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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季见予一大早的飞机,苏冷跟着起床。

      “被吵醒了?”季见予系着衬衫扣子,好笑看着她。

      苏冷摇摇头,“我昨晚又跟晨皓改时间了,还是尽早出发好。”

      外面天还是阴沉沉的,像傍晚,被雪和雾笼罩,让人容易对时间产生错觉。两人互不干涉,苏冷洗漱出来后季见予似乎在翻找什么,她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无言走过去。

      “你不用太担心,我已经让时边联系了他那边工作的朋友,昨天也联系上你表哥他们给爷爷转院,争取最好的治疗条件。”

      苏冷浑身一僵,侧过身定定看着他,明明刚含过漱口水,可舌尖一片苦味。

      “我那枚袖扣呢,你有见过吗?”

      “哪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天好像一下亮起来了,又或者是雪变大了。

      “就宝石蓝那枚,不会是你给藏起来了吧?”季见予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国际航班的起飞时间也在他掌控中。

      “我藏它干什么,买回来就是给你用的。”苏冷走过来加入寻找。

      季见予哼哼一笑:“买回来就藏在书房,要不是我自己发现它就成古董了。”

      没找到,苏冷咬了咬唇要转身去别的地方,话没过脑:“你怎么不怀疑是我买给别的男人。”

      某个音节一顿,苏冷险些咬到自己舌头,浑身过电般四肢无处安放,身后没有静默太久,季见予把衣柜门合上了。

      “苏冷你记住,我们已经结婚了。我不敢说我是个痴情种,对情感多负责,但婚姻更多是一种责任,我希望你能明白这点。”

      他语气绝对不算冷厉,许是室内温度太高,酿出几分徐缓,郑重的柔和。苏冷没经历过牧师在高朋满座里询问她“愿不愿意和身边这位男士共度一生,无论生老病死、贫穷或富有都不离不弃”的魔幻时刻,只觉得此刻的季见予就是他们这场重逢里具有无上信仰的神父。

      垂在身侧的手无声握紧了,出卖了她的茫然与无助,以及一点点毫无分量的反抗。

      “走了,到B市给我个消息。”

      季见予没用袖扣,拿上大衣边走边套,行李箱昨晚已经搬到车里了,他离开得干脆。

      去机场的路上,他疲累至极在后座闭眼小憩,王叔问他是不是没休息好。

      “您明天回老家?”

      “是,明天理桥就从丈母娘家回来了。”老人家嘴上说着一来一回麻烦,但即将能与儿子一家团聚,语气还是雀跃。

      起雾的车窗,除了一片白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季见予却在欣赏,眉眼透出淡淡忧郁,思绪飘远了。

      文玉的电话意料之中打过来。

      “中午让蕉蕉过来吃饭吧。”

      季见予母亲越来越藏不住心思,年轻时强势精明一股劲被岁月涤顺了,她又不是没有苏冷电话,婆媳俩远算不上不和的程度,想请她吃饭何必多绕一个弯子先打给季见予。

      不过是想关心即将登机的儿子。

      “她爷爷突发脑出血摔倒,骨头也摔断了,今天她要去B市。”

      文玉很意外,“她怎么去?”

      “让晨皓送去了。”

      季见予没告诉文女士本来他们夫妻都要去英国。想到这里,他心头总有股说不上来的烦躁,很多年没有过如此糟糕的体验感。

      落地后的餐厅他都已经订好,Coppa Club,提前三周,24小时之前无法按时就餐需要取消。

      他有机会,但还是选择被扣掉20磅。

      大冬天,英国比淀城更冷又潮,在泰晤士河旁边吃英国菜,季见予觉得很白痴。但玻璃球造型很漂亮,视野好,可以看到伦敦塔桥。

      女孩子喜欢。

      苏冷热衷粉色的浪漫。

      见鬼一样,时隔很久,季见予那颗只用在女人身上的七窍玲珑心再次醒活。

      电话那头,文玉难得用俗套教育的口吻对季见予说:“其实你也应该跟过去看看,又大过年的。”

      季见予脸色发白,薄唇抿着,久到文玉以为他已经把电话挂断了。他冷笑一声;“我以为到时候您又要说我胳膊肘往外拐,孝顺过头。”

      这气不到文玉,她公平公正评价:“蕉蕉这孩子很孝顺,在年轻人中,她又娇生惯养长大的,实属难得。”

