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于东落于西》梁怀袖

20、风动幡动

　　姚美伊最近很不对劲。
　　以前她就算再不爱学习，也不会在课上频繁发呆，最近像是魔怔了，即使老师耳提面命其好几次，她还是屡教不改；她和赵榕榕亲近，和冉遗珠亲近，就算因为班级冲突，她几乎不会公然去找赵榕榕了，但我每次去找周老师，她也跟着去找冉遗珠，现在却没有了；她经常下课去小卖部，现在也不强求我跟着她了，但大多数情况下，她都是空手而归，我怀疑，她根本就没有去小卖部……
　　以上种种，都十分可疑。我试图问她，她每次都搪塞我两句。
　　“哈，你想多了，我能有什么事？”
　　“我们不初三了嘛，压力有点大。”
　　我才不会信她的鬼话。姚美伊向来藏不住事，情绪都直接写在脸上，那副隐约中带着高兴和期待的表情，我才不信她真的没事。她一个扬言脑子里装的是“吃喝玩乐和爱情”的人，我才不信她会为了学习六神无主、寝食难安。
　　“她最近怎么老是上课发呆呢？”我问陈俞欣。
　　“不知道。”我想同桌离她近，应该知道一些内情，也没记起来姚美伊和陈俞欣以前是结下了梁子的，她又怎么会跟陈俞欣说呢。
　　我本还想问问余浩飞，但又作罢了，余浩飞也是一天到晚不见人影，他一个篮球迷又怎么会关注姚美伊的近况？
　　“她最近有私下里找你吗？”我问冉遗珠。
　　“没有呢，我还在想她最近在做什么，说好周末一起去买裙子，她也放我鸽子了。”
　　“那她挺可疑的。”我摸着下巴，冥思苦想。
　　“Hello!书捷。”冉遗珠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微微侧身，看到书捷朝我们的方向走来，便也向她打招呼。自从那个夜晚，我们把话说开，可能也没完全说开，但我已经不会像先前那般，一看到她就觉得尴尬要跑了。她笑着打招呼后，也没有说什么，但也没有离开。
　　“你说，她是不是遇到什么大事了，整天魂不守舍的。”我又继续问。
　　“小江同学这么担心她啊？”冉遗珠一边说还一边眨眼，我怎么从她的话中听出了打趣的意味？
　　“那当然，姚美伊魔怔，我也跟着她一起魔怔。作为她的朋友，我可不想看到她这样。”
　　“啊，只是作为朋友啊。”
　　我怀疑冉遗珠没有抓住重点，怎么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她不在意姚美伊的反常吗？
　　“冉同学，你正经点，我怎么感觉你也不正常了？”我扶额。
　　“也许，你可以问问姚美伊。”书捷突然说。

