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洛符

4、第 4 章

　　“我只是随机选出的代表而已。”
　　“好处是什么?”
　　“我哪有什么好处？好处全让我父亲占去了,他开职加薪去了。”
　　“你父母出车祸死的?”
　　“嗯,他们平时对我也不怎么好,所以我心里没什么感觉。”
　　李谨问完后才真正回房休息去了。
　　房间条件一般,没热水,没窗帘,正常工作的仿佛只有那颗明暗不定的滋滋作响的灯。
　　他不打算睡觉，只是想稍作休息罢了，毕竟他才刚恢复这样的工作。
　　也是他刚要躺下休息一会儿的时候，他才注意到桌上崭新的纸条，似乎是因为天气潮湿,这张纸条上的字迹不太清晰,周边有差开的墨刺。
　　——9:20.
　　220除小张外没人来过,李谨心里没由来地一阵慌,他拿出手机发消息。
　　李:我房间的字条是你放的吗?
　　小张很快就回复了.
　　小张:没有,我打扫时没看见过,打扫好后我就把门锁了。
　　李谨没有回消息，他放下手机，盖好被子，心里烦燥起来。外面闪过一道道响雷,照得窗外一片光亮，一瞬间，那个倒放的拖抱竟有些像个女鬼。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小憩一会，哪怕一会儿也应该会好点。
　　然而他并没有一夜好梦。
　　他看到了无边的雪,一片纯白色，看得人心慌，一只纤细的手破开雪层，缠上他的脚踝，丝丝寒气传来，顺着他的身躯直蹿上来，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猛地惊醒，脸上早就流满了冷汗。
　　——只过去了几小时。现在是凌晨两点。
　　他下床决定出去看一眼，但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了血水从他房间门缝里流进来，他的寒毛顿时立了起来，一时竟不知这是梦还是现实。
　　他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出，踩着无孔不入的血出去,外面有一条很长的血河，静静地流在地上，向走廊深处的黑暗延伸。
　　嗒一嗒一嗒一金属碰击声有节奏地响着，穿过空寂的长廊。
　　李谨紧绷着心。
　　有人向他跑来，是小张警官，他浑身滴着水，喘着气，汇报道：“李哥，吴宸死了，还有陈荟新一小时前逃出去了，我怕来不及追他，就没有告诉您，不过好消息是他回来了。”
　　有人，在警察的眼皮底下杀人。
　　李谨跑过去，大脑在看见吴宸尸体空前清醒。
　　吴宸被绑着倒挂在门框上，他睁着眼睛,嘴角带着白沫，脖子像鸡一样被割开一半，脑袋半垂半挂地随着屋里吹出的冷风晃着。
　　黑沉沉的血顺着他的头流下.滴在铁桶里。
　　而他的额头上贴着一张纸条.
　　——无耻敛财人的孩子应该替父偿债。
　　李谨做了初步判断:吴宸因毒而死，并且在死后一小时内被割开了喉管。
　　“谁最先发现的。”
　　周雅举起手,说：“警官，是我，我下去倒水的时候看到的。”
　　李谨看她那副一如既往的病样，心里也就打消了对周雅的怀疑——吴宸是瘦，但要把他拉起来也是一件难事。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吴宸当时牛一般的粗喘很有可能是发了毒，但自己戳了他的痛点，他才没有将其说出来，而他们两次路过吴宸房间，凶手与他们只有一墙之隔，所有的声音都被音乐压下。
　　若不是因为高习和白生和，他会看到吴宸毒发的样子。凶手的目的就无法达到了。
　　——这太巧了.
　　“昨晚十点左右,你们在做什么”
　　第一个回答问题的依旧是白生和。
　　“刚和高习吵完架，你看到我回房间了。张警官路过的时候，我还没关门，我和他打招呼了，那之后我在打游戏。”
　　白生和正轻车熟路地打开手机给他看：“你看,十点到十二点，后面我就在睡觉了。”
　　高习:“你问完话后，我就在写论文，刚睡下就被叫了出来。”
　　陈荟新没有在现场，他被关在了房间里，据小张的描述来看，他回来后精神就有些不正常了。
　　陈荟新以前当过小偷，还糟蹋过几个女孩，害怕被查出来，这才想着半夜逃出去，结果他说他在外面遇到了鬼，吓得他直接逃了回来。
　　李谨让小张把所有人送回房，为了不影响案件接下来的进程，这些人被强制关在房里了。
　　凶手既和陆柔情有旧怨，又与吴宸有仇。
　　白生和与这两人都没什么关系。
　　高习间接害吴宸,赵棠与陆柔情有旧情，但他与吴宸并没有关系,与两人都有关系的只有陈。
　　可陈荟新没理由杀陆柔情。
　　——凶手很可能是两个人.
