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神》画烧青

8、第 8 章

　　“放开我。”
　　“我就知道你有问题，湘怡死肯定和你脱不了关系！”

　　丁灵将包裹抢了回来，抱在怀中，“你血口喷人！宅园里都连出三条人命了，你倒好，还在这里闹脾气。”
　　崔柳道：“别想岔开话题，湘怡与那什么哑神搭不着半点边，她只能是被人为害死的！”
　　“人为？”丁灵嗤笑，“因为是人为，所以认定一定是我干的？崔柳，你来这里也快半年了，怎么脑子还是一根筋。别人也就是看你蠢如猪不会威胁到自己地位，不然死的就不是湘怡，而是你！”

　　九妹只是想散个步罢了，谁知既然会碰到两人争吵的一幕。

　　崔柳见她来了，就像被打了一针鸡血，“快！沐姑娘，快帮我把这家伙带到夫人面前，我要让她当众认罪！”
　　丁灵翻了她一个白眼。
　　九妹问：“这是发生什么了？”
　　“这家伙一直和湘怡不对付。湘怡死的时候我就觉得她奇怪，结果今早刚想偷溜出宅就被我抓到了！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我都说了我不是！”丁灵也恼了，她一把将崔柳推开，从包裹里摸索一阵掏出一纸卖身契，展示给两人看，上面赫然盖着朱砂色的黄家家族印章。

　　崔柳傻了眼，“这是……”
　　丁灵将路证收起，冷眼看着她，“我从今天开始就不再是黄家的仆，而是自由身。”
　　“为什么？”崔柳问，“你明明很得夫人的宠信……”
　　丁灵冷笑，“得宠信？能有多宠，比得过钰儿吗？这种靠看人眼色过活，一辈子为奴的日子我算是过够了！”
　　崔柳被她的发言震惊到合不拢嘴，“你你你……”
　　九妹也没想到这样一番话是会从丁灵口中吐出的，实在令人意外。

　　“离了黄家，你以后该怎么办……”崔柳支支吾吾。
　　“难道不为奴就活不下去了吗，能过活的法子可多了去了。”丁灵将包裹背到肩上，蔑了崔柳一眼，“至于你，就一辈子耗在这个鬼地方吧！”

　　崔柳站在原地发呆，九妹缓过神后追了上去。

　　丁灵步子迈的大，很快就走到了离黄家大门不远的窄桥上，九妹全靠奔跑着才能赶上她。
　　远处在池塘里有一大片被李老爷压折的水生植物，遗留的根茎笔直地站在水中，失去荷叶的掩盖，水面显露出来，在烈阳的照射下波光粼粼，宛如渡了一层银边。

　　“丁灵，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丁灵脚步一顿，回头看她。
　　九妹因为一路奔跑气息不稳，她气喘吁吁地说：“关于湘怡的死……还有赵厨子和钰儿，你是不是知道内情？”
　　“不然你不会这么匆忙的就走，对吧？”

　　对方过了很久才说，“只是一部分原因，更多的是我自己想走。”
　　阳光刺眼，丁灵眯起眼睛，把身子调换了一角度，背对着太阳，就在九妹以为她不打算再费时间与自己说话时，她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我知道你和大少爷的关系。”
　　犹如一记鼓槌，咚的一声在九妹脑海里炸开了，她退后一步，“不，你怎么……？”九妹下意识眼神向四周飘散，见无人才放下心。
　　但她为什么会知道？难道是那时候被看见了？
　　那自己该怎么解释？
　　只是看在钱的面子上陪他说说话？
　　所有人都知道黄崖是疯子，此话一出，怕不是以为自己是疯子了。
　　再者一开始确实如此，但要说后来……里面到底有多少违心的成分在，九妹也吃不准。
　　“是哑神告诉我的。”丁灵说。
　　九妹一愣，哑神？
　　“当然这个答案只是个附赠品。关于钰儿和赵厨子的死确实和哑神有关，至于湘怡嘛……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可以去问问供在春园里的哑神。”丁灵语气嘲讽，“当然前提是你进的去。”
　　“行了，不和你多说了，我得走了。”丁灵系紧肩上的包裹，转身离去，独留九妹一人在桥上。

　　九妹回来时满怀着心事，崔柳见状问道：“那家伙是不是说什么了？整个宅子里就数她嘴巴最毒，也不知道修点口业……”
　　“崔柳。”
　　崔柳眨巴着眼睛，“怎么了？”
　　“上次的那个道士说的事，还记得吗？”
　　见崔柳点头，九妹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你路子广，帮我一个忙……”

　　.

