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苇度江》earlsa精神科院长

8、第 8 章

　　待到苏以凡站稳了之后，他才开始打量寺庙的内院，恍惚之余感到惊讶：“我不是鬼吗？我也能进来？”
　　卫暄懒洋洋，拖着音调回答道：“神佛嘛，真要是宽容大度，渡人无数，何必限你一个无辜小鬼进出寺庙。”
　　听罢，苏以凡觉得豁然开朗。
　　终于，王官宝忍不住了，好奇的问卫暄：“你在和谁说话？”
　　卫暄自然懒得回答，边走边踢土拨鼠。可怜又可爱的土拨鼠只好唉声叹气、一脸埋怨地走在前面。
　　吃了闭门库的王官宝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只好在一众武僧的护送之下，暗中窥视这青衣道人的一举一动。此次护国寺有了大动作，定非寻常之事，方丈早先也格外叮嘱过王官宝——佛陀惜花之心，自是要护佑天下。
　　一身道袍，邋里邋遢的卫暄在训练有素、整齐划一的众武僧间显得格格不入，几缕黑发随意地从发髻上散下来。卫暄仍然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好像天下的道士都是这样随意的性情——信了最好，不信就不信，少打扰道爷我。也许是装的太像，卫暄已然忘记控制自己的行为，免不了抬脚踢土拨鼠太用力。
　　苏以凡还在好奇的张望，内殿可不是游客说能进来就能进来的，活着是一辈子都进不来，没有想到死了......死了，听起来反而比活着的时候舒坦，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也是不错......只是还需要道爷再帮助自己处理一些其他的遗物，不知道怎样才能开口。或许道爷神通广大，见到父母留下的一仓库挤压货物，说不定能解释在短短两年之间，苏以凡一家家破人亡的“巧合”。
　　在成为鬼魂之前，苏以凡是不相信神鬼之说的，但是现在死了，成了鬼魂了，苏以凡还是觉得奇怪。仔细思索两年前，外贸行业开始下滑的时候，父亲立刻决定转行，但是正是两年前的货物积压至今都没有脱手，不出意外卫暄手里应该正好有一个样板。奈何苏以凡没有实体，死了就是这点不好，每每想要拿东西，苏以凡的手总会穿过物品。
　　正在思索间，苏以凡不知不觉走到了内殿，他还当没有人看见自己，双脚离地地飘着。谁知胆小的王官宝咋呼了一声：“大变活人？！”引来了卫暄的一声嗤笑。苏以凡才意识到自己在内殿的佛像下现形了。
　　气氛一时间紧张到了极点，卫暄一脚踢飞土拨鼠，这样紧张的时候，可不能让土拨鼠乱了阵脚。众武僧手握打狗棍，蓄势待发，局势一触即发。苏以凡见众人如此紧张，慌忙解释：“各位大师，我不是故意留在人间，我也没有为祸人间的想法，我只是没有被无常接走，先留着玩玩，各位要是觉得我打扰的话，我马上走也行。”
　　后知后觉的王官宝吓得大叫：“妈呀！鬼啊！”
　　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出戏的卫暄反而不慌不忙，一转身将苏以凡护在自己身后，面对装备齐全训练有素的武僧，反手掏出几张黄符。
　　因为苏以凡被护在卫暄身后，苏以凡反而不满意了：“不是，道爷你装什么。你要是不想我受到伤害，你刚才干嘛把我一把拉进来？”
　　“因为他们的主要目的是你啊，难不成是道爷我吗？”卫暄莞尔一笑，“道爷我本本分分的很，斩妖除魔维护人间。”
　　现在知道被摆了一道，后悔也来不及的苏以凡气的跳脚，自知自己是鬼，理亏在先。看到此情此景僵持不下，苏以凡逃也不是，只好忍着揍卫暄一顿的冲动呆在卫暄身后：“那你现在护着我，说明你乐意和我站在一边。”
　　“相见也是缘分。”卫暄乐呵一笑，苏以凡真不知道这家伙现在还能笑得出来是个什么心态。要是被武僧的法器攻击，苏以凡能直接魂飞魄散，也不需要无常来接了。卫暄对着内殿另外一侧门大点声又喊了一遍：“相见确实是一场缘分，对吧方丈？”
　　“方丈？！”众武僧一惊，连带着王官宝也是一惊。原先王官宝只知道师兄布置了任务，要在今天把卫暄堵进庙里——哪怕用点武力，但是也没有后文吩咐。刚开始看见鬼魂现形，王官宝还吓了一跳，没有应对的经验，只好硬着头皮看各位有功夫在身的师兄如何应对。
　　现在好了，方丈亲自出马了。
　　“阿弥陀佛，相见是缘分呐。”身披袈裟的方丈从内殿另外一道门闪身而出，“卫暄，你既然已经悟出此理了，何不介绍大家伙相互认识认识。”
　　.
