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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迟来晨曦 ...

  •   一个稚嫩的小手握住布满裂痕的手的两根指头,在阴暗的小破屋,面对敞开,残羹断臂的破门,光亮照明两人和身后千疮百孔的墙壁和蛛网,男孩努力扬起的后脑勺,皱着眉扁着嘴想要看清男人的神情:
      “爸爸,妈妈又不要我了吗?我还是哪里做的不好吗?”

      “对,你妈又跑了!”

      “那妈妈还会回来吗?她回来时还是这个样子吗?”

      “……”

      男孩缓缓低下头,自责道:“我还没来得及画下她这次的样子,要是她换了样子......我认不出怎么办......”

      说着,手里的三幅简笔画被越攥越紧。

      三幅简笔画,都是一个规格,男人,女人,和小孩。
      一眼明了的是爸爸和孩子都是一个样子,一样的衣服,中间的妈妈却是三幅画,三个样子。

      地界——执念幻境

      墓年浮现于村口,此刻,炎炎烈日烧的干土金黄,腾腾冒着热流,两位扛着家伙的村民擦肩而过,立足而定,攀谈起来。

      “诶!老李,又死一个!”一农民挥动着没拿器具的胳膊,激动起来。眉头拧巴一坨,满脸可惜和焦虑。

      “害呀!”老李手一松,器具落地,双手猛击上膝盖,出手比划道:“第四个了!这都第四个了!!已经没钱了啊!”

      起话的农民攀附起老李,老李也附耳上去。

      “......镇上那个......趁天黑......”

      老李弹起身子:“这啷个行!那可是个傻的!”

      “害呀!不要钱嘞!”

      两人方言起来,墓年听不大懂,径直进村,自建房,小土路,旱厕,行人间的问候,整个村子充满市井气,掩盖不住溢出的,人性腐败的恶臭。

      原先于阴阳阁内,他应是去另一重大紧要执念,不知何故,卿城把他送来这里,自己只身前去,墓年知事有蹊跷,可穿梭环境的权利只阁主得权,便只能完成整场执念幻境而返。

      幻境分强弱,先前那场老媪之念便是弱境,只显现死前片段。而此次与以往部分执念相同,执念主意志强烈,且不止一位执念主,幻境会浮现她们生前整场执念的故事。墓年需要了解前因后果,于执念者重复死亡时,化去其执念。

      只是......这次似是不同,关于这方面的故事,毅是难解。

      墓年感受到村里悠哉的生活气息,心里越发着急。

      这样下去不知何时才能结束执念去找她。

      墓年挺直身体,随着双手缓缓抬起而悬浮,土路道,阴风四起。云飘动愈来愈快,赤阳跑似的东升西落,阴阳光照极速从墓年身上略过,身体因使神术,生机迅速衰败,面色愈发凝重。

      叮铃——————

      墓年摔落,缺氧似的大口喘息,却还闻声而视,每当墓年控制不住,无法停止神术时,总会有铃声一闪而过,救他于水火。

      这铃声不似寻常铃铛,倒像是玉器半满上水,相互碰撞所发之音。

      来不及细思,墓年拖着身躯起身,前往执念主所在地。

      “你别拖我!别动我!!”

      墓年来到另一村子,经过一条小道,闻声,屈身前往。

      小道侧边的一户人家,穿过锈迹满满的铁门,眼前的场景让墓年言语尽失。

      一老伯一手解着皮带掂着裤腰,一手拖拽着面貌七十余岁,腿脚不便的妇人,刚才那句惊叫便是妇人之口而出。

      “你快点!过来!!”

      老伯劲力拖拽老妇人进一个黑漆漆的屋子,旁边有位年若四十的长发女人,扎着漆黑如墨的长发,拼命分开两人。

      女人:“你......你别!别拽我妈!松手!”

      可是,两妇女怎么抵得过干农活的老伯有力气。三人僵持着随着老伯一起进屋。屋门有几个水泥袋子程阶梯放在那里,使门无法关闭,三人下进屋内,漆黑吞噬了她们。留给卧屋门口让两位孩童不明事理的声音。

      女人:“爸!!你放开!”

      老伯:“你出去!”

      老妇人:“你出去!”

      老妇人不知道在对谁,声嘶力竭。

      老妇人:“你别拽我!”

      老伯:“你过来啊!”

