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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尘埃落定 ...

  •   葬礼结束。
      阳翔驾驶着最新技术的太阳能电动轿车载着伯父阳腾、父亲阳跃和祖母何婉驶回市区,大嫂有了身孕身体不太舒服,母亲傅扶光陪着她坐大哥阳翱的车。
      祖母疲惫地靠在椅背上,从包里拿出一个陈旧的信封,在这种电子数据时代,纸质材料非常少见了,她说:“你爸刚检查出来生病时就交代我,他去了之后要交给你的。刚好你大哥也在,当着你们兄弟俩的面我交给你,免得以后有什么争执。”
      信封很薄,阳跃没用什么力气就将已经没什么粘性的封口撕开。
      不过几分钟,阳翔听见父亲发出一声奇怪的“嗷”,随即祖母抱住忽然陷入昏厥父亲,着急道:“去医院!”
      父亲被推入抢救室,十来分钟后,医生出来说需要进行手术,并将一张已经皱巴的滑面相纸材质的照片递给了伯父,那是父亲之前一直紧紧攥在手里不松开的东西。
      伯父只看了一眼,就将照片交给他,示意他收好,因为母亲和大哥马上就要到了。
      照片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和祖父的合照。
      手术结束后,父亲被送入ICU,阳翔回到自己的住处后,才敢拿出那张照片出来看。
      照片上的祖父大概就是父亲现在的年纪,他跟旁边的女人隔了有一定距离,并不亲密,女人纤细瘦弱,双手环抱着自己,没有看镜头,而是带着笑意看着祖父。
      任何人看,都会觉得女人看祖父的眼神是充满爱意的。
      是祖父的情人吗?阳翔疑惑,却觉得不合逻辑,要是这样,现在躺在ICU的应该是祖母而不是父亲。
      难道是父亲的亲生母亲?年龄对不上,她太年轻了,应该比父亲大几岁而已。
      照片的背景里的房子,不是中国的建筑风格,是欧洲那边的。
      伯母就是德国人,难道跟伯母有关?不过伯父反应也太平静了,不像跟伯母有关。
      阳翔百思不得其解,将照片放在床头柜上,洗漱去了。
      本该脱离危险期的父亲一直没有苏醒,而且他的身体器官在慢慢衰竭,各项指标都不太乐观,医生对他们说父亲的求生意志很弱,与其说因为急性脑出血引发了衰竭,更不如说是父亲自愿放弃生命而引发各个器官走向衰竭,这是医学技术无法进行治疗的。
      阳翔急得团团转,他觉得照片里的故事才是关键,可是无论是伯父还是祖母,都绝口不谈那张照片,母亲和大哥至今都认为父亲病发是因为祖父的离世过于伤心导致的。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家里的长辈他不敢去问,苦思冥想之后他忽然想到了在葬礼上遇到的一个人,伯父的表妹,一个已经很久没跟他们家来往的表姑姑,据说年轻时这个表姑姑跟伯父和父亲都很熟悉,父亲结婚后才慢慢没有往来的,那这么说来,这个女人表姑姑可能会认识。
      他找到了这个表姑姑的联系方式,并向她简要地说明了一下情况,并将照片转化成数据形态一并打发了过去。
      表姑姑很快回复,不过她没说明情况,只是询问父亲所在的医院,阳翔如实相告。
      表姑姑隔天就到了医院,阳翔当时刚好在医院,她似乎是掐准了时间来的,因为刚好是ICU的探视时间,说是探视,也没有办法见到父亲,不过是可以让护士递交什么进去罢了。
      表姑姑对护士说:“你对他说,我这里有希婷姐留给他的东西,他想要就醒来吧,要是死了,我就丢到大海里去。”
      祖母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身体下意识地挺直了。
      表姑姑的做法明显是有效的,父亲情况好转,在几天后醒来,等意识恢复清楚后,他就问:“沈蔓莹呢?”