　　“吃饱了没？”卫暄在前面走着，一边走一边踢土拨鼠的屁股墩子。苏以凡在后面飘着，护国寺的素斋属实是好吃，尤其是在不花钱的情况下，对于苏以凡这样的大学生来说，简直是盛宴。
　　“死了还知道饥饱吗？”苏以凡不由得发问，他也不知道他现在的状态算什么，眼神一飘看见了被踢了无数脚的土拨鼠，“道爷，你老踢鼠鼠，鼠鼠会不会受伤啊？”
　　言出，土拨鼠吱吱叫起来，这小家伙好像通人性，在应和苏以凡。见此，卫暄踢的更加用力了，鼠鼠是他养大的，为什么才见了苏以凡几天就和苏以凡成了一伙的了。不过，这烦人的小东西还得要一直带在身边，要不然......
　　“哥哥。”脑海深处一个声音响起，“哥哥，你不要弟弟了吗？”
　　卫暄一想起这个声音就打了个寒战，忍不住又用力踢一脚土拨鼠：“小苏，你闲着没事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云山高中。”
　　见此好机会，苏以凡当然是连连点头：“要是我一会到阴间阎王面前，被人怀疑是私自逃脱不去报道，道爷你可要为我作证。”苏以凡一开始还想找到陷害自己的凶手，但是想着既然都已经死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好下辈子转世投胎成学校里的猫。
　　一想起学校里的猫，苏以凡就来劲了。不能是流浪猫，流浪猫居无定所、饥一顿饱一顿的，一定要是学校里的猫才行，有学生喂，但是学生会摸猫，苏以凡决定，要是自己真的能成了学校里的猫，那就在学生伸手摸的时候跳开，他可不高兴有人天天摸他。
　　“你在干嘛！走了！”卫暄回头一看，苏以凡还站在路对面，“车又撞不到你，你等什么绿灯？现在过来啊！”卫暄无语极了，这个看似傻乎乎的大学生，实际上就是傻乎乎的。第一次看见变成了没有实体的鬼魂，却还遵纪守法的等红绿灯的鬼。
　　不过，这孩子看起来这么乖，不像是到处树敌的性格。为什么有人甘愿对他下狠手，一叶障目之法让他没有办法进入轮回。卫暄一想到这里就心口一沉，要是自己没有遇见苏以凡，苏以凡大概会在弥留世间的时候要么变成厉鬼，要么就此消散。
　　“我在想，我下辈子要做一只猫。”苏以凡慢条斯理的横穿马路，看着阳间的车辆穿过他的身体，正要好好体验，随即一抬头对上了卫暄关爱智障的眼神，只好加快飘移的速度。
　　卫暄听了苏以凡的“宏图大志”冷哼一声：“一般人在转生堂里要抽签抽到了才可以决定下辈子当猫，功德积攒的多的人才能自己决定一点。还有，刚才殡仪馆发消息，你的骨灰烧好了，现在去把你的骨灰拿回来还是去云山高中？”
　　“我不着急的，我都可以。”苏以凡笑眯眯道，好像又回到了他生前和同学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同学问他先吃饭还是先看景点，苏以凡就这么笑眯眯的回答都可以。好像虽然死了，但是仍然活着一样，主打一个随心所欲。况且那天卫暄已经贴了符纸保护起来了，应该不会有人动手动脚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苏以凡觉得，父母应该在阴间过的挺不错。
　　卫暄翻了个白眼，在卫暄心里，苏以凡已经和烦人的土拨鼠画上等号了：“随便你什么时候去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