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的声音》汀旋

1、恰似住神山

　　总有一天，阳光破开云层，穿过雾霾，你会摆脱束缚，获得自由——
　　我赌你爱我，你回头看看我啊。

　　十七岁的江汀羽在这张撕成异形的牛皮纸上写下这么几句话，告诉十七岁的林楚枫，自己爱他。

　　那张牛皮纸被林楚枫贴在手风琴相册的最后一页，旁边还用彩笔添上了几个字，颜色特别显眼。
　　你不赌也是赢的，我爱你。

　　年少时的所有记忆在林楚枫脑海里炸开，曾经那些苦不堪言在这本相册里却成了最美好的往昔，林楚枫勾唇浅笑，把相册合起来，抬头望向不远处把锄头扔一边，正向自己飞奔过来的小乖。

　　虽然抬头就看见了，但林楚枫没躲，反而张开双臂让江汀羽一股脑地撞上来。

　　冲击力让俩人倒在了绿色的草地上，这里广阔无垠，四季如春，一眼望不到边的深林草原上住着好些人家。

　　林楚枫一脸宠溺地笑出声，任凭江汀羽躺平在他身上，他反手揉揉江汀羽的脑袋，说：“又想摆烂了？”

　　“嗯，”江汀羽抬头笑道：“但我只摆烂一小会儿，等下我又会去继续挖了。”

　　中午，江汀羽在林楚枫做饭的时候去深山里摘了一大捧野花，红的绿的紫的蓝的全被他直接连根拔起，说是要把它们种在草原上，给绿油油添上点五彩缤纷，还说一定要自己一个人弄，绝不要林楚枫帮自己。

　　“好了，这都下午了，累了就歇会儿，我去挖，今天挖不好明天再继续。”

　　江汀羽一向有那么一点点嘴硬，一开始还撇嘴说不，后面就越发软了下来。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他在林楚枫耳边轻轻说。

　　·

　　太阳落山之时，俩人一起躺在草原上观赏日落带来的余晖。

　　他们下午经常在这片地上看日落，日积月累，无数个各有魅力的晚霞都存进了江汀羽的手机里。

　　只是今天的晚霞，和往日有些不同。

　　大面积的火烧云覆盖住半边天，火红的光芒似乎是要把全世界都染上它们的绚丽夺目，让所有人都知道，它们辉煌璀璨，梦幻得让人着迷。

　　小溪对岸，各家的烟囱纷纷冒起青烟，江汀羽用余光望向林楚枫的侧脸：“楚枫，给我唱首歌听呗。”

　　“想听什么？”

　　江汀羽喜欢听林楚枫唱歌，在他觉得在一起很浪漫的时候，都想听听林楚枫唱歌。

　　“周董的《晴天》。”

　　世界像是自动给林楚枫做了背景一样，他的歌声总是像混合过音响设备，自带伴奏。

　　“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年就飘着，童年的荡秋千，随记忆一直晃到现在，Re So So Si Do Si La，So La Si，Si Si Si La Si La So，吹着前奏望着天空，我想起花瓣试着掉落，为你翘课的那一天，花落的那一天，教室的那一间，我怎么看不见，消失的下雨天，我好想再淋一遍，没想到失去的勇气我还留着，好想再问一遍，你会等待还是离开……”

　　唱到下一句的时候，四周刮起了微风，把俩人的刘海吹得凌乱。

　　啪……啪……啪……

　　江汀羽像个小孩子一样，林老师在台上唱，他在台下傻乎乎地拍手跟节奏。

　　“楚枫，我们以后，要一直生活在这里吗？”

　　“你想吗？”林楚枫反问他。

　　“想啊，这里山清水秀的，乡友还这么友好，最重要的是还有你陪我，难道你不想吗？”

　　“我也想，那就一直住这吧，我也挺喜欢这的。”

　　他们身后是一大间木屋，门口用花花草草装饰得装饰异常美丽。

　　这里时不时还会有几个穿着白裙戴着花环奔跑的女孩子，阳光照耀这片大地那刻，她们像极了守护神山的少女。

　　这么一想，江汀羽觉得这座山，就是神山。

　　他正望着晚霞幻想着，林楚枫站起来拍拍衣服上沾的碎草。

　　“好好躺着吧，我去挖坑。”

　　·

　　傍晚，整个草原无一处不被月光笼罩。

　　鲜花被一棵棵栽进肥沃的土壤里，江汀羽往上面泼了好些水，水滴挂在花瓣上，在月光下像星星一样发亮。

　　林楚枫牵起江汀羽的手：“走啦，回去吃晚饭。”

　　“好，我想吃糖醋里脊。”

　　“嗯，回去给你做。”

　　·

　　星空下的两位少年手牵着手一起回到那间木屋里，没一会儿，热气便从窗户冒出。

　　江汀羽坐在椅子上出神地看着窗外，突然，他感觉像是有东西划了过去。

　　于是他来到窗户旁边，看看那东西会不会再次降临。

　　一会儿后，他拽拽林楚枫的衣袖，语气有点小激动：“楚枫，快看，是流星。”