      可是表姑姑那时在国外,她的女儿作为首席女芭蕾舞者在大剧院进行演出,父亲联系她,她也是丢了下一句“我女儿表演完了我就回去,东西放我这几十年了不差这几天”就再也不回复父亲了。
      父亲没有办法,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后回家休养。
      父亲把照片要回去了,母亲不在的时候就拿出来看,阳翔认为,父亲并不是惧怕母亲,更多的是出于尊重,尊重她作为妻子的身份。
      阳翔不敢问父亲,他怕触动到父亲那脆弱的神经。
      反倒是祖母,看到父亲拿着那张照片泪眼朦胧,就去抢夺,当时阳翔还在厨房帮母亲准备父亲的饭菜,听到房间传来异响,赶紧跑进去,一看吓出一身汗,祖母半个身体压在了父亲身上,两个人扭着抢那张照片。
      那是母亲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她惊讶问:“那是爸和希婷姐?”
      阳翔没想到母亲也认识照片上的女人。
      两个老人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母亲轻而易举地拿走了照片,问:“这是什么时候拍的?”没人回答她的问题,知道答案的人不在。
      母亲把照片递回给父亲,然后回到厨房继续做事。
      祖母用拐杖狠狠敲了一下地面,“你对得起头头吗?”
      父亲严肃地说:“妈,我跟头头二十几年感情,不会因为一张照片就提升到对不对得起的地步。”
      祖母依旧不依不饶,“你跟你爹一个样,人都死了,还念着不忘,有意思吗?”
      “妈,你有看到吗?”父亲把照片展示给祖母,“她手上戴了个戒指。那个戒指是我买来准备向她求婚的,她自己发现了。”父亲嘴角向下垂,沮丧,悲痛,“她把它戴上了,她会答应我的求婚的,为什么她还要跟我分手?”
      父亲悲从中来,一直以来稳重的父亲像个小年轻一样,“要是我当时没有听她的,她是不是就不会……”
      “奶,你到外头歇歇吧。”阳翔忍不住开口道,“让我爸休息一下。”
      谜底算是解开了,是父亲的前女友,是父亲喜欢到要结婚的前女友,是祖父母和伯父,甚至连远亲表姑姑都知道的前女友。
      从父亲的反应来看,这个女人应该去世了,去世的时候应该还很年轻。
      阳翔开车回到自己的住处,下车时发现车里有些泥土,因为父亲生病,从墓地回来后还没清理过车子呢,阳翔在后车厢拿出小型吸尘器。
      打扫过程中,吸尘器在后座座椅下吸出一张叠起来的信纸。
      “什么玩意儿?”
      阳翔自言自语,展开信纸,他一眼就认出了是祖父的字迹,开头写着“吾儿跃亲启:”
      阳翔意识到这封信肯定是上次从祖父给父亲的那个信封掉下来的!父亲看到照片太激动了,没有发现信的事儿。
      阳翔接着往下面读。
      “父怀揣一事,数次想与你谈之,你都逃避过去,父便知你早就清楚赵希婷小姐逝世之事。父心颇有疚感,第一次去探望赵小姐,她已露厌世之态,然父未加以细想,未及时伸出援手,以致赵小姐英年早逝,每每想起,多有悔恨。第二次去时才知故人已逝,父打探得知一些情况如下:”
      下面写了赵希婷遗体被发现的一些情况,以及她生前的一些事情。
      结尾处是祖父让父亲不要过于伤心,保重身体的话。
      阳翔看了信,久久不能平复,想起伯母说起过伯父就是跟祖父一起去的德国时两人才认识的,那跟祖父去德国探望这个赵小姐的应该就是伯父。
      阳翔决定先把信给伯父看了再由伯父决定要不要交给父亲。
      他知道伯父一直在避开父亲,父亲醒来后他就再也没去看过父亲了。伯父看着信之后,沉默地点了一根烟,直到烟要抽完了,他才从书房里拿出一张更旧的老照片。
      “那是你爷跟我妈,”伯父说,“你爷看了那张跟赵希婷合照后拿给我看的,还让我把合照洗出来。”
      伯父顿了一下,笑说:“你爷跟你爸,真的太像了,连老去的模样都相差无几。”