　　胡竟端详着手中不到一尺大小的神像，问：“所以你想干什么？”
　　“这是我托人买到的哑神神像，哑神的信徒少之又少，为了买到它还废了一番功夫呢。”九妹说，“今天丁灵的话给了我一点启发。这里是哑神的地盘，如果想要知道究竟怎么一回事，可以问问哑神。”
　　胡竟顿时瞪大眼睛，他单手将神像扔了出去，“开什么玩笑？！我祖祖辈辈皆尊奉太上老君道德天尊，哑神是个什么破玩意，也配让我供奉？！”
　　九妹伸手接住。确实如此，大部分神明只会回答信徒的问题，这也是为什么通常只有信徒会遇到神仙显灵，而普通人不会。
　　胡竟手指苍穹，“还有你信不信，哪怕我给他只上半柱香，祖师爷就能托梦来把我这个没出息的玩意暴揍一顿，废了我浑身的修为！”
　　“不如虎穴焉得虎子嘛。”九妹说。
　　“不不不……”胡竟直摆手，“要入你入，我不。”
　　见胡竟如此坚持，九妹只得妥协，“好吧，我来就我来吧。”

　　窗台被当成一个简陋的供台。
　　九妹点燃三根香火，手捏着底部高举过头顶，口中念念有词，她对着供台上的小像接连三拜，而后将香插进香器之中。
　　被点燃的线香青烟袅袅，向空中飘去。

　　“怎么没反应？”九妹疑惑。她上辈子虽然观摩了不少供奉仪式，但大多都是人祭，正经的供奉她还真没见过。
　　“你诚心不够。”胡竟磕着瓜子，“别人供奉神仙都是砸钱的，你想空手套白狼啊，没门儿！”
　　九妹转身跑进屋内，在桌上放着的两个苹果中精挑细选许久，才拿定主意，挑了个看起来顺眼的放到小像旁边。
　　她双手合十，又鞠了一躬，“这样可以了吧。”
　　“嗯，等着吧。”
　　“等？”
　　胡竟说：“对啊，神仙仙灵又不是大白菜甩卖，哪有这么容易，你每天都来上个香，总有成功的一天。”
　　九妹震惊，“那要是一直不显灵呢？”
　　“那就凉拌呗。”胡竟耸了耸肩，“以前我每次把我师傅的拂尘玩儿坏的时候都跑去老君神像前跪着求不被师傅责罚，那心诚天地可鉴啊，但并没有什么用，我还是会被打到屁股开花。”
　　九妹：“……”
　　“不过哑神是个冷门神仙，也许好不容易见到有人给自己上香，激动到当场仙灵了呢，谁也说不准呐……行了，巡逻的人该来了，我就不留了。”胡竟呸的一声吐出瓜子，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巴，大摇大摆地准备翻墙走人。
　　“等等。”九妹叫住他，指着地上的一大堆瓜子壳说：“把垃圾清理干净。”
　　胡竟：“……”

　　.

　　九妹趴在窗台上看着立在那的小像。
　　木像有些粗制滥造，底部不平，九妹指尖抵着它轻轻一推，小像左右晃动起来。
　　她又觉得的这样的举动似乎不太妥当，哑神认不出现在的她，只会认为她极为不敬。九妹连忙端正姿态，恭恭敬敬地再次双手合十，心中直念抱歉。
　　“哑神啊……快点显灵吧。”

　　天气太过炎热，哪怕是夜晚都闷地喘不过气来，九妹难得的没有关窗。
　　黄夫人喜欢黑猫，在宅园里养了许多，任由它们四处乱晃悠。猫儿确实很可爱，但一到晚上那撕心裂肺地猫叫令人苦不堪言，九妹在自己窗沿下摆了两盆薄荷，倒是得了点安宁。
　　但今晚不怎么的，居然有一只乌云踏雪蹦到了窗台上，它被薄荷的气味呛得直打喷嚏，却不愿意走，就地躺下打盹。

　　叮铃——

　　铃铛声回荡在夜色之中，小猫不情愿的睁开双眼，那对金黄色地瞳孔在微弱的月光下反射出光芒。
　　它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瞳孔收缩，拱起背部，不住地哈气。

　　叮铃——

　　神像前香器里的线香早已燃烧殆尽，灰白色的香灰屹立不倒，微风拂过将屋内残留着的沉香吹散。

　　九妹身上盖着薄毯，睡得正熟。
　　一缕发丝垂落在她的枕边，头发的主人身着一袭白衣，披散着的长发如墨，腰间挂着的一只青铜色的圆铃铛伴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脆响。
　　他伸出白皙如玉的手轻轻点在九妹的脸上，指尖缓缓向下滑落，在她的颈脖处停下。
　　“喵——呜——！”小猫发出极为尖锐的叫声。
　　「去池塘吧，那才是你真正该做的事。」
　　他抬起头来，细发下的赫然是一张面具。
　　面具上鲜红如血一般的线条歪歪曲曲着组成了一副极为诡异的图腾——被缝住的嘴巴。
　　猫安静了下来，它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上唇，跃下窗台离开了。

　　清晨，九妹极为困难地睁开双眼，她望着熟悉的天花板揉了揉眼睛。
　　昨晚似乎昏睡过去一般……她自来到黄家以后从没睡得如此熟过。

　　神像和香器还是在原来的位置上，唯独香灰断裂成一节节的躺在铺平底灰上，还有一些掉落在供台上散成一片。
　　九妹清理了一番，又重新上了一柱香。

　　门外传来脚步声，九妹眼疾手快把窗台上的东西全部收了起来。
　　“沐渊，出事了！”崔柳一把推开房门，又背过身去迅速关上，她鼻翼微微抽动，“你房里什么味道……”
　　九妹装傻，“什么？”她虽然拜托崔柳帮自己弄来了哑神神像，去没有说真正用途，毕竟供奉哑神这件事是她偷偷摸摸做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没什么。”
　　崔柳上前一步抓住九妹的袖口，“丁灵死了你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