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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调查 ...

  •   秋夜寂静,明月高照,风吹残叶,何处的院子彻夜亮着烛火,何处的人盼望着什么,彻夜不眠。

      沈南迦在那冷冰冰的空祠堂中将就着过了一夜,好在她早已习惯,度过的也并不艰难。比起平津侯府的祠堂,这里起码无人看管打扰,也不必记挂着燃香之类的琐事。

      直到第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沿缝隙中照进来时,她才欣欣然苏醒。

      这里仍旧只有她一人,久跪的膝盖酸疼发胀,但身上不知何时披上了一件厚实的大氅,让她睡了一夜都不觉寒凉。

      环顾一周,门窗都被关得严实密不透风,身下跪着的不再是昨日那个随手拿的破破烂烂的蒲团,而是厚实的软垫,膝盖上多了对驼绒的护膝。

      以及昨日跪在地上磕破的额角好似也已经被人处理过了,抬手是触碰到的是纱布。

      那只金锁还在她手中紧攥着,棱角硌在手心里留下一道道红痕纹路。

      沈南迦安心缩在大氅中醒了醒神,衣物上扑鼻而来的安神清香,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来过。

      等到僵硬了一晚上的身体重新舒展之后,她才起身拉开门走出去。

      云栈和木青一左一右看着门,一个上前搀扶,一个进去收拾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小姐,昨夜里出事了。”云栈在沈南迦耳边低声道。

      她一点也不惊讶,像是还没从困倦中清醒,平静地“嗯”了一声。

      云栈继续道:“昨夜有人匿名给老裴相递了检举信,揭露了这几年尹南知府的胡作非为,草菅人命,判了不少冤假错案。夜半时分知府被传去了萃英殿,不知谈了什么,老裴相被气到当场昏厥。”

      听到老裴相昏厥之事,沈南迦麻木的表情才有了些反应,闪过一丝讶异。

      “现下如何?”

      “老裴相中途醒过一会,只留了夫人在病榻前侍疾,其余人尽数在萃英殿中。”

      寿诞之时将寿者气到昏厥,这可不是一般人敢做的,且不出半日,这消息便将传遍京城。

      也正因此此刻在萃英殿中之人,个个都愁眉不展。

      “你说说,怎的就出了这样的事情?”裴越本就不苟言笑的脸更是愁的像个苦瓜,背着手在殿中来回踱步。

      孙鹏坐在最靠近门口的地方,缩着个脑袋,看着像是随时都要跑路了,恨不得整个人都藏到沈霜身后去。

      沈霜此刻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勉强撑着眼前的局面。

      “裴大哥,你我两家也是多年世交,你是清楚我官人这副德行的,他向来最是胆小,说他是糊涂断错案还能理解,但草菅人命是断不可能的啊,定是有人恶意陷害。”

      配上孙鹏现在的窝囊样,这话确实不得不叫人信服。

      裴越凶狠瞪着那夫妻俩,“可如今是他将我父亲气昏在床的,这还是寿诞期间,光是闭门半日外面便已经是议论纷纷了,你叫我怎么办?五日寿诞如何收场?”

      沈霜被这一声吼得顿时间哑了火。

      “事已至此,倒不如将事情查清,既是还了孙伯父清白,对外也好解释。”一旁,裴子翀不急不忙站起身说道,浑身的气场倒是比他那个老爹稳定得多。

      沈霜见机忙应声,“对对对,定是要查清的。”

      裴越横着眉毛瞥了一眼裴子翀坐下,冷不丁问道:“依你所言,谁来查合适?”

      裴子翀作揖,“自然是位高者。”

      现下在这院中,地位最高的只能是永祎王了。众人面面相觑,偏偏这个时候永祎王并不在场。

      “快去,请王爷来。”裴越发话。

      不过多时,去请人的小厮回来了,带来了春忱的原话。

      “王爷身体不佳,恐怕今日不能出面。”

      裴越烦躁地叹了口气,好巧不巧,这病秧子前几日摆的谱倒是挺大,现下需要他的时候又来不了了。

      依着裴子翀的话,接下来的高位者便是宁国公了。

      裴越左看右看,犹豫了半晌也没能开口,毕竟他跟这位妹夫向来谁都看不惯谁,更别提要他低声下气去求人了。关键时刻还是裴子翀再次站了出来。

      “王爷不在,便当由姑父做主。”

      沈自炡即刻注意到闻言正略有期待看向他的沈霜,摆了摆手,“这个主我怕是做不了,我理当避嫌。”

      众人的目光紧接着又不自觉看向了沈西炀。

      沈西炀丝毫没察觉这些目光,依旧我行我素,把腰间的一块玉解下来,两指一夹,按在沈南迦头上的红肿之处。

      然而裴子翀接下来拘礼的人却并不是他,“谢侯爷,除王爷和国公,您地位最高,且您与我家关系最浅,又为文官,曾协理过大理寺事宜,查明真相,还人清白之事,您最为合适。”

      本该是极为奉承的一句话,谢祈昀却愣在了原地,他的目光时不时瞥向角落处,额角不断有汗水渗出。

      他吞了吞口水,犹豫道:“这怕是,不大好吧。”

      裴子翀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再次拘礼,“还请侯爷相助。”

      这烫手的山芋踢来踢去,最终还是落在了他谢祈昀的手里。

      见他还在犹豫,沈南迦开口提醒,“舅父一家既如此看重侯爷,侯爷定是能查出如愿的好结果。”

      乍然成为目光焦点,且不少人都满眼期待,他可是谢祈昀,这种时候不装一把就不是他了。

      谢祈昀挺了挺腰背,清了清嗓子,一口答应了下来,“好,本侯必定不负诸位所托。”

      “南迦,此事我该怎么办啊?”谢祈昀神情慌乱,急得满头大汗。

      方才出了萃英殿的门,他便焦急地将沈南迦堵在了某处的空屋中,全然是已经忘了自己在外的形象。

      沈南迦倒是不明所以,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眨啊眨,“自然是好好彻查,还姑父清白,再在外祖父面前一展你的才能啊。”

      “这……唉……”谢祈昀直跺脚,心里藏着万语千言却不知如何开口。

      沈南迦也不着急,静静等他做内心的争斗。

      半晌,他才神神秘秘拉过沈南迦,小声道:“万一那些都是真的呢?”

