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种[GB]》昱与煜

4、第四章

　　这次方麟看见了手臂。
　　修长的手伸出黑暗，掌心向上，腕间的韧带一路延伸，青色的静脉蜿蜒其间，匀称的小臂肌肉彰显着主人的健康与性感。
　　樱桃做着自由落体，坠向掌心。
　　手臂抽回黑暗里。
　　“我明天不来了。”方麟直起身，酒红色的绒面长裙瞬间舒展开，裙摆划过脚踝，像含苞的灰蔷薇。
　　“我只看过调酒师调这两种，剩下的我不会，也懒得去学。”
　　“植物比动物好打交道多了，所以我打算去当个植物管理员。”
　　“小朋友，后会有期。”

　　冷空气在夜晚裹挟着江风压向小镇。
　　方麟觉得冷，转身进了家火锅店。
　　已近半夜，这会人少得可怜，零零散散两三桌，服务员坐在空位上玩手机，看见方麟时眉头皱了下，但还是起来迎接。
　　“小姐姐几位呀？”
　　方麟选了个靠窗的位置：“一个。”
　　扫码点单，方麟点了个清汤锅。
　　女孩端着清汤锅上来，看到菜品时愣了一下，来找方麟确认：“小姐姐，你确定你要点十份鸭血吗？”
　　方麟理所当然：“是的，麻烦先上血，剩下的肉之类的可以慢慢上。”
　　冷藏过的血腥气淡了许多，但十份一起上来的景象还是惊得其他桌的客人望了过来。
　　方麟把它们下进锅，化了的淡红色血水顺着碗沿滑下。
　　血块在翻滚的白汤中熟成褚褐色，浅淡的腥气萦绕在方寸之间，随着空碗的摞叠飘得越来越远。
　　女生不喜欢这个味道，上齐其它菜后匆匆离开。
　　方麟尝了一块，味道尚可，便慢慢吃了起来。

