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的声音》汀旋

18、阳某挨训记

　　江汀羽只希望她是转学来好好学习，然后冲刺高考的。

　　希望，她别搞出什么幺蛾子吧，江汀羽想。

　　笔尖落在书上，点出好几个大小不一的黑点，江汀羽看了一眼，转手在草稿纸上胡乱画了一通。

　　许轻至一手拿着圆珠笔瞎转，一手在试卷上有节奏的拍着，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江汀羽叹气的声音。

　　刘锋回教室来的时候班里一片寂静，全都在低头做题，这是前几个学期很少能见到的事情。

　　离下课只有一两分钟的时候，刘锋手拿黑板擦在讲桌上拍了拍。

　　“再重复一遍，这个星期周三到周五三天时间，要进行周考，周一周二的课呢，还是正常上，这周考试呢，周末大概率也不会有作业了。”

　　他前面几句话没人认真听，真正有人在乎的是最后那句，毕竟都是学生，都很讨厌作业。

　　·

　　收假时的空闲时间比平常多一点，虽然不是太多，但也足够学生疯耍着玩了。

　　林楚枫抱着校服外套，一个人慢慢悠悠地走在路上。

　　寝室楼下方的花花草草已经被浇过水了，尚未干去的小水珠被宿舍里散发出来的光照的亮晶晶的，空气里都弥漫着一大股泥土的味道。

　　今晚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回去洗洗就能躺床上摆烂了。

　　初中的时候，林楚枫常听见物理老师说：“想躺平呢你又躺不平，想内卷呢你又卷不起来。”

　　这就是林楚枫现在的状态。

　　明知离高考不远了，却还是一点紧张感也没有，明明什么事也没有，却还是焦虑着各种事情，清醒而堕落。

　　·

　　回寝室的第一件事，去洗脸漱口，这第二件事，就是躺床上翻手机了。

　　床右边是墙，白花花的，每当夜晚被热醒的时候，林楚枫都喜欢往墙边凑，起码能获得一点凉气。

　　江汀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发了条消息给他，看时间，二十多分钟前。那时候还在上课。

　　林楚枫的手机上课的时候是开静音的，所以不会听到。

　　-那个，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林楚枫回了他。

　　-问吧。

　　江汀羽像是一直守在消息页面上一样，回消息的速度非常快。

　　-你觉不觉得那个新来的姑娘很眼熟啊？

　　-有点，怎么了？

　　手机对面，江汀羽一脸不太高兴的表情。

　　-你还记得她吗？

　　-可能见过，但我想不起来了。

　　这种结局江汀羽还在江汀羽能接受的范围内，他叹了口气，随后回复了一个“嗯嗯”，就不再说话了。

　　说不感到诧异是不可能的，林楚枫蹙起眉头，盯着那两个嗯字发起呆来，屏幕快要灭下去的时候，他又将手指覆上去重新点亮。

　　林楚枫突然有点担心，那种感觉从心底而来，渐渐攀上大脑。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看得出来，江汀羽是个很守纪律的人，不会上课玩手机的，除非……

　　他一定是有什么心事或者麻烦了。

　　林楚枫想了又想，删了又打，给江汀羽发了两条消息过去。

　　-有事可以找我。

　　-什么事都行。

　　江汀羽看到了，并且自动把这两句话理解为“有我在”的意思。

　　-谢谢。

　　·

　　上星期的周五晚上，阳永给魏曲星发过一句话，内容是：如果我说我能立刻就站在你面前，你会相信吗？

　　魏曲星觉得有那么一点荒唐，“冰淇淋太阳”的地理位置在C省，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我们两个隔了差不多一千多公里呢，你要我怎么相信啊？

　　-总有一天你会相信的。

　　现在，魏曲星坐在篮球场边上的大楼梯上欣赏天上的星星，想起这句话，还是觉得有点好笑。

　　频繁和异性聊天会产生恋爱迹象，这一点她也逃不过，即使她清醒得很。

　　“星星，你想什么呢？”一旁的闺蜜问她。

　　魏曲星摇摇头，叹气后说了句没什么。

　　罗忆然：“你明明有心事，不然你干嘛发呆？”

　　魏曲星一愣：“我发呆了吗？”

　　罗忆然正色地点点头。

　　魏曲星很少发呆，换作平时她这个时候都在寝室里做习题，今天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罗忆然说要来篮球场玩的时候，她竟然鬼使神差地跟着来了。

　　“可能是我不经意的吧。”魏曲星说。

　　在罗忆然怀疑的目光下，魏曲星把她推向前去：“好了好了，去玩你的羽毛球吧，我真没事。”

　　说是来打羽毛球，可魏曲星从头到尾都在大楼梯上坐着，一动不动，像只人形玩偶。

　　身后传来很小的脚步声，魏曲星第一反应是有人从后面经过，也没怎么在意。

　　直到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魏曲星。

　　“？”

　　魏曲星回过头，高瘦的男生在台阶上站着，她第一眼只看到了一双穿着运动鞋的脚。

　　“阳永？你有什么事吗？”

　　阳永从台阶上走下去和她坐一块，中间隔出一条小缝。

　　“没什么事，就叫叫你。”阳永抬头看上空：“你一个人在这坐着看星星啊？”

