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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明心 ...

  •   阮素从昏迷中清醒已经是三日后了。

      几日以来,除了每日定时定点雷打不动前来嘘寒问暖片刻的谢祈昀之外,就只有沈南迦时刻在她身边照顾着。

      “醒了?可还有哪里觉得不适?”

      沈南迦搀扶着阮素起身靠在软枕上。

      几日未曾进食,阮素现在十分虚弱,可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拉着沈南迦迫切询问如今的现状,“一切都结束了吗?”

      她害怕自己的鲁莽破坏了夫人原本的计划。

      “自然。”沈南迦回道,端起盛药的碗盏,慢慢喂她喝下。

      眉心始终紧蹙着,“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以身犯险的。”

      得知目的达成,阮素彻底没了力气,软绵绵地靠在床侧,苍白的脸上不见半分血色。

      去了装饰,她便清淡的像是朵濒临掉落的白牡丹。她无神的双眼微垂着,滑出两行清泪来。

      “夫人,宁安寺中那人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沈南迦抿唇,顿时了解她心中不易,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你放心,我已将他带去了旁处安顿,过几日等你好些便安排你们姐弟见面。”

      “他们已经发现了安永的存在,我必须要早些结束这一切,尤其不能让侯爷知道。”

      谢祈昀心狠,即便是对自己的爱到了极致,也不会愿意和一个流放犯有什么关系瓜葛。

      她平日里看着冷冷淡淡的模样,可真狠下心来却又是一番别样的光景。

      “怪我,若我早些察觉你的急迫,便不会让你受伤。”沈南迦自责起来。

      无论是谁,在面对自己的挚爱时都会方寸大乱,她又怎能奢求阮素一步步按照她的计划走呢。

      阮素摇摇头,抚上沈南迦的手背,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起码我们得到了想要的结局。”

      为此,即便是牺牲一个她又有何所谓呢?

      入冬了,日子渐渐冷起来,平津侯府在侯夫人的打理之下,无论上下相较往年都过得宽裕了不少。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南迦所期待的那一日却始终都未到来。

      上一世,刚入冬,北疆寒部来犯,沈家二子奉命出征,半月后,沈东绛失踪,宁国公旧疾复发,沈南迦替父出征。

      自那开始,她沈家一切的不幸都开始了。

      可今生,寒部来犯之事迟迟未到,这让沈南迦不得不放松了警惕,也许,这一世确实和前世不同,有些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这样的念头一旦出现,只会在脑海中日渐深重,加之她如今得到了府中中馈,且无人再为难添乱后,久而久之,便倦怠了这平静的日子。

      重来一世,家中平安无事已是万幸,或许她就该认命了,就该在这平津侯府里度过余生了。

      “夫人?夫人?”阮素轻唤,“小心炭火。”

      沈南迦这才回过神来,衣料差些在炭火盆上点燃。

      入冬已有半月,像这样时不时走神的情况,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

      她叹着气地收回神思,一面觉得自己该认命,一面又觉得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什么呢?

      “文姨娘身子骨弱,要多送些炭火和厚的衣物褥子去,今年冬天冷的厉害,她可不好过。”

      说到这个,她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冬天了,不知道梁怀夕过得怎么样,他的身体受得了这严寒吗?

      沈南迦又走了神,这次差点烧了手串。眼看着这安也请不下去了,她也就索性让大家都回去了。

      入夜,谢祈昀一身酒味,醉醺醺地闯进了焕清堂,不顾阻拦地往床榻上扑。

      沈南迦刚躺下,反应迅速翻起身,用被子裹着打了个圈,将闯入者困在被褥里。

      眼见硬闯不成功反被困,谢祈昀从中挣扎出来,恼羞成怒,“沈南迦,你什么意思?如今得了势,我竟是连碰你一下都不成了?”

      自从送走了宋清澜,关了蒋依媛,他耳边也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枕边风,更是觉察到了沈南迦的好。

      不仅贤良淑德,还将家事都打理的井井有条,礼仪交际也样样不差,让他在外边涨了不少的面子。

      正因如此,他又重燃了初见沈南迦之时的那种倾慕之情,甚至有了和她相敬如宾白头偕老的想法。

      可每每当他提出留宿时,她却总是借着各种各样的由头赶自己走,哪怕是离得稍微近些,下一刻逐客令必到。

      如此,他才想了这个办法,却忘记了她那一身的武艺。

      沈南迦见他一副耍无赖的模样,眉心隐隐作痛,“侯爷喝多了,去其他姨娘那里休息吧。”

      谢祈昀直接脱了鞋,大剌剌坐在床上,“本侯今日偏要在这里。”

      “那侯爷便在此吧,妾身去厢房。”沈南迦一挑眉,披着衣裳便要出门去。

      谢祈昀着急了,鞋子都来不及穿,急冲冲跑来伸开手臂拦住她,“你不许走,你走了,我便治你的罪。”

      沈南迦头更痛了,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一样不讲理。

      她假惺惺地笑着,“妾身竟是不知兲盛朝什么时候连夫妻不同房都有罪名了?”

      谢祈昀开始胡搅蛮缠,“你这是有违人伦,有失妇道。”

      沈南迦仍旧不为所动,“这样的话,侯爷对妾身说过不止一次两次了,妾身今日还就偏偏不守这妇道了。”

      谢祈昀生了气,沉下脸,指着她离去的背影,“沈南迦,这是你对夫君说话的态度吗?”