      阳翔心头生出一种陌生的异样的情绪,他开始看懂了那张相片,那位赵小姐,她看到的不是祖父,而是穿越时空,看到了现在的父亲。
      那闪闪发亮的眼睛,充满赞许的笑容,似乎在说“做得棒极了”。
      父亲确实成绩斐然,参加了两届冬奥会,共拿了六块奥运金牌,退役进入仕途后,选拔了不少人才,带头废止了不少不合理的规章制度,制定了更合理的比赛规则,制定的规则甚至在国际联赛上推广出去,在国际上有一定影响力,在国内该运动项目上的地位更是无人能及。
      祖父看懂了赵小姐的眼神,因为他曾经也在深爱自己的人的眼里看到过那种眼神。
      “明天莹姑到我们家,你去吗?”阳翔问。
      “去吧,”伯父又点了一根烟,“看看她给阳跃留了什么。”
      表姑姑如约而至,她见到父亲的时候,有些激动,说:“跃哥,有二十年了,都没好好说过话。”
      阳翔记得这个表姑姑,是在祖父的葬礼上,父亲想过去交谈,却被人拉住了,对方就朝父亲点点头,父亲数次想与她攀谈,始终没找到机会,他记得父亲那失望的神色。
      “婉姨。”表姑姑向祖母打招呼。
      祖母没有起身迎接她,脸色阴沉地坐在沙发上。祖母年纪越发大了,就越来越不愿意伪装自己,把心思全放到脸上了。
      表姑姑却并不在意,说:“你身子骨挺硬朗的吧,我妈没你福气好,早早走了,我爸嘱咐我,见到你都要谢谢你,帮我们家找个顶尖的医生,让我妈走得没那么痛苦。这么多年没来看你,是我礼数不周了。”
      祖母嘟囔道:“不要老说这些陈年绿豆芝麻的小事。”
      母亲招呼表姑姑坐下,表姑姑摇摇头拒绝,“陈哲和陈境在楼下等我,我不坐了。”
      阳翔有些看不懂这些长辈之间的纠葛,明明口头上讲的是不舍和感谢,却连坐都不愿意坐到一起了。
      表姑姑从包里拿出一个已经秃了一大半皮的黑色绒毛皮戒指盒子,“还记得吗?希婷姐出国后我去找你,你刚好搬家,把这个东西扔在垃圾桶里。”
      父亲颤抖着手要接过来。
      “我把它给捡起来了。”表姑姑说到这里,也有些哽咽了,“我一开始就搞错了,我没想到你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直到我看到那张照片,希婷姐戴了个戒指,我想,这个盒子原本是装那个戒指的吧。”
      盒子的弹性机械已经坏掉了,父亲轻轻一掰,盒子就打开了。
      里面是一款男士的戒指,铂金戒指上有三道浅金色的圈,看上去上面就像有四条赛道一般,父亲一生钟爱的四条赛道。
      阳翔没办法想象出那个赵小姐是在什么情况下自己戴上父亲给她买的戒指,然后把自己买给父亲的戒指放进去。
      “她连你不会打开盒子都猜到了。”表姑姑偏过头,用手指压去溢出来的泪水。
      父亲盯着戒指,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连老天都没有帮她,阳翔想,她每一个求救的信号,都被错过了。
      “下面有张纸条。”表姑姑说,“要说的话说完了,我要走了。”像是逃避难过似的,表姑姑推辞了母亲的挽留,开门之后独自离去。
      父亲也拒绝了搀扶,佝偻着身躯,独自慢慢走到书房,掩上门。
      纸条上写了什么,阳翔不知道,但是纸条的内容肯定挽救了父亲,因为父亲把书房门打开时,颓丧之色已经消失了大半,虽然有心力交瘁的疲态,父亲眉目间的那股坚毅又回来了。
      甚至在阅读祖父留给他的信时,父亲也能保持镇定。
      “哥,谁去料理后事的?”父亲问伯父,回答:“当时大使馆说是一个身材高大,英语很流利的男人和一个女人,据说是她姐姐,去处理的。”
      父亲点点头,并没有与他们过多的交谈,只是让大家各自回去了。
      约莫过了一个多月,父亲让阳翔陪同着去一个颐养院。
      颐养院很高端,装修不俗,看得出是面向富有的老人开设的,父亲带着阳翔直接去了C区的六楼。这一层很安静,只有医疗器械发出来的声音,医生和护士时不时在走道出现。
      父亲跟门口的守卫说了一声,守卫明显已经被交代过,他按下开关,玻璃门自动开了,阳翔跟着父亲去到了608号病房。