　　野生猎食者大都拥有敏锐的嗅觉。
　　它们能在千米之内锁定最令它垂涎的美味，慢慢搜寻，慢慢靠近。
　　跟踪，观察。
　　合适的时候一击毙命。
　　——《猎人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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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植物园不需要植物管理员，方麟一气之下打算自己盘个植物园。
　　系统跳出来：“要不您先开个花店玩玩？”
　　方麟在手机里查询有没有招租的旺铺：“怎么，怕我把你辛苦捏出来的物种养死了？”
　　系统唯唯诺诺不吭声。
　　方麟也没真打算亲自种花种草，以前没少接触类似“培养皿”、“培养箱”之类的的物件，以至于现在听到“培养”两字就想吐：“那我开个花店。”
　　系统原地转圈，感念她的大恩大德。
　　“C类异种的杀死方法只有一小时内把他切成单个体积小于1立方厘米的碎块，否则它就会在合适的时间死灰复燃。”
　　“但他们骨密度极高，且耐高温，低文明武器很难做到，能做到的武器使用起来又损失巨大。”
　　“我倒是能做到，但这也确实很消耗我的能量。”方麟看中了镇中心的一家店，直接交了定金：“所以我会把他们收容到我的世界里，你最好别阳奉阴违，弄些小动作。”
　　“那样的话我会把他们重新放回你的世界的。”
　　系统牙齿战战，连忙保证：“你上次扯断头的那个我明天就拿回来！”
　　“你把他投放到A市了？那你别动他，撤出你的主神经控制权，把他交给我。”
　　“可能没办法交给你了……”系统嗫嚅，“我是强行控制的，它不听我的，所以我摧毁了它的主神经，结果你上次扯断了，现在它完全失控了，我就把它移到了A市，关在了动物园冷库里。”
　　“我原本打算动能量解决它的，但是宇宙监管局好像注意到我了，我不敢动。”
　　“所以我才求你过去，我当时偷它们真的是鬼迷心窍了！我只是想让我的世界早点迈入高级文明时代，这是最快的方法了！”
　　“一切知法犯法造成的恶果都不值得我同情。”方麟站起身，去厨房拿了个苹果，脆苹果甜津津的：“况且我本来就没有同情心。”
　　系统总觉得她作为一个高级文明的人类公民知道的有点太多了，很多东西也是她放弃人类身份后才知道的：“你明明还是广义上的人，不应该知道这么多的。”
　　“宇宙协议，世界控制权，自控和被控的生物，”系统光晕闪动，“你不该知道的。”
　　方麟蛾眉宛转：“你猜。”
　　系统不想和她过多纠结，她总是让它毛骨悚然，有种自己还在做人被碾压的错觉：“我不猜，反正求求你帮帮我，现在监管者还没查到我头上，但一年后抽检有97.316%的可能抽到我的世界，我必须得做好准备，咱们合同都签了，求你了！”
　　“一年后你就带着那四分之一去你的星区，你就是那个世界的主人，你的造物任由你为所欲为，你还同时拥有高级文明的公民身份，想当人当人，想当神当神，多爽啊！高级文明还不用担心抽检，这些难道都不能打动你让你积极工作吗？”
　　“抽检啊……”方麟嚼着苹果，真丝的居家服柔顺地贴在皮肤上，在午后的日光下泛着柔和的莹光：“你是不是打算说你的那四分之一被宇宙风暴冲掉了？”
　　系统悚然：“你怎么——”
　　方麟还是那句话：“你猜。”
　　系统闭了嘴。
　　秋蝉叫声凄厉。
　　“还有四天。四天后冷库补货，会有人打开那道门。”系统飘向落地窗，穿过玻璃，声音变得模糊而沉闷。
　　“如果你还是人类的话，就救救他们吧。”
　　“即使他们大多都有不堪，恶劣的心思，但人类就是这样。”
　　“你要接受同类的缺点。”
　　日光粼粼，透过不规则的玻璃窗折射成长长的七彩光斑，浮灰荡呀荡。
　　方麟盯着系统融进日光的方向，沉默良久。
　　苹果表皮有些氧化，方麟咬了一口。
　　“还不走？”
　　窗外寂寂。
　　方麟放声大笑，碎发散在耳边，苹果被扔进垃圾桶。
　　“你不会以为你刚刚的发言振聋发聩，让我心灵激荡，震撼不已吧？”
　　方麟笑得前仰后合，呼吸过度使得两颊绯红，好似眉目含春，情|潮涌动：“你以为我会为自己刚刚的无情冷漠而羞愧，甚至悔恨不已，痛哭流涕？”
　　“然后上赶着替你处理？”
　　阳光簸荡。
　　“你可真会想。”
　　蝉鸣声再次嘹亮，午后的日光黯淡不少，系统终于离开。
　　“道德绑架我啊。”甲片下的新甲长了六毫米，有些影响做事了：“指甲长得真快，看来生活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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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店落成得很快，毕竟方麟动用了钞能力，运营部门一手操办，设计装修一条龙，连员工都给她配好了。
　　方麟坐在店后的花圃里晒太阳。
　　员工小刘是个小姑娘，圆圆脸大眼睛，看着甜甜的很讨喜：“老板，今天还是不开张吗？”
　　“不开张。”方麟做了个新美甲，桑葚紫的：“等你学会花束搭配了再说。”
　　小刘羞赧开口：“不，不好意思啊老板，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单拿每一枝都很好看，合在一起就，就成那样了。”
　　“没关系，你慢慢练，练成了再开张。”方麟端起她泡的茶，小姑娘除了审美不行，茶艺厨艺情商样样拿的出手：“工资照常开。”
　　小刘笑得甜甜的：“谢谢老板！”
　　方麟拍拍她的手：“忙去吧。”
　　小刘点点头，正准备离开，方麟想起了什么：“你不是说下午要和朋友去玩吗，我给你放半天假。”
　　小刘摇头：“不用啦老板，我下午不去了。”
　　“我不扣工资，你去玩就是了。”
　　“不是工资的问题啦，”小刘给方麟又泡了杯新茶，“是她下午突然有事，取消了。”
　　方麟直起身：“闹矛盾了？”
　　“没有没有，”小刘摆手，“珊珊最近谈了个男朋友，她说她男朋友生病了，她得照顾他。”
　　方麟点点头：“那行，你哪天想请假直接和我说。”
　　“嗯嗯，谢谢老板！”
　　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方麟悠悠叹气。
　　好久没出门了，该进一步进行社会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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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嗒，嗒，嗒。
　　方麟在夜色下起舞。
　　米白色的粗方跟小皮鞋踩在水泥路上的声音沉缓，裙摆轻盈，花香调的香水沾在珍珠包上，随着手臂的翻转融进空气。
　　一哒哒，二哒哒，三。
　　方麟循着遥远的记忆，在江边河堤上，舞步翩跹。
　　微小的香气分子随着江风散入护堤林，化在月光里。
　　草木葳蕤，随风簌簌。
　　回忆了半天也不知后续，方麟停下动作，对着湖面唏嘘：“果然是年纪大了，连完整的舞步都记不起来了。”
　　看着隐在灯光背后的河堤，方麟摇摇头：“任重道远啊。”
　　江面上波光粼粼，月悬当空。
　　“也不知道小刘的朋友的，男朋友，病好了没。”
　　“没好的话可得即时治疗啊。”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病可拖不得，越拖越虚弱。”
　　“啊，还得对症下药，不然照样越治越孬，不得见效。”

　　野生猎食者善于捕猎，但它们大多敏感。
　　它们的优势在于谨慎，劣势是太过谨慎。
　　风吹草动都会令它们如惊弓之鸟，重新审视自己的计划。
　　过度的敏感分走了它们的注意力，让它们在茫茫草原里跟丢了羊群。
　　——《猎人日记》

　　月夜的阴影里，赫然睁开一双黑如墨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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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过段时间我再捉虫，天天修改文章有点麻烦~