　　魏曲星对“就叫叫你”这句话没得话说，她点头不语。

　　气氛有些奇怪，魏曲星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在发烫，心跳也在“咚咚咚”的快速跳。

　　我这是怎么了？我不会这么紧张的，不会的，从来没这么紧张过，不，这不是我。

　　魏曲星脑子里冒出一堆PUA自己的念头，感慨在灯光昏暗的篮球场上，阳永看不清自己现在的状态。

　　她缓缓捏紧了自己的衣服下摆，余光不断往阳永身上看去。

　　和自己喜欢的人坐在一起，难免会特别紧张和生疏，阳永表面沉着冷静的，内心却早已汹涌澎湃。

　　魏曲星沉不住气，率先问了他一句：“你……来这干什么？”

　　阳永回话很快，像是一直在等着她主动说话一样。

　　“我下课就来这打球了，现在打累了，歇会儿。”

　　“哦……”

　　话题就这么断了。

　　我得想点能说的，不然一男一女在这坐着却一句话也不说，太奇怪了。

　　可是我能想点什么能说的呢？

　　问问她周末过得怎么样？可是我和她不太熟。

　　要不问她喜欢什么样的人？可这样未免太暴露了点。

　　阳永在内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呼出来。

　　他想，要是我现在是“冰淇淋太阳”就好了，什么都可以问她。

　　熟的是“冰淇淋太阳”和“来自银河系的小星星”，不是阳永和魏曲星。

　　魏曲星也想找话题，可是一通乱想下来，好像聊什么都有隔阂，只好板板正正地坐着，什么也不说。

　　但即使两人之间没什么话题，阳永还是坐到等魏曲星走了，他才起身回寝室。

　　·

　　只是一回到寝室门口，除了江汀羽之外，所有人分成两排，一边五个，站军姿般堵在门口两侧。

　　江汀羽靠在爬梯上，一脸慈爱地望着他。

　　多人寝室很多都是不按班级住一起，想住那就住哪，和班主任报备一声就行。

　　阳永对眼前的一番风景搞懵逼住了，他左边嘴角抽搐了两下，抬起食指指向周姓宿舍长：“你们……”

　　还没来得及完全把话说出口，他的嘴唇就被左边第一个人的大手给捂住了。

　　“唔……”阳永双眼充满别样的恐惧，一双眼睛上都写着“你们要干什么？杀人诛心啊？”

　　周鑫森带头后，七八个人一窝蜂地把阳永的四肢抱住抬在半空，阳永整个人都靠舍友爸爸们支撑着，他不敢乱动，唯恐哪个小人一撒手就让他掉下去，到时候他的腰可就不保了。

　　他大喊：“不是你们干嘛，我才刚回来啊，脚还没洗呢！放我下来！”

　　周鑫森双手抱臂站在一旁，用“朕要赐你五十大板”的语气说：“高三四班阳永，你可知罪？！”

　　阳永哭笑不得：“我犯什么罪了我？”

　　“我嘞个乖乖啊，”周鑫森忽然换了一种讲话腔调：“咱们寝室高一的时候就一起宣誓过，如果哪天，你有了喜欢的人，那就告诉兄弟们，兄弟们好帮你想个办法追人，现在呢，你简直就是违背我们之间的誓言！”

　　阳永这才想起，高一上学期的某一天晚上，自己也跟着宣誓过，而且宣誓的比谁都斗志昂扬。

　　打脸的是他，那时候他还没和江汀羽认识，所以江某没有宣誓过，就不用受此大罪。

　　被一群平均身高一米八的男生举在高处，阳永脸都快怼到墙上的灯泡了，此时身下的男生们都在喊着：“你一点都不仗义！”

　　有几个人松了手，阳永感受到下坠感后，立马怂了。

　　“各位大哥各位大佬，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本小弟一定什么都告诉你们！”

　　听到他这么说，周鑫森大手一挥，示意大伙把他放下来。

　　阳永落地的那一刻就把矛头对向江汀羽：“是不是你透漏了风声？”

　　“啊？”江汀羽一脸无辜。

　　周鑫森把手机屏幕放出来：“不是他，诺，自己看。”

　　阳永把眼睛眯起来盯着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偷拍的照片，恰好是他在篮球场上和魏曲星坐在一起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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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镜男道：“老憨偷拍到的，还偷偷让我们看了呢。”

　　“现在认罪了吗？”周鑫森道。

　　阳永“哼哼”了两声，终于妥协了：“我认我认。”

　　周暴君立刻下了圣旨：“来人呐，给朕拖下去打五十大板！”

　　所有人都笑出了声，其实都是开玩笑，根本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其中一黑皮男生道：“有什么问题记得找咱哥几个，明白不？”

　　阳永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我去洗脚去了。”

　　好不容易各干各的后，寝室都快熄灯了。

　　江汀羽的嘴角还没放下来，阳永洗完脚回来就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在他肩膀头上打了一下：“你还笑，不准笑！”

　　不说还好，一说的话江汀羽更想笑了。

　　他回击了阳永几下，笑得肚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