      一个坐在床边,满头银发,身材依旧健壮挺拔的男人站了起来,他跟父亲握手,说:“好久不见了,阳跃。”
      病床上的老年男人像个骷髅一样瘦,已经陷入昏迷状态了。
      “就这两天了。”银发男人说,“没想到你还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阳翔猜测这个银发男人是伯父口中的那个“一个身材高大,英语很流利的男人”,但父亲没有着急询问,而是走到床边,轻轻喊了声:“刘润宇。”
      对方肯定不会有什么反应,连银发男人伸手去抚摸他的额发,他都没有任何反应。
      “是她委托的一个律师联系我的,”银发男人说,“理由是我能理性,不带感情地去执行她的要求。”
      “不留墓碑,不举行任何规模的葬礼,直接将遗体火化,就近全部洒到大海里去。”银发男人说,“她甚至是躺在裹尸袋里,嗯,走的,不知道她哪里搞来的,没有麻烦到任何人。”
      阳翔看到父亲握紧拳头,竭力控制住自己。
      父亲问了她具体的离世时间,然后问了洒骨灰的地方,慰问了银发男人几句之后,阳翔跟父亲离开了颐养院。
      回程的路上,长长的一段沉默后,阳翔忽然听到父亲发出怪异的声音,他余光一扫,发现父亲蜷着身体,捂着脸,无声地抽泣。
      阳翔不敢说任何话,也不敢有任何行为,他从没有见到如泰山般不可动摇的父亲哭泣过,他被父亲显露出来的软弱震惊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父亲恢复了平静,他目光呆滞地望着车窗外。
      阳翔想到了母亲。
      父亲和母亲一直是大家交口称誉的恩爱夫妻,父亲忠诚专一,对母亲温柔体贴,说起母亲总是赞美和感谢,而母亲虽然自身成绩不俗,但对父亲一直都很仰慕,很尊重,对父亲很体贴。即使家里有佣人,她空闲的时候总爱为父亲和兄弟俩亲自做饭。
      虽然阳翔有时候觉得父亲过于大男人主义,对家里不够关心到位,但对母亲,在他看来,父亲是无法挑剔的。
      这样的表现居然不是因为爱。
      父亲忽然开口说:“阳翔,从小到大,我一眼就爱上的就只有滑冰,和她,我想要的就是这两个。”
      但阳翔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父亲滑冰,即使去慰问运动员,运动员撺掇他上场露一手,他都用年纪和伤痛推脱,从未下场。
      “爸,”阳翔问,“如果能再来一次,你真的愿意舍弃这些功成名就去和她在一起?”
      父亲说:“阳翔,路是走出来的。我今天的成就,是你妈和我,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路,我如果跟她在一起,走不到这条路,还有别的路可以走,成功不仅仅有一个标准,个中滋味,如人饮水。你们好像都不明白这个道理,她也不明白。”
      “可是爸,这条路多敞亮啊,每个人挤破脑袋不都想挤到这条路上吗?”
      “敞亮是目的吗?幸福才是目的。”
      “你跟妈不幸福吗?”
      母亲,那个漂亮,优雅,一直在为父亲付出的母亲,他替母亲感到不值。
      “我原以为,跟你妈这几十年了,我已经爱上你妈了,有时候她出去开会没在家,我还不习惯。”父亲说,“但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没有你妈,我可能早也活不下去了。”父亲说起了往事,“第二次冬奥会结束后,我花了很长时间去找她,后来发现她不在了。我痛苦极了,没办法睡觉,没办法进食,抽烟喝酒,运动员生涯算是彻底结束了,过得浑浑噩噩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我都记不太清了,是你妈一直在我身边,教我学会放手,学会接受没有结果的生活的。”
      “妈知道赵小姐跟你的事?”阳翔很惊讶,“我意思是,她知道赵小姐在你心中的分量?”
