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猫逗狗》吃虾不剥

21、等什么等

　　“走就走。”
　　——搞得像谁怕你一样。

　　“让开，我要回家。”沈一了吸吸鼻子，试图从贺航和墙壁之间的缝隙挤出去，这个角落太憋闷，一直僵着同一个姿势，他待不住。
　　“你真不知道好歹是吧？”贺航脚下根本没动，只一碰肩就把他撞推回去。

　　沈一了见他拦着不叫走，侧过身想从另外一边过去，他这一扭身动作过大，把后脑勺漏出来，贺航看见他耳后有丝丝血迹，手上一松，让他探出去半个身子，“你脑袋怎么回事？”

　　“什么？”沈一了随着他的视线扭过头去，却发现身后除了掉了漆的木门什么也没有。

　　“耳朵后边。”

　　沈一了看了他两眼，没发作，应声去摸，手上用了不小的力气，只一瞬就感觉一阵微痛传来，“流血了吗？”

　　他想应该是刚才摔得那一跤磕到墙上破了些皮，要不是贺航提醒他都不知道这里破了，应该是不太严重。

　　贺航还想再看两眼伤口，沈一了却不再扭头，正过脸看他。
　　他的眼睛很好看，是那种漂亮的桃花眼，似乎有着某种神奇的魔力。看着沈一了的双眼，贺航的语气蓦地温和下来，“怎么弄的？”

　　“没事儿，又不疼，破了点皮儿。”

　　“摔了一跤么？话说你就不怕它跑到一个别的地方，找不到它白跑一趟？”贺航顿了一下，“冒着这么大雨还过来——至于吗？”

　　沈一了前两天说喜欢一个东西不代表非要抓在手里，这话他听不明白。就只是一只流浪猫罢了，喜欢为什么不带到家里去养，因为家里面不让？
　　那也不用养在这么远一地方吧，他记得楼底下就有人为制作的流浪猫窝，哪怕不带到家里，就放到猫窝那里，也不至于今天冒着这么大雨跑过来。

　　“当然至于。”沈一了抬起眼看他，声音不大语气却透露着十足的笃定。
　　沈一了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把衣襟里的猫拽出来，换了个姿势抱在怀里，轻轻安抚，“它不会跑的，它知道我会来找他——况且就算它跑远了，我没找到它，那不也说明它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吗？”

　　“那你为什么不把他带到楼下那边——我看那边也有猫窝。

　　“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么，我怕它妈妈回来找它，”沈一了的语气略显疲惫，贺航见他没说完，便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就算找不到——图个心安罢了。”

　　图个心安……贺航把这几个字在心里细嚼了两下，没嚼出味儿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看着远处的天边渗出一阵橘黄色的光来。

　　这场大雨来的快，去的也快，贺航看了一眼手机，才七点多，阴霾了三四天，拢共下了一个多小时。
　　雨水最后淅沥沥的下了两三分钟才不舍般的停下，贺航看了眼天，侧过身给抱着猫的沈一了让出个位置。

　　“之前我还以为滨城根本不会刮台风呢。”贺航询问。

　　“没有，确实好多年没遇见过台风天了。”沈一了抬腿从缝隙里出去，走到主路上，边走边抬头望天，自他记事起，还是他一次遇到过这样恶劣的天气，也是头一次看过台风过境后的景象。
　　雨过天晴，整个天空亮的像被洗过了一般明亮纯净，加以晚霞的点缀，被渲染成半边青色半边橘色，迷离而梦幻。
　　好看的要命。

　　往年这个月份，太阳在六点多就会落山，今天好像格外的晚。

　　“还挺美的…”沈一了仰着头说，“之前你是在南方吧，那边刮完台风也这样吗？”

　　贺航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把伞合上，语气淡然，“之前在南方的时候，刮完台风也都是这么干净的天，只不过台风天后的夕阳还是第一次见。”

　　“嗯。”沈一了点点头，隔了好久都没再说话。

　　贺航也没出声打破这份罕见的融洽气氛，静静地欣赏着天色。

　　“对不起。”沈一了仰头看着太天空，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
　　见贺航没听懂似的愣在原地，又耐着性子低声解释，“打架那事。”

　　贺航哑然，停顿了两秒，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重新走到沈一了身前，唇角一勾，“你还以为我是因为打架不理你的？”

　　“不是吗？那还能是因为什么——上课睡觉？”沈一了歪头看他，眉毛紧锁，他实在想不通不是因为打架还能因为什么。

　　“真不知道？”

　　“卖什么关子。”

　　“你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了？”贺航走近，长手一伸，勾住沈一了雨衣的帽子，“你小时候跟我说的。”

　　“什么？”沈一了愣神，绞尽脑汁的去想。

　　他小时候答应的？

　　“永远听我的话。”贺航说。

　　“……”

　　沈一了沉默着想了半天，他好像确实是说过这话，那时候经常去找贺航玩，好像是因为他把贺航特别珍惜的一个船模摔坏了，贺航倒是没怪他，只是他特别自责，哭着求贺航别不理他，他会一辈子听贺航的话…
　　可是那时候他还太小，不懂事的年纪说的话怎么能做数呢？

　　“怎么，要食言？”贺航扭过头看他，语气嘲讽，“也对，沈老大什么做不出来、食个言、打打救命恩人什么的，没什么稀奇的。”