      “什么真的?”

      “就是状告你姑父的那些罪证啊,杀人放火他都做了。”谢祈昀心一横,索性开始破罐子破摔,“而且有些事恐怕跟我也牵扯着点关系。”

      所以在得知孙鹏的事被揭举他才会那么震惊,在殿上得知他们要调查才会那样的慌乱。

      沈南迦瞥着他,语气平平,“侯爷糊涂啊。”

      “他之前信誓旦旦保证已经处理好了,谁知道竟然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直接捅到老裴相眼前了。”

      谢祈昀懊恼,他就不该相信孙鹏那些油嘴滑舌的说辞,可现下他就算是再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不如,不如我帮他都瞒下来,好歹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他万般急切渴求地注视着沈南迦,简直视她为神灵,希望她能像之前那样,告诉他最完美的解决办法。

      果然,沈南迦不负他望,思忖片刻后开口道。

      “不妥。”

      “今日侯爷做了这欺上瞒下之事,来日这便成了知府大人进而要挟的把柄,侯爷的前途可就要被迫和他绑在一起了。”

      一句知府大人,便划清了这之前的关系。

      谢祈昀皱眉燥怒,“可我早就上了他的贼船了。”

      “那侯爷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掀了船,将掌舵之人淹入水中,断了后顾之忧。”

      “你的意思是……”谢祈昀一怔,眼底闪过狠厉,眉心渐渐舒展。

      沈南迦轻挑着唇角,给他一个很是坚定的眼神。

      “我该怎么做?”

      “既然是侯爷来主查此事,自然证据也是由侯爷说了算的。即便是上公堂对峙,只要有人证物证,便不是空口白牙说两句的事情了,不是吗?”沈南迦点到即止,抬手理了理谢祈昀因为心急有些凌乱的衣领。

      谢祈昀还没蠢到这样的话都听不懂的地步,几番思索间已经想明白要怎么做了。

      此计又能防止日后孙鹏成为处处吸他血的蚂蝗,又能叫老裴相一举看到他的能力,一箭双雕。

      他握住沈南迦的手腕,乍然眸光泛着阴冷地试探,“那可是你的姑母姑父,你狠得下心对付他们?”

      沈南迦莞尔一笑,顺势侧脸埋在他的胸前,乖巧地软着调子,“当然,比起他们,你是我的夫君啊,妾身的一切都是要依靠侯爷的,我所想一切也自然都是为着你着想的。”

      听了一番话,谢祈昀这才彻底放下心来,用力搂了搂她,“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侯爷可要记得,”沈南迦继续叮嘱,“揭发之前还务必要让知府大人知道侯爷是有意相助与他帮他隐瞒的,以免他先将侯爷卖了出去。”

      谢祈昀眯了眯眼,他清楚孙鹏人前人后的嘴脸,如今也只不过是因为这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的帮忙才没在老裴相面前透露出他来,沈南迦说的没错,此事得速战速决,且必须在孙鹏那里瞒严实了。

      “我即刻启程前去府衙。”

      他前脚离开,沈南迦僵在脸上的笑容便不见了踪影。

      孙鹏所做之事,谢祈昀心中都有数,且纰漏百出,难查不到哪里去,想必赶在老裴相苏醒之前,定是能回来的了。

      离开那空屋不久,沈南迦便在院里撞上了沈霜。

      “方才见平津侯急匆匆离开,你同他说了些什么?”她目光不善瞪视沈南迦。

      不得不说,他们沈家的血脉还是挺强大的,沈霜在某些方面的直觉准的近乎离谱。

      沈南迦并无慌乱,直视她的双眼语气波澜不惊,“自是告诫侯爷要速速为姑父洗刷冤屈。”

      “啪!”沈霜不由分说抬手一巴掌打在沈南迦脸上。

      这一掌来得突然又力气极大,沈南迦猝不及防坐倒在地上。

      沈霜指着她道:“你如今可真是好本事,那些教训是统统忘干净了是吧。”

      碎石子扎在手心里,却让沈南迦更加清醒,她站起身咬着牙冷声,“自是不敢忘。我正是按照姑母所教的,尽心竭力地帮助我的夫君啊,姑母难道又要说我错了吗?”

      “你……”

      时隔多年,难得沈南迦又像当年那般地顶撞自己,沈霜气不过,正想用以前的手段对付她,摸遍了全身才想起来最后一个金锁已经在那日丢出去了。

      她扬手还想再打,却被沈南迦挡下。

      这姑娘从小练武,力气可是比她大得多,扭着她的手腕连带着发不出去的火气也按了下去。

      这次高高在上俯视的人成了沈南迦,那双黝黑的瞳仁深不见底,只映出沈霜的身影溺在仇恨之中。

      “姑母还是多想想,侯爷会做些什么吧,毕竟他可不是我,不会念及这些亲情。”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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