　　林楚枫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江汀羽拉了过去，往窗外一看，流星雨一个接一个地往下划，他不由得愣了下。

　　江汀羽笑着双手合十，脑袋里此刻装满了愿望。

　　林楚枫听到他说：“我希望我和楚枫能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话音刚落，他又踮脚在林楚枫嘴角上落下了一吻，一触即分。

　　“……”

　　林楚枫抬手摸摸他的脸颊，身体慢慢贴近他，俩人眼睛挨在一起，暧昧得能拉丝。

　　江汀羽环住林楚枫的腰，问他：“你的愿望是什么？”

　　“和你一样，然后……”林楚枫话说到一半，歪头在江汀羽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又说：“希望你永远开心。”

　　流星雨还在下，它们会把林楚枫和江汀羽的愿望带向世间，去看各种美好的万物，他们的爱情美好且坚贞，在经历过苦难后依然坚定地选择对方，永不磨灭。

　　时间倒转，思绪回到十二年前，那年，江汀羽说自己爱林楚枫，被骂得狗血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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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二三年，冬末。

　　天气原因，镇上阴沉沉的，一只小型田园犬跳进围栏里的大石头边上埋东西，埋好之后警惕地环顾了下四周。那石头差不多一米八几，上面用红色字体写着“绪唐”两个显眼的大字。

　　那小狗一路避开路人跑到一户人家门口，对着门汪汪叫了两声。

　　几秒后，那木门“吱”的一声打开，林楚枫把手里的陶瓷狗碗放到小狗面前，说：“今天多给你加了点骨头，快吃吧。”说完还轻轻抚摸了下它的脑袋。

　　它哼哼了两声，像是在说谢谢。

　　门口左边是个靠墙的小窝，里面有保暖的毯子，顶上还加了层防雨布。

　　这小窝是林楚枫给小狗做的，林楚枫捡到它的时候下雨，想着在屋里给它做个窝，结果它怎么都不进去，林楚枫没办法，就把窝安在了走廊边上。

　　“今天一天没见你，是不是又跑去找布丁玩了？”

　　“汪！”

　　这就是应了，林楚枫笑笑说：“快吃吧，我先进去了，冷的话到我屋里烤烤火。”

　　·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外面寒风凛冽，在街上来往的路人被吹得瑟瑟发抖。

　　林楚枫的屋里开了取暖炉，又因为屋里有点窄，所以非常暖和。暖黄的灯光从屋里冒出去，还有那么一点的温馨。

　　小狗吃完饭就走进去，笨拙地用脑袋顶门，想把门给关上。

　　林楚枫走过去把它抱起来放在取暖炉旁边刚刚好的位置：“好了好了，你去躺着吧，我来关就行。”

　　木门有点旧，不管打开还是关上都会发出陈旧物的标志性声音。

　　·

　　晚上，隔壁传来一阵阵噪音，林楚枫难耐地翻了好几次身，被吵得睡不着。

　　这栋房子有两楼，一楼是间小卖部，老板娘喜好打麻将，当时林楚枫是这里唯一住着的人，她就把小卖部扔给了林楚枫帮自己看，每个月开他三千五百块的工资。

　　二楼是四间房，靠里的两间被林楚枫给租了，旁边的两间是空着的。

　　可能是隔壁有人租进来了吧。

　　林楚枫呆滞地望着天花板，街上的灯光从窗户透进来，即使屋里灯灭了，也会微微亮着，直到半夜两三点才会完全变黑。

　　天黑了。

　　他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

　　第二天早上，林楚枫很早就起来了。

　　他在小狗旁边的碗里倒了点牛奶，洗漱完就去打开了小卖部的门。

　　因为明天就过年，屯年货的人比较多，他得早起来点整理店里的东西，不然的话忙不过来。

　　忙活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他轻轻喘了会儿气，随便找了张折叠椅就往上面躺，耳机一戴歌一放，他就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

　　江汀羽昨晚累得够呛，今天起得晚了点，好在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他还赖了会儿床。出门看到林楚枫养的那只小狗，他还上前摸了一把。

　　本来想出门买个早饭，但看到小卖部的门开着，他就寻思着买盒泡面凑合。

　　走进店里刚刚一秒，他就像是被什么力量拉了回来，站在货架旁边看向椅子上的那个人。

　　他虽然半张脸都被帽子遮住，但江汀羽还是认出了他是林楚枫。

　　“他怎么会在这儿？”江汀羽喃喃低语。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林楚枫慢慢抬起头，和江汀羽来了个猝不及防的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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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楚枫从椅子上站起来：“不好意思，你买点什么？”

　　江汀羽直愣愣地盯着他的脸看，那眼神明显带着不清不白的感情。

　　林楚枫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正要再说什么，江汀羽就开口了。

　　“我……自己看看吧。”

　　“嗯。”

　　江汀羽的心脏现在跳的很快，走进店里这找找那找找也没能找出什么名堂来，脑子里想的全是接下来该怎么和林楚枫多说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