　　李谨把他的尸体放下后进屋。对他的屋子展开地毯式搜索。
　　他把那条裤子从阳台上拿进来,在口袋里取出了一张浸凉的,粘在一起的纸条。
　　他小心重地取出来，铺在地上，纸张有些糊,但可以认出上面的字。
　　——晚上两点我等你，L。
　　吴宸撒谎了，裤子是不久前洗的，而是他们来之前不久是洗的。
　　陆柔情邀请了他,可是和陈荟新的不同，陈荟新是三点。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小张警官面带笑容跑过来，忽然开口:“李哥，1020案嫌疑人已经锁定了。”
　　李谨心里一沉。1020组长是张成业，他的死对头。
　　张成业是他的邻居，从小就压他一头,哪怕在同一个地方工作后,只要张成业在，就不会有人关注到他李谨。
　　“我们也快了。”他转身，“有人伪造了纸条，但我们正要确认哪个才是真。”
　　一张用汉字的两点，一张用了数字的3:00
　　“这个我注意到过，陆柔情爱用汉字，他和赵棠发消息的时候就是用汉字。也就是说吴宸手里的纸条是真的，而陈荟新的纸条是假的.可她没理由去找吴宸。”
　　“若是说她等陈荟新倒还有说得过去的意思。”
　　李谨紧皱眉头,他开始有些急了：“不不,她那样乖顺的人,等赵棠还不错，她在一个满是父权的地方长大，哪怕当上经理，哪怕那个父亲入狱了，她还是逃不出父权带来的阴影。”
　　她那么努力地从阴影走出去,却还是“爱”上了赵棠——那个带有他父亲影子的人——自大,目中无人,大男子主义。
　　陆柔情是爱上他了吗?她已经死了，没有人知道，但她或许只是下意识地服从，下意识地乖顺。
　　换句话说，这不是爱，这是恐惧。
　　赵棠不过是一个缩影。
　　“陆柔情是因为赵棠来的，她手机上有个陌生联系人向她透露了赵的行踪，可那个人准确说出了旅馆的位置。”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李谨的头上。
　　他当时查得有些匆忙，并未注意到。
　　“这件事比我们想得复杂,赵棠来这里不是意外。”
　　李谨心情不是很好地去找了赵棠,他不想承认张成业比得过他。
　　“赵先生来这里的目的可没有那么单纯。”李谨面色不善。
　　“哦?”赵棠依旧是那副病态疯狂的模样。
　　“有可能杀害陆柔情的人，只有陈荟新和你，吴宸，而吴宸现在已经死了。”
　　“所以呢?你为什么不去问陈荟新，他和吴宸也有仇。”
　　“可白玫瑰只有你有。”
　　“就这?”赵棠看向他,笑吟吟地说,“你水平也不怎样。”
　　李谨愣了一瞬,脖子飞快地红了起来:“你!我怎样，轮不到你来评价！”
　　“警官,陆柔情的尸体多有美,再说，你也看出她是一刀毙命的吧?而吴宸呢?在慢性毒的痛苦下死去,尸体被凌辱,挂在门上示众,凶手恨透他了,完全不同的手法,您又怎么可以判断凶手是同一个人。”
　　李谨犀利地看向他:“你在转移话题……我从未对你说过凶手是一个人。”
　　“好吧。”赵棠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一般几点睡？”
　　“三点，所以你们刚刚把我吵醒了。”
　　——吴宸的纸条是真的，而陈新的纸条是迷惑人的。
　　陆柔情只可能去找赵棠，而赵棠三点就睡了，所以她写的纸条上不可能是三点。
　　他们又“聊”了很久，不过赵棠的嘴比鸭子嘴还硬，李谨最终放弃了在他那里找突破口。
　　他推门而出,白生和就站在门口,低头踢腿，看着闲得很。
　　“不是让你们呆在房间里不许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