      女人:“你放开我妈!我妈年纪都那么大了!!”

      三人混乱的声音,连着衣服的摩擦声和皮带上的金属扣声。女人连连叹气着极速走了出来,去了灶屋。

      没过一会儿,老伯提着裤子一节节踏上水泥袋出了屋,女人看到他从灶屋掠过,紧接着进了那屋。

      漆黑的屋子,再次传来声音。

      “妈......妈,我去给你拿毛巾湿水擦擦。(似是得到回绝)我去给你拿毛巾擦擦!你别拉我。”

      两个孩童呆呆的立足卧屋门口,屋里又传来女人窃窃温语,待女人出来看到时,便是一顿指着对女童看到这一幕的责怪。另一男童转头就去看电视,留下委屈的女童满脸不解。

      墓年想:哪位是执念主......

      女童还站在那里,呆呆的走向那个黑漆漆屋子,站在门前,墓年感受到了她内心对黑暗的恐惧,随即了然,她亦是其中一位执念主。

      为不遗漏任何事因,决定理完这一执念再去寻另外执念主。

      女童踌躇着,下不定决心。女人进进出出,满面焦容,看到站在门口的女童,时不时就是劈头盖脸的责骂。

      墓年感受着女童的心绪,感同身受着她对女人责骂的恐惧,和女人来往匆忙间没有理她的欣喜,认为,母亲是爱她的,没有责骂犯错的她,虽然她也不知自己犯了何错。

      墓年觉着,执念主太小了,执念贯穿一生,要重复起来他也要走完她的一生,再次动用神力,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

      女童名晨曦,出身并不幸福。母亲因父亲的一句“我养你”便私定了终身,不顾父母反对与之结婚。没有婚礼,只有一句“以后给你补最好的戒指”。便领了证。而男方家里一穷二白,相亲时没有自己家,只有一张桌子,甚至桌子都不是自己家的,即使样貌书生意气,也无人敢嫁。

      不知这是不是当晨曦的母亲与其相恋时,他没有拒绝的原因。据晨曦见到的结婚证日期和哥哥的出生日期,双方是在怀了哥哥时领证。

      哥哥名晨咏歌,自小便在封闭式的福利院,一待便是七载。衣服破洞满疮,对里面的孩子来说,有剩块布遮体便能穿。所以对于可以跟着母亲的妹妹异常不满。

      母亲会因一年回不了三次家的父亲的一个电话开心一整天。

      晨曦很不理解她,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只要父亲回来,吵架是常态。父亲的嗓门很大,大到自己家都是他的声音。
      说是自己家,实则是工地里公家给的住处,是个放工具车和土堆的大院子。

      晨曦的记忆很混乱,混乱到......她的记忆袭来时处理执念老练的墓年竟不知该如何下手,只能反复播放着那些记忆,内心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刺痛着的,回忆。

      透过泛黄破旧却依旧被母亲小心翼翼保管的,结婚证上夫妻幸福的笑颜,被母亲生下晨咏歌后父亲的常年家暴撕的粉碎。
      父亲不满生活的窘迫,不风光的,干井般的颜面,他看到母亲,像身上沾满粪便的恶心,厌恶一般,将生活的怨气施加到母亲身上,母亲再施加给晨曦。

      偶尔回家的晨咏歌面对这样的父母而压力倍增施加给晨曦身上,而她还对被爱有所期待的日子。

      是晨咏歌厌恶妹妹可以跟着母亲生活的样子。

      是记忆中晨咏歌年若尚小时对性教育的不足,差点对妹妹实施的不堪。

      是母亲对晨曦不合适的嘶吼、责骂和不加看管导致的她......惨遭淫棍之手,却不敢对母亲言语的恐惧。

      是对洗衣篮中晨曦带血的内裤消失的注意力。

      是父母对外人的热情宽容和对她的苛责、辱骂。

      是她无数次的告诉自己,父母不爱她的事实。

      是父亲在以未婚身份深夜家门外跟同为护士的女人煲电话粥,和被偷跟在后的母亲发现时,那句“这个社会允许!”