      沈南迦停下了脚步,面色凝重,“侯爷,有些话我不想说明,但这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转过身直视他,看得谢祈昀后背一凉,当下便觉得她知道了什么。

      “我们本可以就这么稀里糊涂过下去的,若是挑明一切,怕是有损您的脸面。”

      她越是强势,谢祈昀越是心虚,终于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老鼠,窜起来乱咬人。

      “我要休了你!”

      沈南迦冷笑一声,紧盯着他的眼睛,上前一步质问,“你敢吗?”

      说实话,此时此刻,她倒是很想谢祈昀真的能说到做到甩她一张休书,好给她个解脱来。

      谢祈昀步步退后,她步步紧逼,语气波澜不惊却毫不退让,“没有我,你这平津侯府的烂摊子交由谁来处理?”

      “没有我,你的仕途还能如此顺利吗?侯爷最好还是想清楚利弊吧。”

      说完,不等谢祈昀反应,她先一步离去。

      谢祈昀气得直跺脚,却也不敢追上去,只能在原地无能地怒吼,“迟早有一天我会休了你的!”

      他要休了沈南迦,然后告诉全天下她沈南迦是个弃妇,让全天下人都唾弃她。

      沈南迦的声音从外边幽幽传进来,“那妾身便等着您,迟早的这一天。”

      几日后,长公主在城南郊野设宴为小公子庆祝生辰,沈南迦应邀出席。

      席间,长公主下令封了半座山头,以彩燕做头彩,邀各家子弟射猎比拼。

      沈南迦本不该凑这样的热闹,可她实在是无聊坐不住,便偷偷寻了匹马,从小路进了猎场。

      反正她只是在外场随便逛逛,顺便猎几只野兔什么的过过手瘾,应当不会叫人发现。

      她策马扬鞭,抬手搭箭,“咻”一声,一只彩羽的飞鸟应声落地。

      还不等她去捡了这战利品,只听身后响起了轻微的马蹄声。

      “好箭法。”

      沈南迦猛然回头,满目欢喜,“怎么是你?”

      随后又见梁怀夕衣衫单薄,蹙起眉来,“这大冷的天,你也不知道穿厚点。”

      梁怀夕虽是冷得嘴唇发白,却忍不住偷扬着嘴角,“骑马射箭,动起来便不冷了。”

      沈南迦才不信他说的鬼话,这人最是喜欢假装没事。

      “怎么样?有兴趣比一场吗?”梁怀夕清了清嗓子,有些羞涩道。

      “好啊!以何物为赌注?”

      梁怀夕怔了怔,没想到她会答应的如此痛快,对上那张明媚的笑颜,他慌忙别开眼,不敢多加留恋。

      “猎场中有一只绑了红绸的鸽子,谁先射中谁便赢。”

      “好,那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哦。”

      话音刚落,沈南迦便像是一支离弦的箭驾着马冲了出去。

      他们的马匹一黑一白,在林中穿梭,不相上下,双手搭弓拉弦,彼此拦截争抢,追逐着空中的那一抹红绸。

      半炷香过去,红绸坠落,鸽子腹部插着一只箭,尾羽是蓝色。

      “你赢了。”梁怀夕一点都没沮丧之意,反而比自己赢下更开心。

      沈南迦迎着阳光笑起来,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好久没这样自在过了。”

      梁怀夕凝望着她的侧脸,柔情似水,含着满眼心疼,“你有没有想过你本就该一直过这样的生活,驰骋在沙漠,荒地,林荫,草原,自由自在。”

      沈南迦不顾形象地抹着脸,看上去像是一点都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女子这一生本就是要嫁人,相夫教子的。”

      虽这样说,可每一个字都哽在她的心间,时而痛时而痒,更多的时候是难受。

      她当然想过,前世今生,没有一刻不在后悔,可那又怎么样呢?就算没有去景宵别苑,她还是要面对这一切的。

      “这可不是从前的沈南迦。”梁怀夕笃定道,“以前的沈南迦会说,管他什么三从四德,不服就打到他服。”

      确实像是她说出来的话,沈南迦没忍住笑出声来,“看起来是我年少太过猖狂。”

      “怎么会呢?这才是你,而且我相信你会愿意回来的。”

      沈南迦诧异了一瞬,回头望他,这次他没再躲开,满眼的执着和坚定。

      她突然对眼前的人更加好奇了,他真的很了解自己,知道从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会说什么样的话,更是知道她现在的困顿和纠结。

      可为什么,这一切,自己却是从不知晓呢?

      从马上一跃而下,沈南迦把那只鸽子捡了回来,递给了跟着她下马的梁怀夕。

      “你在景宵别苑不是唤我皎皎的吗?”

      梁怀夕摸了摸鼻间,眼神瞟向别处,“你还记得啊。”

      沈南迦唇角微扬,浅浅一笑,如江南烟雨般缠绵,“当然,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梁怀夕还沉浸在这笑容中,下一刻温暖贴近,火焰般包裹住他冰冷的身躯。

      她闷声在他胸膛前,呼吸平缓,心跳呼应。

      “谢谢你,我想我应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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