      父亲点头,“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待这个事的,她陪着我走出来之后,我就跟你妈结婚了。”
      父亲根本就没走出来,他只是将这件事打包封好,放到心里的某一个角落。那个死去的女人就像剜不去的坏死骨肉紧紧吸附在他身体里,在漫长的岁月里侵蚀着他。
      如果他真的走出来了,他就不会放弃滑冰,就不会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就失去了生存欲望。
      尘封的疼痛像滚雪球,随着时间越来越剧烈,一旦开启,就压垮了他。
      父亲也没接受没有结果的生活,阳翔想,那张纸条就是最终的答案吧,也许年轻的父亲无法承受那个答案的分量,但是历经世事的父亲,能更好去理解那个答案吧。
      “阳翔,我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父亲那双已经没有昔日光彩的眼睛看上去空洞无比,“我跟她有关系之后,对我而言,她就不是别人了,她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这种感觉从来就没有消散过。”
      那个给父亲留下答案,让父亲活了下来的女人是个怎样的人呢?母亲又是怎么看待她的呢?
      阳翔打算再去拜访一下表姑姑。
      说干就干,约上堂姐莱尼,在一周之后的周六去了表姑姑家。
      阳翔穿着得体,两手提着礼物,对穿着背心短裤人字拖,嚼着口香糖的堂姐有些嫌弃,“你怎么穿成这样?”
      “这是我亲舅公家,我整个大学时期都在这里蹭吃蹭喝啊,我干嘛要穿成你这个搞笑的样子。”堂姐嗤笑一声,翻了个白眼。
      电梯开门后,她走到一户人家,把头伸到人脸识别系统前,门就开了。
      “莱尼?”
      一个甜甜的女声传来,一个同样穿着背心短裤和人字拖的女孩拉开门,出现在二人面前。
      阳翔觉得大脑里的感官系统急速缩小,他所能感知到的事物跟着急速减少,最后只能看到一个人的脸,听到一个人的声音。
      “喂,见到美女傻啦?”堂姐使劲推了他一下,又嘲笑道:“没见过世面的臭小子。”
      她问女孩,“你妈呢?”
      “她跟我爸去旅游啦。”女孩回答。
      “啊,我不是说我要来吗?”
      “你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呀,我妈还用得着在家等你?你也没说要带人过来呀?”
      女孩露出疑惑的表情看阳翔,“你不进来吗?”
      阳翔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只能跟着女孩的指令去行事。
      “我堂弟,阳翔。”
      “你堂弟呀,我还以为是你男朋友呢,以为你带过来给妈掌掌眼呢。”
      堂姐没有给他脸,手臂搭在他肩头,不可置信地说:“他这样呆,你居然以为是我男朋友?在你眼里,我到底有多差。”
      “哈哈,哪有,他还蛮可爱的呀。”女孩露齿一笑,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把阳翔的视线都勾过去了,“你好,我叫陈娜。”
      “舅公!”堂姐不想理会他们两个,往里面走去。
      “进来吧。”陈娜想接过他手里的礼物,阳翔躲了一下,“东西重,我拿就可以了。”说完,居然脸红了,不仅脸红,连脖子耳朵都一起红了,他感到背部沁出汗来。
      “那行吧,跟我进来。”陈娜好像也有点脸红了。
      ————————
      尾声
      冬天,又是一年冬天。
      阳跃在赵希婷死忌这日,独自一人来到她骨灰的洒放之地。
      他裹着大衣,海风吹得他肌肤生疼,但他还是面对着大海,孤独地站在那里,李恒亮到底还是没按她说的把她的骨灰就近洒向大海,没忍心将她抛洒在异国的海洋里,而是洒在了她家乡的海际。
      不远处,也有一个穿得一身黑的人跟他一样,面对着着大海站着,久久不愿离去,直到太阳落尽,两人一前一后地才慢慢地往马路走去。
      两人隔日在车站的候车区又遇见了,那人转头看了好几次阳跃,最终上前问:“请问你是阳跃先生吗?”
      阳跃没认出她来,那人也不介意,自我介绍道:“我叫穆梅,赵希婷的朋友。”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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