　　　 “有病吧，你阴阳怪气什么，我可是向来说话算话，可也不能什么都听你的不是。”沈一了嘴上回怼的很快，可目光却很不自在地看向一边。

　　“这样吧……把履行承诺和报恩合在一起，答应我三件事，怎么样？”

　　沈一了：“你先说说看，谁知道你会有什么坏心思。”

　　贺航摸摸下巴，用伞尖一下一下地戳着地面，思索了两秒说：“第一、上课认真听课，把分数提高到‘圆蛋’要求的地步上；第二、上下学跟我一起，这样省得你逃学；至于第三么——我还没想好，想好了再说。”

　　“……”

　　“不说话什么意思，做不到？”贺航用伞尖戳了戳沈一了的小腿。

　　　 “不是——你——”沈一了脑门有个神经猛地一跳，跳的他头痛，可脚还是灵活地躲开贺航戳向他的伞，这人真烦，要是他父母还活着，估计都没他这么负责。

　　“什么？”贺航抬眼看他，他已经把要求降得最低了。

　　“行行行，答应你还不行，好学生～”沈一了翻了个白眼，“你丫管的真宽。”

　　都怪那个光头‘圆蛋’！

　　“好，”贺航轻笑，一击即中，把沈一了脚腕处在门上蹭掉的漆渣拨掉，“一言为定。”

　　沈一了抑制住颇想踢球的冲动，迈开步子就往回走，把贺航甩开一大截，出乎他意料的是，正门这里压根没有深深的积水，只零星有几个小小的积水坑，就连小公园那边水也浅了不少。
　　他的步伐很快，一是天气已经放晴，他身上的湿衣服都褶皱着紧贴在身上，弄的他浑身不自在；二是他怕再挨着那个贱人，等会又给他提什么要求。

　　黑板应该是头一次见识到小区这边的场景，小脑袋一直来来回回的张望个不停。沈一了把雨衣扣子解开，让它趴在自己的肩上，直喵喵叫了好几声才把它放下来。
　　经过这么一次大雨，他决定把黑板养在身边，再没有多久就要入冬了，养在那边他不放心。

　　沈一了一边逗着黑板一边爬到三楼，没开门，先是蹲下身子把药膏捡出来，拍干净表面的灰尘，又细致地把褶皱凹陷的包装盒捏还原，竖在302的门把手上。
　　像贺航摆在他门上的那样。

　　沈一了满意的转过身，俩手一插兜，身上唯二的两个兜里除了手机，再无他物。

　　“操！”沈一了没忍住骂出口。

　　他钥匙丢了！

　　沈一了头大，又浑身上下找了一遍，仍旧没有，就只好愤愤地踢了一脚蓝色防盗门，把好奇地四处张望的小坏蛋拽回来，塞到角落里用脚堵住。
　　铃声响了13声，沈浩才接起电话，在得到他至少要明天上午才能到的答复后，沈一了一下子就把电话掐了。

　　世界上除了他就沈容和沈浩有他家门钥匙，沈浩来不了，而沈容——她的钥匙开学第一天就被他拿了过来，还锁在门里。

　　沈一了看着门上的开锁小广告，鼻腔里长叹出一口气，刚想打开手机拨打电话，手机却“嗡”的一下关上，他开了好几下都没关上。

　　屋漏偏逢连夜雨，沈一了脑子里猛地浮现出这句话来。
　　先不说去沈容家也拿不到钥匙，就单是让他维持着这副脏兮兮的模样走到沈容家就得难为死他。
　　沈一了想的有些累，索性不再想。一屁股坐到台阶上，把好奇心作祟的小猫拽过来，狠狠在手里蹂躏了一下才悻悻地停下手。
　　他不知在楼道里等了多久，期间路过五楼的一对老夫妻从楼上下来，一脸嫌弃的盯着他，看的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晚霞在天空没持续多久，夜幕就降了下来，黑板玩累了，卧在他脚边睡着了，他也有些困倦，要不是身上被体温轰热的衣服特别不舒服，他估计也睡着了。

　　就在他迷迷懵懵要睡着之时，忽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一了。”是贺航在轻呼他的名字。

　　沈一了可能是太累了，也不抬头，闭着眼敷衍应了两声，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是谁叫他，猛然抬头。

　　“等我呢？”贺航在他身边蹲下，露出标志性的酒窝与虎牙。

　　“鬼才等你，”沈一了坐直身体，翻了个白眼，“钥匙丢了。”

　　“哦，没等我那算了，拜拜，沈鬼才。”说罢，贺航就站起身来，作势要开门。
　　他在门口鼓捣了一阵都没进去，沈一了狐疑的刚扭过头，就听见“咔嚓”一声锁芯转动的声音，紧接着门就开了。

　　而这家的主人，就这么把他晾在一边，自己一个人进去，门还拍地特别响。

　　沈一了摇了好几下头，才晃出耳朵里的回音，从地上刚站起来，就差点一屁股墩回到地上——他在地上坐了太久，臀腿在冰冷的地面接触下有些供不上血。
　　他站起身来，站在贺航门口犹豫了半天都没伸出手去敲门，就当他准备转身要走的时候，身后的门忽然推开。
　　贺航没像上次一样直接伸手拽他，就只是逆着光站在门口，光线打过他的背影，沈一了看不清表情。

　　“准备去哪儿？”贺航说，“不是说了跟我一起上学？”

　　“我知道，我哪儿也不去，就找个地方睡一觉，明天早上我就回来。”沈一了不耐烦地答道。

　　“我等你呢——”

　　“等我干嘛？”

　　“等你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