁吁地说：“我……我还以为，你已经过安检了呢！”
　　“那样的话，你不就找不到我了吗？”
　　“你……”林若溪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问我爸的事儿，是吧？我看到了，而且刚才纪检也给我打电话了。我爸妈现在都被抓了。”林冬茵平静地说。
　　可是，林冬茵表现的越平静，林若溪越害怕，她不能确定平静的水面下是否有暗流涌动。
　　“你说，我应该是开心还是难过呢？”林冬茵微笑着问，林若溪看得发毛。
　　“小时候，他们强迫我学很多东西，那个时候我多么希望他们消失，可是……”林冬茵突然哽咽。
　　林若溪一把抱住林冬茵。
　　“怎么会这样……”林冬茵哭着说。
　　这是林若溪第一次看到林冬茵流泪，虽然妹妹成熟又聪明，但说到底不过是个二十多岁、没经历过什么风浪的年轻人。
　　“如果我爸妈这次……那我就……我没有家人了，也没有家了……”
　　“你还有我呢。”林若溪把林冬茵抱得更紧了。
　　“是吗？”林冬茵抬起头，用闪烁着泪花的眼睛看着林若溪，“像奶奶收留我爸那样收留我吗？”
　　“什么？”林若溪微微睁大了眼睛。
　　“你们林家人是圣母吗？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推开我，离我们家越远越好吗？”
　　“你在说什么？”林若溪的眼球颤动着，她当然知道林冬茵在说什么，只是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那些事情的。
　　“你明明知道的，别装了。”林冬茵苦笑，然后释然般地叹了一口气，“好了，我该走了。”
　　“等等！”林若溪紧紧抓住林冬茵的手，好像一旦放开就再也抓不住似的。
　　“我还要赶紧回去配合调查。”林冬茵嘴上说着离开，眼睛却盯林若溪，迟迟不愿分开。
　　林若溪只好缓缓松开手，林冬茵低头看了一眼，又抬头看了看林若溪的眼睛，用眼神说了再见，然后转身离开。
　　那个眼神，明明是不想离开的眼神，林若溪看懂了，可她却无能为力，只能目送着对方没入人海。

　　当天气转凉的时候，林若溪终于从林冬茵那里收到了平安的消息。
　　案件已经判决，林冬茵的母亲缴了罚金，结束了羁押，林陆被判了刑，准备从看守所转到监狱。
　　“那……你还好吗？”林若溪在电话里小心翼翼地问。
　　“我OK啊，这个案子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配合调查而已。”林冬茵身着制服，站在省高院的办公大楼里，面前是开阔明亮的落地窗，正午的阳光洒在她的前方。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想法吗？”
　　在林若溪问这个问题之前，林冬茵就已经问过自己很多遍了。北城她是回不去了，宁滨也待不下去。其实没有人赶她走，但是，与其活在别人的口水中，不如早点离开，换一种生活。
　　“你呢？”林冬茵反问。
　　“什么？”
　　“还在纠结和迷茫吗？”
　　“我还在备考，没几个月就考试了，纠结和迷茫的话……一直都有啊。”
　　“以前我还嘲笑你，结果现在我也变成这样了，我以后该去哪儿？怎么办呢？”
　　“冬茵……”
　　“嗯？”
　　“不管你以后去哪儿、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这么认真的吗 ？”林冬茵觉得有点肉麻，“还是谢谢你啦。”
　　林若溪很想抱抱林冬茵安慰她，但是看到书桌上堆得乱七八糟的参考书，又觉得此刻需要安慰的是自己。
　　本来刚开始想延续财务管理考一个类似的管理类专业，但是查完历年录取分数线，觉得难度太大了，而且数学三对她来说是一大障碍。后来想考会计专硕，可是仔细想想，自己真的很不喜欢会计工作。要不考自己感兴趣的艺术类？但是跨度太大，没有信心。直到快要预报名了，还没确定考什么专业、哪所学校。
　　“真的很心烦意乱啊！”林若溪把头发揉成鸡窝，瘫坐在椅子上叹气。
　　再次在北京见到林冬茵的时候，林若溪刚充满懊悔地报名了一所普通大学的汉语言文学专业。
　　这次，林冬茵是来告别的。
　　林陆存了一笔“干净”的钱，这让林冬茵和母亲有了重新生活的底气。于是，林冬茵想重拾音乐爱好，准备出国进修。
　　“以前我跟你说过的，和我一起在宁滨发展的事儿，你还是忘了吧。”林冬茵挤挤鼻子，轻松地笑了笑。
　　“嗯？我也没当真过啊。”林若溪也笑笑，看到林冬茵对生活充满热忱的样子，她终于放心了，“你什么时候剪的短发啊？挺好看的，很适合你。”
　　再次在机场送别林冬茵，林若溪感到恍惚，仿佛林冬茵泪眼婆娑的样子就发生在昨天。
　　“姐姐，”林冬茵望了望身后的安检口，到了不得不告别的时候，“其实，我不愿意叫你姐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对于我来说，你比‘姐姐’这个身份特别。有时候，我感觉你跟奶奶很像。谢谢你，也谢谢奶奶把我爸养大，让我遇到你们。就到这里吧，我该走了，想我的时候记得call我哦！”
　　林若溪愣愣地看着林冬茵，这个丫头在说什么啊！
　　“冬茵……”
　　“拜拜啦！”
　　直到林冬茵被人海淹没，林若溪还是没能问出口，关于林陆的事，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也是偷听到了大人们的谈话吗？不过，仔细想想的话，也很明显吧。林陆聪明又上进，跟林波的性格完全不一样，甚至跟爷爷奶奶也不一样。林家人好像都比较容易意气用事，脾气都很古怪，但是林陆总是四平八稳的，什么事都能做得很好，当然除了犯罪这件事。总之，理性得不像这家人。林冬茵遗传了林陆的智商和情商，总能左右逢源。啊，也正是因为聪明，所以更容易察觉到异样吧！
　　在林冬茵转身之前留下的、如蜂蜜般又甜又浓稠的眼神中，究竟还隐藏了些什么？
　　林若溪想不明白。
　　她的脑海中开始不断回溯那些过往，那个因为从爷爷奶奶家搬走而生气的妹妹、高中时因顾炍而起争执的妹妹、上大学和好之后一起说说笑笑的日子……每一次关心、每一个眼神……还有，刚刚她说“对于我来说，你比‘姐姐’这个身份特别”……
　　林若溪突然想到了什么，想要去追赶林冬茵，可是人早就没影儿了。
　　那一天，林冬茵把那句永远说不出口的喜欢，和林若溪堵在胸口的哀伤，一起埋葬在了偌大的北京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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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预警！虽然没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