      是母亲娘家人对晨曦诉说母亲三番两次差点被打死的诉说。

      是父亲半夜家暴完母亲,跑到母亲娘家让她们把人接走时砸门的咚咚声。

      是父亲对己见的固执和对母亲的唾弃和离不开她保姆般的照料。

      是父亲嫌弃人老珠黄的母亲不够美丽,确没能力养漂亮女人的嘴脸,何况年轻的母亲墨发及腰,丝毫不需要养发护理,确还是被他“养”的未老先衰。

      是母亲独自生晨曦时,他在家开着空调,抱着儿子睡觉的记忆。

      是母亲重复一遍又一遍的“这个房子还完贷款是你哥的,他结婚我们都得搬出去,到时候你去哪。”

      是父亲在和客人喝酒时让她伴奏几个小时的拒绝后,与客人的“议论”。

      是父亲对母亲一边家暴一边侵犯的行为。

      是没有坐月子自己手洗衣物,做饭的母亲。

      是把一切错误都归结于晨曦而觉得理所当然不自知的母亲。

      是逼着晨曦从小学习艺术的父母嫌弃花钱太多。

      是第N次那几句“要不是你,我早跟你爸离婚带着你哥走了,主要还有一个你,俩孩子不好带。”,

      “其实我和你爸都重男轻女......你知道?嗯。”,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们重男轻女!一天天嘴跟#%@了一样顺嘴喷!!”

      是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一直不离开他,对外界说无数次“他会改”的样子。

      是每逢晨咏歌回家母亲都会热声的讨好,和得知父亲醉酒后对晨曦谩骂后她的笑声。

      是孤僻,交不到朋友,不知道什么样才是朋友的自己。

      是高中时因为漂亮面对恶意欺凌,电话给父母,得知父母午夜便出发来学校的喜悦和到校后得知事情,站在班门口对晨曦两节课关于显眼的数落和矫情指责的心寒。

      是母亲拒接晨曦的校园来电并表示怕她来电对晨曦的矫情和不专注学习的苛责。

      是所有人把晨曦抛弃在封闭式校园,承受满天飞的黄瑶和谣言,时不时被大声呼唤的名字,被指责站在走廊就是勾引男性的信纸,转班后更甚的谩骂,周围人拿此事拿捏她的欺凌。

      是开除掉头目,其它跟班在学校的恶意传播谣言。

      是堂哥对她说的那句“你在学校名气太大,我都不敢让别人知道你是我妹”。

      是只顾着让晨曦跟帮忙开除头目的警察叔叔无数次道谢增进两家感情的父亲的无数次揭伤疤。

      是看完心理医生,父母对晨曦花钱找事的指责。

      是晨曦独自面对那些疾病的无助和绝望。

      是从未写对那个“曦”字和对“咏”字正确写法的执着,毕竟,晨曦的名字不是父母取的,只不过因为早上出生而已,故而旁人起得此名。

      是晨曦喜欢的五年的人是个人渣的落实,和珍惜了六年的友谊在对方眼里的一文不值。

      是转到专校后仍被谣言逼到崩溃的情绪和父母期望她考上大学的逼迫。
      直到如此,她还没有看破家人的精神绑架,她的家人不停的,给她灌输,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因为她,爱她。

      为了她,生活才一地狼藉,因为自□□迫她学习才艺耗费财力,爱她,所以生了她,企图利用其挽回丈夫的心。

      她还是看不破,直到成年后的新年,去亲戚家,来的路上很堵,作为司机的晨咏歌一路上不停抱怨,谩骂过往车辆,母亲小心翼翼安抚,即使晨咏歌不断突出返回,母亲也尽力夸奖,讨好陪笑。

      到了地方,印象中那家的妹妹还小,快上一年级了,很丑,锅盖头,浓眉很长,单眼皮,杏眼不大,黑黑的,因为贪吃零食长出一字胡跟眉毛平行,很爱作,且没有教养,而且觉得自己很可爱,所以总是撒娇。乳名花花。

      晨曦进门就跟她招呼,抱抱,摸摸,她突然拿出一卷零钱,大概几十块给她。

      姥姥看见了都说:“跟她要半天都不给!好不容易要过来十块钱又要走了。”

      晨曦也惊讶:“给我了?”

      花花:“给你的!”

      晨曦不敢相信,那个偷她东西玩完扔掉,偷她零食,挂件,撒谎成精的小孩变好了!?

      晨曦揣兜里:“我揣兜里了嗷?”

      花花:“嗯!”

      “我不给了嗷!”

      “嗯!”

      “嗯??!啊??”

      “给你啦!”