      去年苏家老太太住进医科大附一神内科后,文玉闲来无事念及苏家和季宏风的旧交情亲自去探望,一进门就看到苏冷一个人在给老人搬坐便器。

      因为安排的是单人间,没有挂帘,苏冷也没想到文玉会在这里出现,惊慌之下招呼都来不及打。

      味道很大,场面也很难堪,苏冷第一时间挡在老人身前,声音都不稳:“文阿姨,您等会儿再进来吧,对不住。”

      等处理完,苏冷轻轻把门带上再出来,文玉站在走廊浏览科室医生的简历。

      “文阿姨,您怎么来了?”

      苏冷头发夹在后脑勺,厚厚一把有些兜不住,鸡毛掸子一样,另一种凌乱破碎的美感。撸上去的袖子也放下来了,接待来探望的人,她很沉默地把狼狈一面收起来。

      “我来看看,环境怎么样,还满意吗?”

      苏冷急忙回答:“当然,多亏季叔叔和您。”

      “关他什么事,他老了,人在卫生厅又怎么样,手还没他儿子伸得远。”听了文玉的话,苏冷反应半天,照顾病人是个艰辛又孤独的过程,短短几天,苏冷觉得自己大脑已经萎缩。

      看她一脸茫然,文玉微笑说:“是季见予帮忙联系了他同学,就这个,姓谈的,听说是整个医科大最年轻的副主任医师,脸面应该挺大的。”

      苏冷突然觉得心慌,扯了扯唇角,“原来是这样……不管怎样,谢谢你们,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

      怪不得,当晚季宏风打电话去问的时候给出的信号就是有些棘手,之后再通电话,季宏风十分抱歉告诉她实在调不出床位。副厅长都卖不出面子,本来苏冷已经死心了的,觉得或许可以调去其他院区也不过是碍于情面给出的解释。但后来突然告诉她,附一神内可以安排入院,苏冷感激涕零,季宏风话都没说完。

      碰到谈时边,两人其实都是一愣,不知道是多年未见的缘故,还是谈时边本身也不知道vip是她。

      “奶奶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本来你季叔叔也要来的,厅里临时有事。”

      “确诊了痴呆,吞咽也受到了影响,现在只能吃流食,其他没什么大问题,精神好多了,偶尔我们也会扶她下床活动活动。”

      文玉很理性地安慰她:“别太悲观,老人到这个年纪,不可避免的。”

      “嗯,其实我也明白他们到这个年纪这个状态已经可以了。”苏冷捋了捋碎发,讪讪笑:“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这个年纪。”

      “胡说!”文玉制止年轻人的胡言乱语,苏冷吐了吐舌头,俏皮一笑也扭过头去看医生简介。

      穿白大褂的谈时边,周正的职工照也很突出。

      还是以前那副高冷不近人情的死样子,苏冷想起每天他带一群学生查房也是严酷态度,但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了。

      有一次他单独过来询问老人感觉怎么样,说普通话老人也无法给回应,苏冷就蹲在床头用家乡话翻译,直到老人点头或者摇头。交流病情自然也只能和苏冷。把人送出去的时候,谈时边突然扭头看她,口罩下他表情看不清:“你变很多。”

      十年,没有谁总是青春的样子。

      他们都变了,但有人永远年轻。

      这几天兵荒马乱,那刻静下来,第一次,苏冷看到谈时边时,脑海里想起了那张不曾褪去色彩的美丽面容。

      “有时间的话,阿姨想请你吃个饭。”

      苏冷回神,心跳徒然脱轨,还没来得及开口,文玉又问:“奶奶休息了吧?”

      “睡着了,但我得等爷爷过来,和他换班。”

      想起刚才那一幕,文玉不算意外,但还是问:“没请个护工吗?”

      苏冷有些无奈,“老人家不信任外人,我们亲历亲为也更放心。”

      文玉没强人所难,看了眼时间,叮嘱她:“照顾奶奶也要关心自己身体,我还有事,刚才那些营养品你收下吧。”

      “谢谢阿姨,等奶奶醒过来,我会告诉她您来过。”

      “下次我和宏风一起过来,到时候再一次吃顿饭吧。”

      苏冷有些不知所措,羞赧开口:“要请也该是我请你们一家人。”

      文玉没驳回她这个说法,算是默认。中午在餐桌上,文玉直接问季宏风:“你觉得苏南添这个女儿怎么样?”