　　我微微侧身看着她，无奈地说：“我问过的，可是总是她支支吾吾的。”
　　“'其实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她有事情自然会说的。”
　　“其实你也可以偷偷跟着她，捉奸。”冉遗珠凑过来，最后两个字说得很轻。
　　我有点无语。
　　“我觉得冉同学你去捉比较好。”我转身就要走，这时有一只手抓住我的衣袖，我以为是冉遗珠，刚要挣脱，一看是书捷，我也就没有挣扎，只是，她为什么要抓我的衣袖呢？
　　“生气啦？小江同学？”却是冉遗珠先说话，一脸赔笑。
　　“我哪敢生冉同学的气，姚美伊那厮知道了还要说我不大度。”哼，阴阳怪气谁不会。
　　“哈哈哈……”
　　我忽然想起我刚刚没有走的原因，转过身问书捷：“怎么了？”
　　“没什么。”她似乎有点欲言又止，“巧克力，要吃吗？”她真的变出一个巧克力递过来。
　　“谢谢。”我还是收下了。
　　“见者有份吗？”冉遗珠笑着问。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书捷却拒绝得直截了当：“就一个，是我，给江婳同学的。”她说着，还笑着看着我，那一双澄澈的眼睛更像一波秋水，此时仿佛有风拂过，泛起了一阵涟漪。奇怪，现在都十月中旬了，为什么还是觉得很热很热呢？为什么世界都仿佛安静了，只有心跳声如擂鼓声一般，惊天动地呢？
　　“这样啊，那就不打扰你俩哪!”冉遗珠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如梦初醒般，竟然觉得脸颊发烫。
　　“呃……再见。”我转头就跑。好吧，我还是觉得尴尬了。
　　那颗巧克力还紧紧攥在手心，我看着它，感觉自己也不正常、魔怔了，原来这还会传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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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打算跟着姚美伊，但绝不是冉遗珠所谓的什么捉奸。上午第四节课一下，我就看到她冲了出去。吃个午饭，需要这么激动吗？我悄悄跟着她，哦，原来，她不是去食堂，而是去了小卖部。可是，她为什么就只买了瓶水？她拿着水，笑得一脸灿烂，原路返回。我无语，中午就喝瓶水能饱吗，还这么开心？结果，她往左一转，走进了篮球场，然后就一直站在那里看一群男生打篮球，还一脸崇拜的模样。
　　她难道喜欢打篮球吗？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我定睛一看，原来余浩飞也在那里，她来看余浩飞的？可是，以前怎么没有呢？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余浩飞他们停下休息，姚美伊突然喊了一声。
　　“余浩飞！”余浩飞应声而来，招招手，结果，他和就站在姚美伊身后不远处的我对上了目光，说了一声：“都在啊？”
　　“嗯？”
　　我看瞒不住了，就走上前，拍了一下姚美伊的肩膀。
　　姚美伊显然被我吓了一跳，她刚才过于专注，都不知道她身后有一个大活人。
　　“啊！江婳，你怎么……在这里……”
　　嗯？她是在害羞吗？我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副神情。但没多久，她就把水递给了余浩飞。
　　啊？所以，她每天不见人影，是为了……不会吧，她不会是喜欢余浩飞吧？余浩飞接得还很自然，但没急着扭开瓶盖去喝，不会吧，他俩不会在一起了吧！我受到了震惊，不对，是受到了惊吓！
　　在我还未消化昔日两位好友变成情侣的事实时，姚美伊却先走一步了。她还真害羞了？这……冉遗珠一语成谶。
　　“你也需要送水吗？”余浩飞问。
　　“嗯？你问我？”
　　“对啊。”他说着，眼神朝下看，“唉，你没带水啊？”
　　“带什么水？”我以为他是要我给他水，我无语，他俩都在一起了还稀罕我的水吗？“你不是已经有了姚美伊给你的水吗？”
　　他又看着手里的水，说：“这个啊，姚美伊不是给我的。”
　　“啊？”我再次震惊，不是给你的又是给谁的？
　　不过很好，余浩飞是有话就说，也不会藏着掖着。
　　“最近，姚美伊都会递给我一瓶水，让我转交给……”他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男生，“转交给他！”
　　“啊？”不知道这是我第几次受到震惊，我看着那个陌生的男生，长得很高，应该是和余浩飞一样，是个喜欢打篮球的男生，但是，他却比余浩飞白很多，尤其是他的脸，白白净净的，根本就不像终日在阳光下暴晒过。这样一看，确实像姚美伊那厮喜欢的类型。
　　我还是不敢接受这件事，毕竟刚刚还闹了个乌龙，我有点不好意思。我可以想象，如果我把我一开始的想法告诉姚美伊，她一定会暼着眉不满地嘟囔：“我们把你当朋友，你却给我们组cp。”而余浩飞，肯定会抱着自己的篮球，欲哭无泪：“谢邀，我的眼里只有篮球。”我被我的想象逗笑了，我就说嘛，他俩怎么可能在一起？想到自己还没有吃午饭，就先去吃饭了。
　　下午，我还是忍不住想问姚美伊，刚好，她因为作业没有完成不能出教室。我想她应该会遗憾吧，毕竟……她极有可能已经迷恋上了那个男生。
　　结果，我就看见，她趴在窗户边。我竟然忘了，从我们教室的一面窗户往外看，可以看到篮球场。我看着她趴在那目不转睛，丝毫没有察觉到我。我无语，便说了一句：“那个男生打篮球很帅吧？”
　　“嗯嗯！”她下意识地点头。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终于，她发现了不对劲，转头看到我，突然沉默了。真稀奇，我第一次看到她脸红。
　　“最右边的那个男生，你是不是喜欢他？”
　　“哈哈，你知道啦……”我头一次看到她如此不好意思。
　　“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哈哈，原来这么明显啊……”
　　“那你喜欢他，是什么感觉？”
　　“心跳的感觉。”
　　“心跳？我们平时不也有心跳吗？”
　　“那不一样，你能听见我的心脏在不停地砰砰跳吗？”
　　我看着她，觉得她已经魔怔了，就不想再问她了。她却收回目光，低着头，右手捂在心口处，喃喃自语，又仿佛是说给我听：
　　“心跳的的声音，是心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