      晨曦感到不可思议,这时另一个小女孩刺耳的吼叫夺取了她的注意力。
      视线对焦到另一家来走亲戚的妹妹身上,比这个孩子还小一点,乳名静静,正坐在花花后面几米远的小凳子上趴在天猫小灵智能显示屏上说着什么,晨曦过去。

      静静:“天猫小灵。”

      “我在!”

      静静:“你会学鳄鱼叫吗?”

      孩童咬字不清的发音,总会迷惑住机器AI。
      天猫小灵:“为您搜索到《熊X没》系列。”

      静静气急,摇头摆手:“不是这个!不是!天猫小灵!”

      显示屏:“诶!”

      静静:“你会学松鼠叫吗?”

      可显示屏还是显示不想关的内容。

      静静有些不开心:“天猫小灵。”

      “我在!”

      “我们聊聊天吧......”

      这时,静静的父亲走来,看到晨曦招呼一声,回应着摸摸静静的小脸,问她在干什么。

      静静苦着脸:“爸爸......你陪我聊聊天吧......天猫小灵不会......”

      “诶!”
      静静扭过头,生气大喊:“陪我聊天!”

      又示意:“爸爸......天猫小灵不会陪我聊天。”

      他揉揉女儿的脸,珊珊笑道:“爸爸忙着呢,一会没事儿了就来陪你聊天。”

      一席人吃饭时还有个小插曲,花花的妈妈买了鲍鱼切片混在了一盆菜中,大家都一起翻了个底朝天就找到了几片指甲盖大小的,因为鲍鱼太贵不怎么吃过是一,二是片成片混菜里,里面有鱼片肉,鸡肉,确实难分,花花妈过来一番,夹了很多。

      花花妈:“看你们没材料的几个人翻半天,这不都是嘛,花花~过来吃鲍鱼。”

      晨曦:???

      晨曦想笑:大哥,你做的你当然知道哪个是,这时候真该夸你刀功啊,那么薄,片成指甲盖薄厚也是难为你。

      晨曦没什么胃口,吃完就去沙发上看小度显示屏去了,一旁玩闹的花花看见了,酝酿了起来。

      跑来晨曦面前,噘着嘴,下撇的嘴角牵扯着胡子一同下弯,显得难看又滑稽:“嗯~这是我的~”

      晨曦没理她,知道她就是单纯不想给别人看而已。

      花花:“这是我的!”

      晨曦不理。

      花花见他无视自己,伸手扒拉显示屏,抢。给正点屏幕的晨曦吓一激灵,怒气噌一下就上来了。

      怎么这么没教养,客人看个显示屏居然还抢。

      回想自己曾面对客人被父母勒令任由差遣半声不吭的日子,更是感到不公,越发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人。

      拿着显示屏不松手,晨曦也不松手,花花双手齐上,抢不过居然去扣晨曦的手,晨曦也不懂小孩的手为什么那么有劲,扣起来那么疼,但这行为惹的她怒气上头。

      果然还是那个小屁孩!

      右瞥一眼,看到她妈妈在擦桌子,反过去扣了一下她的手,当然,没用劲,小孩皮肤嫩,真用劲得出个好歹来。

      她撇起嘴,哭腔着找妈,晨曦随着跑去找妈的移动看向花花妈,发现花花妈正眼含怨恨的瞪着自己,显然是看到她扣了花花的手。

      晨曦是真想说自己真没用劲,就是给她一下生理疼痛,而花花的尿性只不过是因为打不过,又无法接受别人反抗自己自己才哭的,不信去看她手,刚扣完几秒,看看去吧,红都没红!

      但是晨曦当然知道,解释没用,她们是不会管这些的,哪怕是她女儿的问题,她也会视而不见。但花花妈当然知道要是自己因为这么个小事去苛责晨曦避免不了晨曦妈面子上的磕碰,所以让花花去找晨曦妈告状,晨曦当然不听她妈的话,而且都知道这个花花是个作精,晨曦又是客人。当然不好勒令晨曦让开。
      好死不死的花花妈给花花支招,让她去找晨咏歌。

      晨曦听见了花花撒娇给晨咏歌,没当回事,毕竟她和晨咏歌很少说话,继续看着显示屏。
      她听见不同于其他人的脚步越来越近,转头一看晨咏歌黑着脸站在门口,晨曦对他笑一下,唇角还未下落......

      “你还有脸看呢起来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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