      “蕉蕉啊,是个好孩子啊,以前是脾气大了点,南添宠的。”季宏风不觉得这没什么不好,女孩子就应该宠着哄着,富养是一定的,让她拥有足够的爱,足够的见识,长大后才能自由又坚定的做一个女人。

      他要是也有个女儿,也得宠上天。

      看现在的苏冷,成长得多好,沉静许多,人也不毛躁了,教养和气质是骨子里出来的,接人待物方面无可指摘。

      季宏风还是羡慕苏南添。

      “做你儿媳妇怎么样?”

      季宏风险些被呛,水像一口老血喷出来,脸湿漉漉的也掩盖不住震惊。文玉十分镇定给他扯了张纸。

      “老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再想见予稳定下来也不能……这么草率吧。”

      “我这不是和你商量?”

      季宏风缓了一阵,惆怅说:“我当然是乐意,不瞒你说,他俩小时候我就动过这个念头,但你看他们每次见面,从来不对付,长大青春期就更加了,话都不说。高三他们虽然是同学,但见予没多久就去美国了,十年没见过,那天在酒店大堂,你儿子人都认不出。”

      “多年不见不熟悉很正常,你儿子什么死样子你也清楚,玩都要求死高,何况结婚。”

      季宏风嘀嘀咕咕:“这是你吧……”文玉觑他一眼,继续说:“蕉蕉算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了,也知根知底,虽说她妈现在是复杂点,但影响不大。漂亮不用说,学历也过得去,最重要的是这次见面,我承认我之前对她的偏见都没有了。今天去医院,我看到她一个人照顾南添他妈,端屎擦尿的,说实话,我爸那会儿病着我都没做过这些事,何况那是隔代的人。你想她以前多娇滴滴,鞋子沾一点泥就大哭大闹耍赖,可能真是南添出事让她被迫成长了,独自在外这么多年,她身上也毫无世俗的腻味,谦逊又不卑不怯,真的让人眼前一亮。”

      饶是季宏风也几乎没听过文玉说这么多话、用这么多词汇形容一个人,觉得惊讶又欢喜,逐渐着迷,满面红光托着腮:“你现在觉得孩子好了?以前还总嫌人家宠坏孩子。”

      “此一时彼一时,我什么时候都是实话实说而已。”

      季宏风重重叹口气,脑子里已经浮想翩翩了,苏冷和季见予两个人同框,的确太养眼。

      “咱们怎么觉得都没用,姻缘姻缘,讲究一个缘分,如果两个孩子没那想法,都白扯。”

      “我也是有这个想法,呵,你那个儿子,可会和人作对。”

      玄关突然响起一声笑,夫妻俩皆是一怔。季见予缓缓从阴影里走出来,西服随意往肩上一甩,流里流气的闲适优雅。

      “文女士,您要是少担忧您儿子孤独终老,我看您还能年轻十岁。”

      季宏风心一咯噔,心虚死,不知道这小子躲着偷听多久了。文玉倒是波澜不惊,瞥一眼,“你死回来干什么?”

      “我要不回来说不定哪天突然就要多叫两个人‘爸妈’了。哦,也有可能只用叫‘妈’。”

      他态度散漫,口不择言,季宏风被气到,用手指他,又恨又怒:“你少给我不正经!”文玉不紧不慢放下茶杯,习以为常,轻轻笑:“看到了吧,就算他不说话一张苦脸也能让你心梗。”

      季见予按了按眼角,语气无奈:“您就别咒自个老公了吧,回头爸病倒了我可不敢保证有时间在床边给端屎擦尿。”

      他毒舌冷酷和文玉如出一辙,季宏风大半辈子早受惯了,粗叱一声:“用不着你!”

      季见予站着不动,修长身材怎么摆都赏心悦目,头发有些潦草薄薄一缕从额尖搭下来,唯独一张清俊的脸麻痹。

      家里难得聚齐三人,文玉出声打破降到冰点的气氛,“吃了没?”

      到这个份上,坐下来平心静气谈一次是不可避免的了,季见予也不排斥,自己先栽到沙发,“不用管我。”

      夫妻俩倒还真没再继续理会他,重新拿起筷子的同时捡起刚才的话头,氛围融洽,好像这个家不曾有第三人。

      季见予扭头看了眼,掏出手机“咔嚓”一张,笑出声。

      他盯着自己随手拍就能出片的“杰作”看,看够了才意犹未尽一一回复消息。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心思,说说吧,你什么想法?”

      季见予其实没有刷手机的习惯,看久了他头痛,眼睛也涩,更何况和人对话,他会先把屏幕熄灭,专注交谈这一件事。

      “您什么心思?文女士,你儿子真的很忙的。”

      文玉不动声色凝视他,眼神凌厉。年还没过完,家里随处摆有各种坚果零食,季见予觉得嘴巴索然无味,弯腰拆了颗糖放嘴里,齁甜,一进嘴他就又给吐出来了。

      “是你们揽下把她联系医院的麻烦事,结果爸又没法办到,我刚好有这层关系,对方是我兄弟也是她同学,一个电话的事。我主要是觉得咱家不能丢这个脸,一张床位都搞不来。”

      季见予毫不可惜把糖扔进了垃圾桶,舌尖竟然泛出一些酸,中和了甜,后知后觉让人有些迷恋。

      “事情是您请我帮忙的,退一万步,我不可能不给亲妈面子吧。”季见予在外面喝了酒回来的,嗓音清润又有几分粘腻感,撑着额头眼神迷离。

      “你和那个姓卢的还有联系?”

      季见予轻轻蹙眉,“扯她干嘛?”

      “没有最好,你要是为了她做回头浪子,人家足够绝情也不会领你情。”

      季见予眉间这才有失去耐性的踪迹,小幅度活动脖颈,语气冷淡:“反正试探也不是您的风格,没必要,我都跟你们保证过了。而且都过了六七年,说不定人家早结婚生子了,不是所有人都惦记您的宝贝儿子。您的儿子自己了解,如果我和她要在一起,也不会瞒着你们。”

      猝不及防,文玉又被噎了,十足不屑挪开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态度越发强硬。“你什么样,我当然了解,你要是爱,结婚生子的少妇你也得抢过来。”

      母子俩唇枪舌战,谁也不退让,硝烟无形,在厨房洗碗的季宏风察觉这边久久没声了,耳朵竖得更尖。

      季见予脸色也差到极点,鲜明轮廓多出一层阴影,青筋在绷紧的下颌那若隐若现。

      “季总绝不食言,你可是答应过我不管谁家的姑娘,你都会去见一见。”

      “苏冷入得了您眼吗?”季见予一副不信任的态度,掂了颗葡萄含进嘴里,冰冰凉凉让惰懒的神经瞬间清醒不少。

      “她可没家了。”

      男人语气凉薄。

      文玉比他更刻薄,“没家更好,省得你婚后惹花边新闻或者为哪个狐狸精出轨闹离婚,满城风雨演变成商战,损害我文家利益。”

      季宏风实在听不下去,心里长毛,瞬间觉得刚才洋洋洒洒夸赞苏冷的文玉才是真的陌生。还有此刻坐在沙发一身寒气一言不发的季见予,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母子俩都一样的高高在上、冷漠、自私自负。

      “阿玉,做人不能这样,合着你是觉得苏冷好欺负才相中她和季见予结婚?你们文家不就有点钱权,南添这么一个漂漂亮亮的姑娘,什么没见识过,缺过什么?未必看得上你这个傲得要死的儿子。”

      “你给我闭嘴!”文玉难有失态的时刻,眼神锋利,恨死季宏风搅局。

      季见予被他们夫妻一个比一个尖锐的嗓音吵得耳胀,闭眼忍了在忍,淡淡开口:“我知道您是怕再出第二个李云晴,李家的风波是我的过失我不否认,你要我做什么保证都可以,但娶苏冷,不可能。”

      斩钉截铁的尾音一落,文玉和季宏风皆是一怔。不是因为季见予坚决拒绝娶一个家境落魄、家庭关系又复杂女人,在此之前,他也拒绝过文玉塞过来的人。

      骄傲如季见予,竟然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且放话什么妥协他都愿意做,只要不要让他和苏南添的女儿结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文玉听出字里行间有一丝哀怨的恳求。

      季见予起身,高大身影冷酷如风,嘴角勾起一个讥诮的笑:

      “婚内出.轨,丈夫死后不久就勾搭上初恋的女人,她的女儿,我不敢娶。”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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